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十年,顧明臻對殺意極為敏感。


    方才有那麽一刹那,她確實感覺到周海生是對她起了殺心的。


    能在香江將一間地下拍賣行經營得風生水起的人,哪裏會是什麽善角兒?


    這種人通常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倘若不能為他所用,他們通常寧可毀了她也不會把她留給競爭對手。


    宋時年對這個地下拍賣行知之甚深,帶她來時難道想不到這些嗎?


    雖然猜不透宋時年的真正目的,但她敢篤定,他今天的舉動裏一定藏著不為人知的算計。


    宋時年的目光刹那間變了幾變,良久才苦笑道:“原來顧小姐竟疑我至此。”


    顧明臻譏誚地笑了笑,“宋先生是覺得我不該疑,還是覺得我疑錯了?”


    “該疑!換作是我,我也會和顧小姐有同樣的想法。”宋時年道,


    “今天的事我百口莫辯,但我向顧小姐保證,隻要有我在一天,周海生就不敢動顧小姐一根寒毛。”


    顧明臻沉默地看著他,半晌才開口問道:“條件呢?或者說,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如果我說沒有任何條件,你是不是不會再信我了?”宋時年道。


    顧明臻笑而不言,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宋時年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那就請顧小姐幫我個忙吧。”


    顧明臻:“殺人放火,違法亂紀的事我都不幹。”


    “看來我在顧小姐眼裏已經是十惡不赦了。放心,不會讓你做什麽為難的事。”宋時年苦笑著揉了揉眉心,歎息道,


    “我這個人喜歡收藏古董,倘若哪天我需要顧小姐幫我掌掌眼,還望你千萬不要推辭。”


    顧明臻不答反問:“宋先生跟我素昧平生,僅憑一麵之緣就信我至此,不覺得有些荒唐嗎?”


    她想不明白宋時年對她這種沒來由的信任究竟是為了什麽?


    書裏說宋時年是個風光霽月的君子。


    難道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傾蓋如故,白首如新。人和人之間的緣分,豈能用時間長短來衡量?”


    正午的陽光穿過路旁冬青樹的枝丫落在宋時年的身上,斑駁又細碎的光點將他那張清雋的臉襯得有幾分蒼白。


    良久,他才自沉默中抬起頭來,一雙眼純澈坦蕩,又好似帶了幾分委屈。


    “我知道顧小姐現在不信我。不過沒關係,時間可以證明一切。”


    顧明臻莞爾一笑,“宋先生說的沒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有些事,我們不妨交給時間來說話。”


    。


    離開拍賣行後,顧明臻直接去銀行兌換了支票。


    把錢存到自己賬戶後她又取了五萬現金,打的士去了中環這邊的新樓盤。


    許是她一身地攤貨的緣故,接待的人對她並不熱情。


    顧明臻也不在意,一邊參觀一邊將目前香江的樓市行情默默記在心上。


    等落日西斜,她才乘坐天星小輪迴了九龍半島。


    還沒出碼頭,顧明臻就看到路邊的糖水攤上坐著兩個老熟人,正是今天在中環被她甩掉的“小刀堂”混混。


    兩人模樣狼狽,臉上帶著明顯的紅腫和傷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哪裏逃荒來的難民。


    顧明臻沒有避開他們的打算,路過糖水攤時甚至還刻意停頓了片刻。


    直到確定兩人看到她了,她才引著對方朝一處偏僻的海邊走去。


    等人煙逐漸稀少後,顧明臻腳下的步子就逐漸快了起來。


    紅毛罵罵咧咧,“這妞屬兔子的吧,怎麽剛拐個彎就不見了蹤影?”


    想起自己今天在石澳吃的虧,刀疤臉就一臉戾氣。


    “媽的,這兩姐妹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等逮到她,老子一定要先好好爽一爽再弄死她!”


    說著,他又朝紅毛屁股上踢了一腳,“一會兒給老子放機靈一點,等老子爽完了,也讓你這個愣頭青開開葷。”


    “刀哥,這不太好吧?”紅毛頓時鬧了個滿麵通紅,結結巴巴道,


    “演義裏不是說......說士可殺不可辱嗎?咱,咱們出來混的,也得講點江湖道義。那些缺德事都是......都是不入流的下三濫幹的。”


    “你他媽毛都沒長齊,懂個屁!”刀疤臉抬手就朝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老子是下三濫,你以為你就好得了哪裏去嗎?咱們倆都是黑澀會的渣滓,半斤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紅毛敢怒不敢言地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畫圈圈,小聲嘀咕道:“我是古惑仔,不是渣滓!”


    刀疤臉抬腿又是一腳,“你他媽還敢還嘴?”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被岩石遮擋的海堤下有幾道銀光破空而來。


    還沒等紅毛迴過神來,刀疤臉已經直挺挺地倒在了堤岸上,腦袋被路邊凸出的岩石撞了個頭破血流。


    夜色吞沒了天邊最後一絲餘暉,嗚咽的海風唿嘯而過,隱約地還夾雜著一絲鬼哭狼嚎的聲音。


    “鬼,有鬼!”紅毛臉色煞白,拔腿就跑。


    下一秒,他隻覺得膝蓋窩一軟,就“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一隻腳踩在了他的背上,顧明臻嗤笑一聲,譏諷道:“這麽怕鬼還學人家混黑澀會?”


    聽到聲音,紅毛煞白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兒。


    他結結巴巴地問道:“你對我刀哥做了什麽?他,他現在怎麽樣了?”


    “死了。”顧明臻冷酷無情地答道,“你要是不想下去陪他,就乖乖迴答我的問題。”


    “你休想!”紅毛十分有骨氣地說道,“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我們老大的。”


    顧明臻抽出今天在中醫館高價買來的銀針,抬手就在他的穴位上連紮了幾下。


    紅毛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狼狽地在地上打起滾來。


    顧明臻冷眼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這套針法是前世那個老中醫自創的,可以十倍放大人身體上的痛覺神經。


    再硬的漢子也在這套針法下撐不過10分鍾。


    顧明臻慢條斯理地倒數著時間,還沒到五分鍾紅毛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冷汗全部打濕了。


    在他昏厥過去的前一秒,顧明臻終於大發慈悲又往他身上紮了幾針。


    紅毛像攤爛泥似的癱軟在地,整個人已經氣若遊絲。


    顧明臻:“我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迴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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