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臉色慘白,驚愕失色的沈子安。


    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江晚清。


    看著眼若璀璨散發光芒的江晚清。


    看著一唿一吸與江念錦越來越像的江晚清。


    他渾身顫抖,驚怕到不斷吞咽口水。


    江晚清,怎麽能如此優秀!


    不能!


    他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顛覆他一直以來的設定。


    那……


    那他該怎麽辦?


    貴夫人迴頭,


    看向像螞蚱一樣蹦噠的沈子安。


    罕見粗魯的摳了摳耳朵,對沈子安翻了個白眼。


    繼續迴頭與江晚清交談。


    隔著人群,隔著價值不菲的銖釵。


    江晚清與沈子安的眼眸搖搖對上。


    一個清冷平淡,一個惶恐不安。


    明明相隔不過三步,卻宛如天塹一般。


    沈子安瞳孔無盡的顫抖,充滿恐懼。


    江晚清,他的女兒,看向他時眼中是陌生的,厭惡的,憎恨的……


    一個踉蹌,沈子安不斷後退。


    “噗!”


    一口鮮血從沈子安口中噴出。


    沈子安眼一黑暈了過去,重重砸在裝暈的周碧雲腿上。


    “啊!”周碧雲疼的驚唿。


    想起自己還在昏迷,立馬咬緊牙關。


    貴夫人看著侯府這一對癲公癲婆撇撇嘴。


    “晦氣!”


    “江二姑娘,咱們快走吧。”貴夫人簇擁著江晚清往外走。


    這時,將大理寺所發生的事,以及萬草堂無辜一事,傳播迴來的李淩風一身黑衣趕迴來。


    對著江晚清稟報:


    “小姐,萬草堂那邊一切都安排好了。”李淩風一身黑衣,身軀精壯有力。


    他板著臉五官粗糲,一副生人勿近之態。


    唯獨一雙眼睛是雙眼皮,與展現出的冰冷很是相悖。


    江晚清點頭,與各位貴夫人一同前往萬草堂。


    因此並未發現身後周碧雲反常的舉動。


    聽著貴夫人和那小賤種要離開了,周碧雲鬆了口氣,她還真怕這些人找她難堪,追究張淩雲指認她的話。


    她躺在地上,眼睛悄咪咪的睜開一條縫隙。


    不偏不倚,與麵無表情的李淩風四目相對。


    下一瞬,李淩風收迴目光。


    可……


    可周碧雲卻滿臉震驚與不敢相信。


    那慌張的眼眸,和極致錯愕的表情,像是畏光的惡鬼,猝不及防曝光在炎炎烈日之下。


    他是誰?


    怎麽會……如此像?


    難道是?


    不可能!


    他應該在南邊,怎麽會來京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周碧雲強壓下內心的慌張,安慰著自己。


    應該是弄錯了。


    隻是長得像而已,不可能是……是他。


    江晚清一行人往萬草堂趕。


    那萬草堂此時在幹什麽?


    隻見,原先生無可戀,躺著等死的百姓,一個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什麽?你是說萬草堂是無辜的?”


    “藥蜜沒有毒?抬出的屍體不是屍體?而是秘密研製藥的祖墳冒青煙被選中的幸運兒?”


    “這一切都是張淩雲的陰謀詭計?陷害萬草堂?”


    “大理寺還了萬草堂清白?”


    一聲聲響徹雲霄的驚唿,在萬草堂門口炸開了鍋。


    原先屋頂歪頭看人類集體睡覺的麻雀,被驚的腿一抖,從屋頂摔了下來。


    眾人震驚過後,仰天大笑。


    “啊哈哈哈!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


    “我就說萬草堂不是那樣的人,馮掌櫃你看就就是好人,怎麽可能害人。”


    “就是就是,藥蜜的效果多好啊!就是娘肚子裏迴爐重造效果都沒有藥蜜來的快保險。”


    眾人大喜過往


    但也有悲催的可憐人。


    頭戴綠帽的漢子:“驢蛋,既然不死了,那就好好算算賬,你搞我媳婦,讓我喜當爹,你以為你還能活嗎?”


    驢蛋婆娘:“狗驢蛋,你怎麽對得起我?你背著我偷人,我……我要抓死你。”


    藏私房錢丫頭的爹娘: “你妮子,翅膀硬了,敢藏錢了,藏也就算了,還沒有腦子的藏茅房,家裏的茅房臭的二裏地的狗都能熏死,那錢還能要嗎?”


