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儀在時齊嫻姿還能強撐著不露破綻,但她剛一離開,齊嫻姿便像泄了氣般,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黯然的疲態。


    顧明臻於情愛實在不太擅長,但她自認看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媽,你別聽二嬸胡說八道。人與人不同,我看得出,爸他心裏是很在乎你的。”


    這世上最難掩飾的三件事,是貧窮、咳嗽與愛。


    一個人心裏有沒有另外一個人,其實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


    顧振明心裏或許沒有陳敏儀,但顧鎮業心裏一定是有齊嫻姿的。


    “我沒說他不在乎我,我也相信他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齊嫻姿半靠在枕頭上,難得流露出了一點小女人的姿態,“但是臻臻,這跟愛無關。”


    顧明臻愕然,“媽,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你應該都聽說了吧,我和你爸是商業聯姻。與其說他喜歡我,不如說他需要我。”齊嫻姿眼睫低垂,神情落寞,


    “他雖然從來沒有怨過我,但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他與梁曼茹一對青梅竹馬,何至於走到陰陽相隔的地步。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你,你甘心嗎?”


    顧明臻啞然。


    她直覺不該是這樣,但倉促間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那媽呢,你愛爸嗎?”


    齊嫻姿拽著被角的手突然收緊,她沉默了片刻,才苦笑著一聲歎息,“臻臻,我們這樣的人家,談愛不是太奢侈了嗎?!”


    她說得灑脫,但有時候沒有否認就是承認。


    齊嫻姿又接著補充了一句,“更何況都老夫老妻了,還談什麽愛不愛的,平白惹人笑話。我隻需要知道他跟我是利益共同體,隻要我們利益一致,他就不會輕易背叛我!”


    齊嫻姿這話清醒又深刻。


    若顧明臻沒有錯過她眼中的落寞,幾乎就要信了。


    她心裏一聲歎息,剛要說話,忽聽走廊上響起一陣細碎又倉促的腳步聲。


    顧琳琅的聲音跟著響起,“爸......大伯,你......”


    本就很輕的聲音突兀地被掐斷。


    顧明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齊嫻姿,發現她神色如常,不確定有沒有聽見門外的那些動靜。


    少頃,顧琳琅捏著一張薄薄的支票走了進來。


    “姐......”顧琳琅咬著唇,神色有幾分不自然。


    略頓了頓,她才繼續艱難地開口,“大伯母。”


    齊嫻姿倒也沒有為難她,不過神色也說不上多熱絡,“坐吧,你這是幹嘛?”


    “大伯母,我知道如今家裏資金周轉困難。這是我這些年所有的積蓄,大部分是變賣了你們給我的珠寶首飾奢侈品得來的,少部分是我自己拍戲掙的,七七八八湊了1000萬。”


    顧琳琅將手裏的支票塞到了她的手裏,“我知道這些錢對顧家來說隻是杯水車薪,但這些年你們待我恩重如山,所以我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心意。”


    說罷,她朝顧明臻和齊嫻姿恭敬地鞠了一躬。


    “不管是不是我所願,但傷害已經造成。作為既得利益者,我沒臉要求你們原諒。”顧琳琅聲音哽咽,


    “但是我想請你們相信,無論別人怎樣,我顧琳琅絕不會做一個忘恩負義之人。隻要你們需要,我願與顧家共進退。”


    像是害怕齊嫻姿會拒絕,扔下這句話,她腳步倉惶地離開了。


    結果一推門,就跟顧臨川撞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顧臨川看她的目光複雜又古怪。


    顧琳琅見慣了他崇拜的、歡喜的、維護的各種眼神,卻唯獨沒見過他這樣看她。


    她心裏一時酸澀難耐,想說什麽喉嚨裏卻像哽了一塊巨石,半個字也發不出來。


    她慘然一笑,隻匆匆對顧臨川點了點頭,便想離開。


    身後,傳來顧臨川青澀微啞的嗓音,“姐,不是你的錯。”


    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顧琳琅死命地咬著唇,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屋內。


    齊嫻姿垂眸看著麵前那張一千萬的支票,神色複雜,良久才輕輕歎息道:“臻臻,你去看看她吧。”


    門外,顧臨川靠牆而立,手裏還捧著一個盒子。


    見了顧明臻,他嘴唇翕動,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顧明臻沒功夫跟他周旋,側身避開他便想離開。誰知他卻身形一晃,攔住了她的去路。


    “有事?”顧明臻挑了挑眉。


    顧臨川一反平日的桀驁不馴,語氣裏難得帶了些哀求的意味,


    “你別為難琳琅姐,她那時候還小,不是要故意傷害你的。”


    顧明臻被他給氣笑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欺負她了?”


