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臻下意識地朝容淮的房間看去,四目相對,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她來不及說什麽,隻飛快對他做了個手勢,門口敲門聲就再度響了起來。


    顧明臻屏息靜氣,妄圖蒙混過關。


    但對方卻並不買賬,很快就撞起門來。


    見躲不過去,顧明臻隻得扯起嗓子喊道:“來了,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聽到迴應,屋外的撞擊聲終於停止了。


    “快點,別磨磨蹭蹭耽誤老子的時間。”


    顧明臻故意弄出一點磕碰聲拖延時間,心裏卻明白這麽大點屋子,想要把人藏住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掐在對方耐心耗盡之前開了門,還沒站穩,兩個痞裏痞氣的男人就推開她闖了進來。


    顧明臻反擊的動作在看到走廊上十來個小混混後停了下來。


    這些人個個都很麵生,身上穿著像製服一樣的花襯衫,脖子上紋著青龍白虎,正挨家挨戶的搜尋。


    這陣仗,硬碰硬誰也討不了好,隻能見機行事了。


    兩室一廳的房子不足30平,不到兩分鍾就被翻了個底朝天。


    一個彪形大漢的視線落在了緊閉的臥室門上,抬腳就要踢開。


    顧明臻瞥了一眼案板上的菜刀,不動聲色地挪了過去。


    但還沒等她來得及抽刀,她就被眼前的情形驚住了。


    狹窄的臥室裏除了一架空蕩蕩的雙層床、一個單人衣櫃和一套桌椅,便再也沒有多餘的東西。


    彪形大漢不死心地拉開衣櫃門,扯出裏麵的衣物扔了一地,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顧明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卻沒急著動作。


    等混混們搜完這一層都走光了,她才反手鎖住門大步衝進了臥室。


    床鋪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但隻要方才有人用手摸一摸,便能感受到上麵殘留的餘溫。


    貼了窗花的玻璃窗是虛掩著的,隻要輕輕一推,就可以發現窗外的玄機。


    顧明臻飛快打開窗戶,果然發現上麵兩個殘留的腳印。


    窗戶外有個凸出的小台子,隻容得下一人勉強站立,但此刻上麵卻並沒有容淮的身影。


    難道這人還能憑空生出一雙翅膀飛了不成?


    顧明臻猛然抬頭,視線落在對麵比這幢樓矮上一截的破舊高樓上。


    對麵樓頂空蕩蕩的,並不見容淮的蹤影。


    但顧明臻視線極好,很快就在天台上發現了幾個潮濕的腳印和一串零星的血跡。


    兩幢樓之間雖隻隔了兩米不到的距離,但畢竟是20多米的高空,隻要失足摔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是九死一生。


    書上說容淮是個不折不扣的瘋批。


    到此刻他才顯現出他的真正底色。


    溫和無害隻是他的保護色。


    這個男人,骨子裏其實是個連自己小命都敢拿來豪賭的瘋子!


    顧明臻漠然地收迴視線,不再關注容淮的去向。


    說到底,他們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出了這道門,他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的造化,跟她沒有多少關係。


    拿帕子擦幹淨窗台上殘留的腳印,顧明臻熱了昨晚剩下的青菜瘦肉粥墊了肚子,便徑直出了門。


    熟食檔今天沒營業,但門卻開著。


    何三嬸一早就出門去買菜招待貴客去了,店裏隻剩下何三叔一人蹲在後廚殺魚。


    老實巴交的男人一見到顧明臻就局促地站起身來,


    “阿禾,是不是你阿爸的保釋金還不夠?你三嬸兒出門前讓我告訴你......”


    “三叔,交保釋金的錢已經夠了。”顧明臻將2000港幣塞到他的圍裙口袋裏,“這錢你先收著,等不夠我再來麻煩你。”


    何三叔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昨晚謝謝你......”


    他沒說謝什麽,但他們都知道,他在謝她徹底斷了何家明的念想。


    顧明臻笑而不語,何三叔又沒話找話道:“這半個月都不見阿慈迴來,她還在和你阿爸賭氣嗎?”


    薑念慈是原身的妹妹,她跟原身一樣,也是薑東嶽從孤兒院收養的孤女。


    這個便宜妹妹不僅人長得靚腦袋也靈光,心思卻沒放在學習上。


    中五畢業後,她不顧薑東嶽的反對堅持出去闖蕩社會。


    要說她能吃苦也是真的能吃苦,一邊上tcb的藝人培訓班,一邊靠端盤子刷碗維持生計。


    但要說她不安份也是真的不安份,懷揣著一顆出人頭地的野心卻處處碰壁,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闖蕩了好幾年還是個跑龍套的,吃了不少苦頭。


    兩個月前她不知為什麽破罐子破摔,幹脆憑借自己得天獨厚的嗓音條件去了中環一家酒吧當駐唱歌女。


    當你沒有自保能力時,美貌就是原罪。


    更何況是酒吧那樣魚龍混雜、烏煙瘴氣的灰色地帶,黃賭毒什麽都沾。


    薑東嶽知道後跑去酒吧將她逮迴來關了禁閉,薑念慈卻跟他大鬧一場,差點斷絕父女關係。


    大半個月前薑念慈砸門跑了,臨走前留下狠話讓薑東嶽別再幹涉她的事情,還說什麽等她出人頭地自會迴來報答薑東嶽的養育之恩。


    所以穿過來一周了,顧明臻至今還沒見過她這個便宜妹妹。


    顧明臻:“可能她忙吧。”


    “這丫頭氣性也真是大,前幾天你阿山叔說在石澳看見過她,跟她說了你落水的消息,她也不舍得迴來看看你。”何三叔忿忿不平地說道。


    顧明臻心中微動,麵上卻什麽都沒顯現出來。


    短暫的寒暄之後,她就跟何三叔告辭離開了熟食檔。


    雨後的清晨還有些涼意,但城寨裏忙碌的一天已經開始。


    長街上充斥著車仔麵、炸魚蛋、雞蛋仔和油炸鬼的叫賣聲,可顧明臻從街頭看到街尾,都沒有發現哪個人頭頂有異樣的氣體。


    難道她這異能還時靈時不靈的?


    出了城寨,顧明臻就直奔最近的典當行去。


    昨天容淮給她的錢包裏足有1萬2港幣,用來交保釋金綽綽有餘了。


    但顧明臻卻暫時沒有去警署贖人的打算,而是準備拿這筆錢賺她的第一桶金。


    一來是他們現在花錢的地方很多,她必須得未雨綢繆,為以後作長遠計。


    二來是黃阿華現在暫時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小刀堂”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所以對養父來說,現在不是出來的最好時機,待在警署反而更加安全。


    顧明臻正想得出神,身旁一個年輕男人突然直直地朝她撞了過來。


    光天化日,這是當街碰瓷?


    顧明臻快速地穩住了身形,一抬頭就看到對方腦袋上繚繞的黑紫色氣體。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男人已經拽住她的手腕,以極低的聲音說道:“姑娘,後麵有人跟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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