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裏啪啦的敲門聲在樓下響起,惹得樓裏的居民雞飛狗跳、怨聲載道。


    薑念慈:“阿姐,你信我好不好?我要是再害你一次,叫我天打雷劈,出門被車撞死!”


    臥室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容淮拔掉輸液頭走了出來,手背上還滲著細密的血珠。


    薑念慈臉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顧明臻皺了皺眉頭,“你出來幹嘛?”


    “歲歲,他們要找的人是我不是你。你現在出去,還有機會離開。”容淮沒迴答她的問題,飛快道,“你別管我,我自有辦法。你忘了上次......”


    他將剩下的話咽了迴去,隻側目朝臥室的方向掃了一眼,但顧明臻知道,他這是準備故技重施了。


    “你不要命了!”身負重傷還敢在20多米的高空跳來跳去,這貨完全就是個瘋子!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容淮轉身就走,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勢,“你不走也沒關係,隻要我不在,他們即便懷疑也沒辦法把你牽扯進來。”


    幾乎與此同時,顧明臻看到他頭頂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在凝聚。


    那黑氣若隱若現,一會兒有一會兒無,像是還沒徹底成型的樣子。


    顧明臻從未見過這種情形,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難道說,接下來他們的選擇,將決定容淮的命運?


    她的心頓時不受控製地狂跳了起來。


    “你等等。”


    誰知她喊得越快,容淮腳下的步伐便越快,不過眨眼間,他已經走到了臥室的窗戶前。


    顧明臻不想在薑念慈麵前暴露自己壓箱底的本事,所以銀針都扣在手裏了,卻引而不發。


    隻快步追了上去,在容淮推開窗戶的瞬間,抬手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容淮不可置信地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人已經一頭栽倒在了她懷中。


    顧明臻將他放到床上,垂眸看向他的頭頂,果然發現方才那絲絲縷縷的黑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懸!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背上已經浸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阿姐,你一定要保住他嗎?”薑念慈站在臥室門口,看向容淮的目光帶著點挑剔和嫌棄,


    “這個男人到底哪裏好啊,值得你為他如此拚命?以你顧家大小姐的身份,如今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啊?還是說......你喜歡他?”


    她皺眉丟出一連串的問題,卻又似乎並未打算得到顧明臻的答案。


    “算了,死就死吧!”她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臉上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阿姐,你趕緊幫我把繩子解開,等會他們上來就來不及了。”


    顧明臻抬起眼眸,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她片刻,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


    “你怎麽知道是我救走容淮的?”


    “你進城寨的時候,我看見你了。雖然隻是一個背影,但我怎麽可能認錯你。”


    雖然不明白為何都這時候了她還有心思問這種問題,但薑念慈依然毫不猶豫地答道,


    “我以為......我以為你是迴來找我的,就跟在了你身後,誰知你幾下就把我給甩丟了。沒過多久,我就看到三和會的人朝你離開的地方追了過去,然後條子來了,他們又罵罵咧咧地迴來,說把容淮給跟丟了。”


    顧明臻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才落了下來。


    她還以為薑念慈是從洪英豪那兒得知的這個消息。


    若真是那樣,容淮是宋時年的秘密恐怕就保不住了。


    “阿姐,你和阿爸是不是從來都沒想過迴來找我?”薑念慈臉上突然多了幾分委屈,


    “這些日子我有空就往城寨跑,卻一次都沒看見過你們。你們......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這不是顧明臻記憶中的薑念慈。


    她記憶中的薑念慈向來膽大包天,是個極有主意的人。


    她認定了什麽事情就不會輕易迴頭,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也敢闖一闖,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絕不輕易後悔。


    可此刻的薑念慈眼睫低垂,像極了那年她們被遺棄在孤兒院的樣子,神色怯怯,眼底全是悔意和害怕。


    “薑念慈,我再信你最後一次。”顧明臻大步上前,解開了綁在她身上的繩索。


    她抬眸看她,平靜的目光裏帶著一絲決絕,“你隻有這一次機會。要不要珍惜,隨便你。”