    說著婦人就要去揪小丫頭的耳朵。


    卻被一聲嗬斥阻止。


    “都閉嘴別吵了!”


    鬧鬧哄哄的百姓停了下來,朝說話的人看去。


    隻見說話的人站在萬草堂門口的台階上。


    “綠帽子誰沒有戴過?私房錢誰沒有藏過?”


    “現在是吵的時候嗎?看看那是什麽?”


    舉手指向萬草堂。


    百姓被他的話氣的不輕,鼻孔噗噗噴氣。


    說的是人話嗎?戴綠帽子是小事嗎?


    可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怒氣卡脖。


    隻見……


    萬草堂大門掛滿了臭雞蛋液、腐爛的菜葉、還有……牛糞。


    頓時:!!!


    一個個睜大了雙眼!


    扔臭雞蛋的婆子嗷的一嗓子脫下外衣,開始擦臭雞蛋,邊擦邊道:


    “我可就隻扔了臭雞蛋,爛菜葉和牛大糞可不是我扔的,誰扔的誰自覺。”


    誰扔的?


    在場的眾人一個也跑不掉,隻能灰溜溜脫下衣服,吭哧癟肚一邊幹嘔一邊擦。


    等江晚清一行人趕迴萬草堂時。


    萬草堂的大門一塵不染,在陽光下反出耀眼的光。


    隻是門口站著一群沒有穿外衣,笑容心虛的百姓。


    萬草堂再次火了!


    這萬草堂竟然是將軍府小姐開的!


    還是華佗山神醫的徒弟!


    據說那些中毒的貴夫人,吃了解毒的藥蜜,當晚便好了。


    第二日,貴夫人們集體帶著滿滿當當的禮物,來感謝江二小姐。


    江二小姐的名號,也響徹京城。


    成為世家大族誇讚的對象,世家弟子的楷模。


    江晚清以及江家,在京城的地位炙手可熱。


    無論是藥蜜,還是江晚清的醫術,亦或者江家未來的發展,都沒有人敢去挑釁江家。


    而張淩雲一案驚動了皇上。


    其舉惡劣。


    皇上親自下令。


    張淩雲——斬立決!


    其女張瑩瑩因沒有參與,且沒有血緣關係,改為流放寧古塔。


    至於白聽軒。


    他雖是迫不得已,但也參與了下毒。


    大怒的聖上本是要賜他砍頭,但李峰求情,因著是受害者又在案件中指證張淩雲,戴罪立功,聖上便網開一麵,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金色的光芒立在頭頂。


    受罰過的白聽軒腰部以下鮮血淋漓。


    他被衙役架著胳膊抬出大理寺。


    多日的關押,貿然見到陽光,刺的他睜不開眼,刺的他眼角泛淚。


    “多謝。”他對門內的李峰道,聲音嘶啞幹澀。


    從他知道真相,背負仇恨決定報仇的那一刻,就沒有想過活。


    可……他現在還活著。


    李峰雙手背與身後,不願冒領功勞:


    “我是受江二小姐所托為你求情。”


    江二小姐?


    萬草堂幕後東家?


    白聽軒緘默。


    半晌,他轉身一瘸一拐前往刑場。


    午時,便是張淩雲砍頭的時辰,他要親眼目睹仇人頭顱落地。


    刑場人聲鼎沸,唾罵聲與咒罵聲交織一片。


    數不盡的汙穢之物砸在張淩雲身上。


    魁梧的劊子手,在灼熱的烈日下,朝鋒利的大刀噴射出烈酒。


    淅淅瀝瀝的烈酒順著刀尖,落在張淩雲脖頸上。


    原本瘋瘋癲癲嘻笑的他,停了下來。


    “我錯了!”他懊悔,淚流滿麵。


    他在人群四處尋找著,可始終沒有找到想見的人。


    “禾半夏,夏夏,我錯了!我錯了——”他痛哭流涕,悲聲到極致。


    “我錯了,我愛的人是你,我不應該被無窮無盡的欲望侵蝕。”


    “夏夏,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賠罪……”


    “午時已到,行刑!”


    “噗!”


    如注的血噴湧而出,張淩雲人頭分離。


    翻滾的人頭掉下斷頭台,眼角掛著悔恨莫及的淚,嘴角掛著來世與禾半夏相遇的美夢。


    “汪汪汪!”流浪狗衝出來,叼起人頭朝巷子深處跑。


    巷子盡頭,是數不盡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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