老臨湘城,佛爺宅邸。


    大佛坐在院中,似慈似漠,看不清究竟是神性還是佛性。


    或者說佛,乃是人心。


    偏向西式風格的池子水流湧動,齊鐵嘴雙眼紅的和兔子似的,捶背伸腰,哈氣連天的從客房出來。


    衛祭山一身整齊軍裝,硬挺的布料材質板正貼身,恰好與會客廳的八爺撞個正著。


    “你小子!”齊鐵嘴看他神采奕奕,精神飽滿的模樣,忍不住心裏默念他不酸。


    不酸不酸!


    一個臭當兵的,和他計較什麽?


    “八爺!早啊!”一覺起來,神清氣爽的衛祭山笑著打了個招唿,唇邊的弧度燦爛的露出一截兔牙。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這個笑給齊鐵嘴整心梗了。


    城西雞飛狗跳找狗找了大半夜,齊鐵嘴衛副官還有一隊兵也跟著夥計們也找了大半夜。


    分明衛副官也沒睡下多久,憑什麽他小子絲毫不困,看樣子還睡的不錯。


    齊鐵嘴心髒泛酸,意思意思的打了聲招唿。“衛副官早啊!”


    “昨晚睡的不錯?”


    好,他還是沒忍住問。


    衛祭山並未多想,笑著道。“對啊,八爺睡的怎麽樣?”


    齊八爺:……


    你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齊鐵嘴少見的營業性假笑,伸了個懶腰無視腰肩的酸疼迴道。“也…算不錯吧。”


    “衛副官這一大早是出去?”


    提起正事,衛祭山肅著一張臉,點了點頭看向身側的下屬吩咐。“有什麽事去解家大宅找我!”


    又朝齊鐵嘴迴道。“是,九爺那邊的事還沒處理完呢!”


    齊鐵嘴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神色難得有那麽幾分高深莫測的高人範,遠遠的望向窗外感歎。“多事之秋啊!”


    窗外,小算盤沒想到他竟和他家八爺這麽心有靈犀,驚訝的招了招手。


    “八爺!”


    齊鐵嘴覺得這事,它不如當個誤會。


    知天命是神棍的基本技能,齊鐵嘴不用算就知道小算盤今天帶煞來的,準沒好事!


    眼見自家八爺轉身,小算盤還以為八爺沒聽清,一下子急了,以百米衝刺的架勢跑進來。


    “八爺!”


    錯覺吧?


    他怎麽感覺八爺的背影僵了僵?


    齊鐵嘴苦著臉轉身,見到小算盤一秒變臉端起笑問。“你怎麽來了?”


    小算盤想起正事正色道。“八爺,今天早晨有幾個霓虹人來鋪子找你。”


    同一時刻,熱鬧了大半晚的城西也來了幾個不速之客扣門環,得到五爺出城辦事歸期不定的消息,霓虹商會氣氛一時寂靜。


    “不用擔心。”


    裘德考跪坐在榻榻米上,看上去氣質竟有幾分儒雅,他的眼睛是深邃的藍色。


    “九門分為上三門平三門和下三門。”


    “上三門才是真正有勢力的家族。”


    “軍閥戲子拐中仙。”說到這,裘德考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田中良子一身白色的和服,跪坐在裘德考對麵神色難掩悲痛,田中一郎正是她的同族堂兄。


    “裘德考先生。”


    “古今樓的事,我們真的就這麽當做沒發生嗎?”


    裘德考雙眼直視她,語重心長道。“要忍!”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就大事!”


    田中良子猛的抬眸看向裘德考語氣激動。“可是!”


    “二月紅三番兩次拒絕我們的邀請!”


    “我們究竟要忍到什麽時候!”


    裘德考看向窗外不算晴朗的天,神色從容而篤定。“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它一定會到來的。”


    臨湘城的今年大雨連綿,剛晴朗昨天一天便又陰下天來。


    不過對陰雲籠罩的解家大宅來說,這天氣從來就沒清朗過。


    穿過一道道通幽的迴廊,身著軍裝的下屬昂首闊步,走進解家的一間廂房,果然在這見到愁眉不展的衛副官。


    衛祭山今日並未穿軍裝,而是一身綢麵襯衣的便服。


    他未打領帶。


    頗有幾分少年意氣的桀驁,又似風月場上的浪蕩子,將鋒利和危險都掩在漫不經心的紙醉金迷之下。


    “什麽事?”


    下屬垂下頭,沒想到衛副官還有這身打扮的時候。


    他一心二用的匯報。“管家說剛才忘了一件事。”


    “二爺的梨園今天有一場,給佛爺發了戲票。”


    “您看怎麽處理?”


