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審視的目光卻一直不動聲色地停留在他身上。


    容淮若無其事地端起雲吞麵吃了一口,才抬手指了指沙發上的一隻敞口黑色手提包,“我說的禮物是那個。”


    顧明臻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手提包裏的一摞港幣和一隻首飾盒。


    “錢是飯錢。”見她有些不解,容淮敲了敲桌子,慢條斯理道。


    顧明臻打開首飾盒掃了一眼,發現裏麵裝著一條華麗優雅、熠熠生輝的鴿血紅紅寶石手鏈,“那這個呢?”


    “那是手表錢。”容淮饒有興趣地看向她,“你該不會覺得我的命就隻值一萬二港幣吧?”


    顧明臻挑眉一笑,沒再吭聲。


    等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她才冷不丁地說道:“昨天三和會全城寨戒嚴,外麵的陌生人想帶著一堆東西進來又不引人注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該不會在三和會有內應吧?”


    紅姑說“三和會”之所以會對“小刀堂”下手,是因為起了利益衝突。


    香江這些黑幫從大到小就沒有一家是省油的燈,全都遊走在灰色地帶,沒有一家是幹淨的。


    但就算借齙牙強十個膽子,也不敢搶“三和會”的生意。


    可有臥底就不一樣了。


    隻要在其中做點手腳讓“三和會”誤會,以“三和會”唯我獨尊的作風,,自然寧願錯殺也不願意放過。


    所以容淮和“三和會”有仇,跟他能在其中攪動風雲其實並不矛盾。


    “嗐,這年頭哪家黑幫還沒幾個臥底了?”容淮先是愣了愣,隨後才漫不經心地笑道,“不過三和會審核嚴格,不是我可以隨便染指的。”


    容淮看似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若非顧明臻知道他以後會憑一己之力把香江黑道攪個天翻地覆,隻怕就真的信了他這番話了。


    但此刻他既然不願意承認,她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顧明臻收拾好碗筷站起身來,下了逐客令,“我準備出門保釋我阿爸了。大佬,你看你是不是屈尊挪個地方?”


    容淮輕“嘖”一聲,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道:“薑歲禾,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無情?”


    “昨晚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顧明臻一臉“你在說什麽屁話”的表情,“而且,我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的名字。你查過我?”


    容淮銀色麵具下的黑眸暗潮湧動,仿佛深不可測的海水,讓顧明臻有一刹那的心悸。


    但下一秒他又恢複了慣常的漫不經心,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的名字在九龍城寨又不是什麽秘密,隨便找人問問就知道了。”


    。


    九龍警署門口,顧明臻終於和匆匆而來的何律師碰了頭。


    別看這位何律師如今還穿著廉價西裝,帶著一副醜得讓人發指的黑框眼鏡,但在原著裏,他以後可是隨隨便便就能攪動香江法治風雲的“何大狀”。


    後期男主因為女主惹上一樁人命官司,若非這位何大狀舌燦蓮花力挽狂瀾,男主隻怕就得成為階下囚了。


    不過何律師此刻才初出茅廬,臉上還帶著些明顯的緊張與青澀。


    “薑小姐,如果你這邊提供的線索是真的,我會聯係醫院那邊提取證據,給你阿爸做無罪辯護的。”


    昨天審問紅毛時顧明臻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就是黃阿華不僅長期嗑丶藥,還有高血壓。


    顧明臻合理的懷疑他不是被阿爸所傷,而是在打鬥中因情緒激動血壓飆升引發的腦溢血,才會導致他突然昏迷不醒。


    但醫院那邊如今有警方守著,她也不好去證實自己的猜測,隻能把這件事交給何律師去處理。


    “何律師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顧明臻臉上露出一抹真誠的微笑,“那我就等著何律師的好消息了。”


    何律師被她篤定的語氣弄得微微一愣,嘴裏竟脫口而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語,“薑小姐真的信我?”


    “當然。”顧明臻答得毫不猶豫。


    何律師眼底跌宕起伏,隨即飛快地偏過頭,輕輕吸了一口氣。


    “薑小姐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罷,他也不等她迴答,便匆匆進了警署,“那我先去把薑先生保釋出來。”


    顧明臻沒想到原著裏意氣風發的何大狀也會有如此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但想了想她又很快理解了他的激動由何而來。


    誰初出茅廬的時候沒受過挫折碰過釘子呢?


    隻怕這位何大狀早期沒少吃過苦頭,所以才會因為她的一句肯定而泄露了脆弱。


    顧明臻正想得出神,忽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警署門口。


    從車上跳下來一個靚麗時髦,打扮摩登的年輕女郎。


    女孩兒臉上焦急的神情在看到顧明臻後變成了心虛,“阿姐,你怎麽在這裏?”


    將她的慌亂盡收眼底,顧明臻知道自己的猜測多半八九不離十了。


    她站在階梯上垂眸看她,神色冷淡,“你說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薑念慈避開她的眼神,“阿爸他沒事吧?好端端地他為什麽會攤上殺人罪呢?”


    “這個問題,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顧明臻道,“薑念慈,才過了半個月,你不會就忘記你自己做過什麽了吧?”


    這句話本來隻是詐她,但薑念慈緊張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薑歲禾,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的女二號是怎麽來的?”顧明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靠出賣我和阿爸置換來的資源,你拿著不會良心不安嗎?”


    薑念慈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方才的惶恐不安瞬間變成了氣急敗壞。


    “薑歲禾你少給我扣帽子!是,我是利用了你,但我沒做過對不起你和阿爸的事。我薑念慈敢做敢當,做過的事我會認,沒做過的事你也少他媽冤枉我!”


    “隻是利用?”顧明臻玩味地重複了一句。


    “你知道嗎?我本來可以代替你成為富家千金的,可我沒那麽做。”薑念慈梗著脖子說道,


    “姐,你知道我有多想出人頭地,要不是念在姐妹情份,你以為我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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