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年摟著顧明臻的手微微一緊。


    他沉默了片刻,才在她耳畔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歲歲,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險。我並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甚至,他連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


    他的話並未說完,但顧明臻卻無端想起了原著裏他的那個結局。


    心髒某個柔軟的角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擰了一把,顧明臻唿吸一滯,氣息就跟著紊亂了下來。


    “容淮,你想要什麽?”


    她自他懷中緩緩抬起頭來,看他的眼神十分認真。


    宋時年將她被自己弄亂的碎發夾到耳後,目光溫柔,“我想複仇,也想你平安喜樂。”


    顧明臻的心微微一沉。


    同樣的話,他說過兩次。


    也許就連宋時年自己也沒意識到,他要她平安喜樂,可這也就意味著,他依舊將她排除在他的計劃之外。


    顧明臻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清楚了再來迴答我。”


    她抬腿要走,他卻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歲歲,我不能像我父親那樣自私。他當初如果不是那樣拖泥帶水,我母親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直到今時今日,他依然痛恨宋文璋的軟弱和自私,痛恨他的沒有擔當。


    明知前麵是地獄深淵,他卻將自己所愛之人困在那裏,眼睜睜看著她化為腐朽的屍骨。


    這是他深惡痛絕的事情!


    他曾經發誓,若有一天他麵臨和宋文璋同樣的抉擇,他絕不會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拉著自己所愛之人陪葬!


    這個念頭隨著歲月的流逝早就根植在他的血液他的基因裏,他怎麽能容忍自己做出和宋文璋同樣自私的選擇。


    他不要成為自己痛恨的人。


    哪怕以愛之名,也不可以!


    “容淮,你不是你父親,我也不是你母親。我有自保的能力,不會成為你的累贅,也不會拖你後腿。如果你願意,我永遠是你最靠得住的戰友!”


    顧明臻剛想將手抽出來,寂靜的陽台上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她垂眸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是宋世堯。


    這個時候,宋世堯總不會無緣無故給她打這通電話,顧明臻迅速摁下了接聽鍵。


    “臻臻,好久不見。”電話裏,宋世堯的聲音絲毫不見失意人的頹然,聽起來甚至有幾分春風得意之感。


    “我跟二少之間的關係,好像還沒到可以敘舊的地步吧?二少叫得這麽親熱,就不怕別人誤會嗎?”顧明臻語氣冷淡,“哦,抱歉。忘了你如今已經不是宋家二少了。那我該叫你什麽呢,洪大少嗎?”


    宋世堯半點也沒有因她的揶揄而生氣,“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臻臻大可不必將我當成洪水猛獸來防備。我知道你不歡迎我,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我也不敢打這個電話。”


    顧明臻:“說來聽聽。”


    “這件事電話裏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且有些話由我說出來你未必會信,不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宋世堯道,“我手上有些證據,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咱們見麵再談。”


    說完,他給她報了一個會所的地址。


    不得不說,宋世堯成功地勾起了顧明臻的好奇心。


    她抬腿想走,想了想又對宋時年交代道:“我去見見宋世堯,很快就迴來。”


    “別去,歲歲。”宋時年眉頭緊鎖,“宋世堯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麽好心。”


    “容淮,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我並不是溫室裏的花朵,不需要你過度的保護。”顧明臻輕輕歎了一口氣,“或者,你隻把我當成你的戰友。這樣也許你會更客觀一些?”


    宋時年抬眸看她,目光深深,“你能像最初一樣,隻單純地把我當成合作夥伴嗎?反正我做不到。”


    他知道她跟尋常女孩子不同。


    有時候他甚至會有一種錯覺,好似她是從深淵裏開出來的食人花,是弱肉強食之地野蠻生長的惡犬。


    殺伐果斷、冷靜強大,也不乏狠厲冷漠與絕情。


    但與此同時,她也是他所愛之人。


    縱使知道她的實力不遜於自己,他也無法一如最初那般,客觀冷靜地評判她。


    “放心,不會有事的。”顧明臻的眼神因為他這句話柔和了下來,


    “宋世堯不是為了兒女私情會亂來的人,他的勝負欲極強,為了贏他可以舍棄私欲與感情。他目的性那麽強,自然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對我動手。”


    頓了頓,她又接著補充了一句,“容淮,我知道我們骨子裏都是一類人,懷疑和算計是我們的本能。但為了你,我願意去克服這個本能。所以,你也學著信任我好嗎?”


    宋時年眼底跌宕起伏,似有什麽東西欲噴薄而出。他下意識地替自己辯白道:“我沒有信不過你!”


    “不用解釋,我知道的。”顧明臻的唇角一點點上勾,“我是說,你要學著相信,我有保護好自己的能力。”


    宋時年握著她的手一點點鬆開。


    顧明臻心裏一空。


    下一秒,她感覺他修長的指尖在自己掌心輕輕劃過,帶來一陣酥麻難耐的癢,“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釋然。


    顧明臻捏了捏他的指尖,這才轉身向電梯間走去。


    她才剛拐了個彎,便看到紀佩黎正坐在走廊的長凳上走神。


    四目相對,她好似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忌憚之色。


    顧明臻疑心自己是眼花了,再想看時紀佩黎已經飛快站起身來,誠惶誠恐道:“顧小姐,今天的事是宋先生叫我這麽做的。我沒有要挑釁你的意思。”


    顧明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紀佩黎今天這是怎麽了?


    不僅對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求生欲還這麽強!


    就好似她是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她思來想去,也沒覺得自己對她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


    她疑心是宋時年警告過她什麽,於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不必解釋。”


    說完,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從她身上掠過。


    小腹平坦,看不出什麽。


    但由她那張血色充盈的臉蛋來看,並不像做過人流手術的樣子。


    難不成,紀佩黎還想留下這個孩子?


    顧明臻壓下心中的疑惑,開車去了宋世堯說的那個會所。


    她到時,宋世堯已經等在了那裏。


    茶湯清亮,霧氣繚繞。


    他一身白色西裝端坐在那裏,眉目俊朗,風度翩翩,就仿佛他依舊是那個叱吒風雲的香江第一貴公子一般。


    顧明臻在他對麵撿了個位置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臻臻當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啊!”


    宋世堯看她的目光十分複雜,有忌憚,有懷念,有淡淡的恨意,還有一點隱藏得很好的如同野獸般的窺視,


    “一見麵就這麽公事公辦,我還真是有些傷心呢!”


    顧明臻站起身來便走,“宋世堯,我來不是聽你說廢話的!你如果還是這種態度,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等等。”宋世堯看她的眼神越發愛恨難辨,他像是妥協般,從包裏掏出幾張照片推到了她麵前,“你先看看這個,再決定要不要走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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