    她話音剛落,搜尋的人已經來到了他們這一層。


    薑念慈咬唇看了她一眼,“阿姐,謝謝你。”


    說罷,她抬手將臥室門一關,拿鑰匙從外麵鎖了起來。


    顧明臻立在臥室門後,手裏扣著銀針,身體線條緊繃,是蓄勢待發隨時都能進入戰鬥的姿勢。


    薑念慈深吸了一口氣,快步上前將客廳那道大門徹底敞開,然後又從廚房裏翻出一瓶從前阿爸用來做菜的酒,往嘴裏灌了幾口之後,便將剩餘的倒了大半在了自己身上。


    做完這些,她提著酒瓶走到了客廳,往早已破舊不堪的沙發上隨意一躺,又抬起雙腳擱在了茶幾上。


    少頃,有人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一見薑念慈,頓時愣在了原地,“大嫂,怎麽是你?”


    “這裏是我家,我來不得麽?”薑念慈眼底霧氣氤氳,掀起微微泛紅的眼尾斜睨著問話的人,冷笑道,“怎麽,連你也覺得我被他們拋棄了嗎?”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徑直走到對方麵前,抬起纖細的手指戳上他的胸膛,聲音裏已經帶了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還是說連你也瞧不起我?啊?你們都覺得我賤,都覺得我不自愛是吧?可我有什麽錯,我不過就想讓自己過得好點罷了。”


    她微揚了下巴,神色倔強,眼底的淚花卻早已奪眶而出。


    “大嫂你醉了!大嫂你別這樣......”


    薑念慈不吭聲,隻戳著對方的胸膛跌跌撞撞地往那人懷裏撞,逼得對方節節後退,想扶她又在顧忌著什麽,


    “哎,大嫂你別這樣。你這樣迴頭被大哥知道了,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薑念慈跟了洪英豪才沒幾個月,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


    她長得漂亮性子爽快又帶點勾人的火辣,不隻是洪英豪,就連幫派裏不少人也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上次敢打她主意的某個醉鬼,早就被洪英豪丟到海裏喂魚去了。


    因而現在他們這些人都對她避而遠之,生怕觸了洪英豪的黴頭。


    “滾!都給我滾!”薑念慈突然發酒瘋似的,邊哭邊笑道,“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們都不要我了。我知道的......”


    “三和會”的人多多少少知道她的一點身世,也知道她這些日子有空就往城寨跑是為了什麽。


    聞言也懶得再跟一個醉鬼計較,連忙道:“好好好,我走就是了。大嫂,那啥,你別喝太多,迴頭大哥想找你找不到,又該拿我們撒氣了!”


    等三和會的人從這幢樓撤光了,薑念慈才麵無表情地抹掉了臉上的淚水,站起身來打開了臥室的鑰匙。


    “阿姐,我演技怎麽樣?”她像個同大人邀功的孩子,衝她咧嘴笑了笑。


    “不錯。”顧明臻肯定地點了點頭,“阿姐等著你捧座影後獎杯迴來。”


    。


    中環,某高檔公寓。


    容淮的私人醫生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對顧明臻低聲道:“這次多虧顧小姐處理及時,要不然容先生情況危矣。”


    “多謝。”顧明臻指了指隔壁的客房,“周醫生先去客房休息吧,有什麽事我再叫你。”


    周醫生跟了容淮多年,懂規矩,知道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放他離開。


    聞言也不多說,點點頭就進了客房。


    顧明臻原本想去廚房給容淮煲個湯,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容淮的臥室裏傳來了大哥大的聲音。


    她快步折了迴去,就見容淮已經掛斷電話,正拿著大哥大坐在床頭發呆。


    “怎麽了這是?”容淮唇角緊繃神色凝重,看起來像是有什麽心事。


    “剛剛爺爺打電話過來,說是明天有個臨時的家庭聚會,讓我迴去。可我們的家庭聚會一般都是安排在周末。”


    容淮自沉默中抬起頭來,一字一句道,“歲歲,我疑心他們已經對容淮這個身份起了懷疑。這是在故意試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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