    “那她剛才為什麽會哭?”顧臨川半信半疑地看著她,不服氣道。


    顧明臻抬手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小朋友,你這麽蠢的腦子,我不確定我說了你能不能聽懂。如果真想知道,等我有空了你再來找我。現在姐姐很忙,你啊,哪裏涼快哪裏待著去。”


    “顧!明!臻!”顧臨川用手捂著腦袋,像隻炸毛的小獸,氣急敗壞道,“你少羞辱人!”


    顧明臻朝他擺擺手,頭也不迴地走了。


    她徑直去了顧琳琅的房間,推門時卻看到素日裏隻會研究美容化妝時尚單品的女孩兒此刻正咬著筆頭捧著劇本努力地背台詞。


    苦難讓人成長。


    顧明臻欣慰地笑了笑,並未打擾她,看了片刻便掩門離開了。


    她轉身去了花園,找了半天才在偏僻的一角找到了正頭頂星空星空吹著山風借著維多利亞港的夜景下酒的顧鎮業。


    “爸可真是會享受。”顧明臻隨意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拿過酒瓶給他倒了一杯,自己則拿起酒瓶跟他碰了個杯,“咱爺倆還沒單獨喝過酒呢。怎麽樣,走一個?”


    顧鎮業醉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把酒給幹了。


    兩個人什麽都沒說,就這麽一杯我一口,很快就把一瓶酒喝了個底朝天。


    顧鎮業這才仰頭倒在草地上,目光空洞地看著頭頂璀璨的星光,澀然問道:“是你媽讓你來的嗎?”


    “不是。”顧明臻也跟著躺了下來,側身時果然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你媽日理萬機,顧不上我也是正常的。”他自嘲地笑了笑,


    “臻臻,我這個當爸的是不是很沒用?平日裏幫不上她的忙也就算了,關鍵時候還要拖她後腿......”


    顧明臻打斷他的牢騷,“爸,你很在乎媽嗎?”


    “她是我媳婦兒,我不在乎她在乎誰?”顧鎮業不假思索地答道。


    顧明臻:“如果她不是你媳婦兒呢?”


    顧鎮業從地上一躍而起,緊張道:“臻臻,你媽該不會是想跟我離婚吧?”


    顧明臻被他的腦迴路給打敗了。


    她想了想,換了個問法,“你在乎的是齊嫻姿這個人?還是顧氏的齊總,顧家的當家人?”


    “當然是她這個人!”顧鎮業紅著眼,聲音頹然又委屈,


    “為什麽你們都覺得我是衝著她的能力才娶她的?若不是真心喜歡她,我當初為什麽要讓你祖父上門提親?!”


    顧明臻不知他們之間竟還有這樣的過往,聞言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這事兒媽知道嗎?”


    顧鎮業沮喪地低下頭,“她又不喜歡我......在她心裏我們隻是商業聯姻。”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初他籌劃向她表白時,無意中聽到她和朋友的對話。


    那時候她也跟今天一樣,說喜不喜歡不重要,愛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是奢侈品,隻有利益才最穩定。


    “這些年她從未對我說過喜歡,氣氛到位時我也跟她表達過自己的心意,可我覺得她從未信過我的話。”


    氣氛到位?


    該不會是在床上吧?


    像齊嫻姿那樣的性格,怎麽會把男人在床上的情話當真。


    顧明臻似乎知道這兩人的問題出在哪裏了。


    “我原以為就算她不喜歡我,我也可以守著她過一輩子。隻要我喜歡她就夠了,隻要她在我身邊就夠了。可是臻臻,我好像越來越貪心了......”


    顧明臻:“那梁曼茹呢?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你的意難平。”


    “我要是喜歡她,又怎會對你媽一見鍾情呢!”顧鎮業急得差點賭咒發誓,“我從未喜歡過她,一丁點都沒有。”


    原來還是一見鍾情。


    “既然不喜歡她,那你今天去見梁曼華又是為了什麽?”顧明臻偏頭看他。


    顧鎮業避開她的視線,吞吞吐吐不肯說話。


    就在這時,顧明臻扔在草地上的大哥大突然響了起來。


    “顧小姐,關於江嫂那個小情人,有新進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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