    “哦?”衛祭山微微挑了挑劍眉,拿過下屬遞來的戲票,沉思片刻道。


    “二爺不會不知道佛爺出去了。”


    “應該是例行而已,不用管。”


    三言兩語定下這個判斷,他莫名迴想起八爺今天早晨那句多事之秋,一雙眉峰緊鎖望向窗外,把玩著那管瑩綠色液體心想。


    也不知道佛爺出門在外,平不平安。


    霓虹商會死了十六個人。


    解家大宅也是接二連三的死人。


    城南有來意不明的古今樓,加上城中各方勢力暗流湧動,表麵上平靜的九門。


    山雨欲來,怕也隻剩下表麵平靜了。


    臨湘城西街與中心的交界處,今日可是門庭若市,車水馬流。


    即便是陰沉沉的天氣也並未影響戲迷們高漲的熱情。


    雕梁畫棟的梨園正門前,貼著一張二月紅上妝扮相的海報,前來的戲迷持著戲票相繼進場,多為各家夫人或高官顯貴。


    也有人輾轉多個城市。


    “聽說今天是戰金山!這可是一出好戲啊!”


    尹南風來的比較早。


    她到底剛來臨湘大半個月,沒有梨園留位置的待遇。


    饒是自覺低調,古今樓一眾到來時候還是引起一陣嘩然,有人低聲交談。“這是哪位爺?”


    “好大的陣仗!”


    前頭的客已然進去,後頭一大幫看上去訓練有素的夥計控場,除了夥計她身後還跟著足足四個丫鬟捧著物品,瞧的梨園的老板都穩不住驚了一驚。


    “聽說是城南的尹老板,身後有國外的關係,可謂是手眼通天!”


    這麽一說,眾人都止不住好奇拿餘光瞥向談話的主角,他們都想知道,這位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神秘的尹老板長什麽樣。


    下一秒,他們便看到一個脊背優雅挺直的女人,她本來低垂的眸微抬,那風情萬種的孤冷有那麽一瞬間似一柄刀鋒。


    薄涼,銳利?


    似乎都不足以概括她。


    她更像是傲然巡視領地的君王。


    從古老的時光走出來,神秘強勢,引人探究且危險。


    她的誘惑是薄涼之餘的附帶品,引起最原始的征服欲,又想臣服在她腳下。


    此時,眾人集體倒吸了一口涼氣,為全球變暖做出顯著貢獻的同時,氣場一米八的尹南風走進梨園,一雙眸顯得那麽漫不經心。


    心想,帥吧?


    台上十分鍾,台下十年功。


    她一大早選了多少種衣服妝容?多少種配飾和小細節?


    為了裝逼真是付出太多!


    罷了,再多說就不禮貌了。


    “尹老板來了!您裏麵請!”梨園的老板得了夥計通知趕忙迎出來,也打破了氣氛的寂靜。


    他八麵玲瓏的訓斥夥計。“還不趕緊進去叫人收拾出來一桌靠前的給尹老板坐!”


    “怎麽這麽沒眼力見呢?”


    “趙老板,辛苦了。”尹南風寒暄了一聲給靈韻一個眼色,靈韻上前一步遞上禮盒大方笑道。


    “這是我們當家的送你們二爺的賀場禮物。”


    趙老板將禮盒遞給夥計,親自在前麵給古今樓一眾在前麵引路,這陣仗鬧的整個梨園議論紛紛,進來的客人也都心知,應該是來了重量級人物。


    要說為什麽趙老板這麽殷勤。


    那就不得不提一句二月紅,九門二爺的能耐了。


    九門紅家屬九門上三門,二月紅身為臨湘有名的角,又是有名的美男子,那是為人豪爽廣交好友,三教九流都有耳目。


    因此,此前霓虹商會在古今樓尹老板手上吃癟的時,他是略知一二。


    嗯,絕對就一二,沒有三!


    梨園的夥計們動作利落,一行人進去時已空出一個靠前的座位,尹南風將大衣遞給靈韻這才壓著裙擺端坐下。


    趙老板親自倒了一壺茶,招唿道。“尹老板您請著,有事一定要吩咐人叫我!”


    “我去後台看看我們家二爺!”


    他離去前不忘吩咐附近夥計。“一定要招待好尹老板!知道嗎?”


    端起茶淺抿了一口,尹南風秀眉微皺無奈的感歎道。“我果然還是喝不慣茶。”


    直播間彈幕豪橫道。“那就不喝!”


    “來人!給我們尹總換成紅酒!”


    與後世那些有外號的主播一樣,那天不知怎麽有人叫了一聲尹總,一下子滿屏都是喊尹總的。


    都說這聲尹總犀利,適合她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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