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木穿著捕頭的衣服,手持長鞭,表情嚴肅。故意磨蹭不願進女牢的王家女眷,手上利落的賞一鞭子。


    “啊~~”被打的女眷忍不住哭泣。


    衙役們沒有人理會她們的哭泣,隻不停催促,“快點往裏走。”


    “快走。”馬嬸看不過去,上去用力推女眷們,進牢房。


    王家女眷如同雞仔般被趕進女牢房,趙四木把手裏的花名冊交給孫大妞。


    孫大妞接過花名冊,帶著餘巧月幾人進入牢房,搜身。


    王家女眷四十位,關進牢房前,按規定搜身。


    這是餘巧月第一次搜身,說實話很不習慣。盡量板著臉,一個個搜。


    這些女眷在抄家時,已被搜過一次。按例入牢前,要再仔細搜身一次。防止她們帶什麽殺傷性武器進入牢房內。


    女眷們排好隊,一個個接受搜身檢查。從頭發絲到腳趾一點不落,搜的仔細幹淨。搜到的物品扔到一旁的筐裏。


    女眷很能藏,鞋裏塞銀票,衣兜裏縫金、銀葉子都是小兒科。


    餘巧月見識到有人在褲襠裏縫銀票的,有在肚兜上直接縫金銀珠子做裝飾的,有外表木簪子內裏是金銀的,還有鑲金牙的……


    看著筐裏帶著血絲的金牙,餘巧月雞皮疙瘩起一身。


    一名年輕女子走近,“我身上沒藏東西。”


    餘巧月腦海裏突然閃現一句,“柳葉眉,杏核眼,櫻桃小口一點點,楊柳細腰賽筆杆。”


    “賤人,到哪都發騷。”另一隊同時被搜身的婦人,惡狠狠的盯著。


    “我沒有。我隻是實話實說。”美人落淚,讓同為女人的餘巧月,都忍不住心疼。


    “巧月,別發呆,快幹活。”邊上的孫大妞提醒餘巧月。


    餘巧月迴神,來不及伸手就被馬嬸一把扯到一邊,“我來吧,她年歲太小,哪受得了這些。”


    馬嬸說著上前檢查,美人被馬嬸粗魯動作弄的小聲驚唿,眼睛不住的瞥向餘巧月,發出乞求。


    對此餘巧月隻覺雞皮疙瘩起一身,她不是男人啊。


    美人見餘巧月半點不為所動,心裏暗恨。


    馬嬸多精明一人,一眼看出眼前囚犯連個小姑娘都不放過,一巴掌唿到她臉上,“老實點。”


    全部搜完,四十名女眷關進兩個空牢房。牢房裏,女眷們爭吵埋怨。


    馬嬸見怪不怪,一把端起筐裏的首飾和金銀銅板等到獄廳。


    “巧月你字不錯,我來念,你來登記物品。”馬嬸說著撈起一塊金塊,在手裏掂了掂,“一兩的金珠一個。”


    餘巧月執筆,在登記冊上記錄搜查的物品。掃了眼那枚足金的五兩金錠子。


    “馬嬸,這……”


    “馬姐怎麽說你怎麽寫。”孫大妞在一旁開口。


    餘巧月執筆記下,一兩金珠一個。


    馬嬸把筐裏的銀票數了數,“搜到麵額百兩的銀票三張,五十兩麵額的10張……”


    餘巧月一一登記好,交給孫大妞。孫大妞簽下自己的名字,拿著登記冊去往正廳。


    宋香倒了杯茶,端到馬嬸麵前,“馬嬸,咱這麽記,大人允許嗎?”登記冊上少報一半還多。


    馬嬸早口渴了,接過茶水,一口喝幹,“你們倆還是太年輕。”


    “我們倆可不是年輕呢,什麽都不懂,才需要馬嬸您教導教導我們。”餘巧月從火爐翻出烤好的板栗,剝好送到馬嬸麵前。


    馬嬸喝了水吃了板栗,指點兩人。“對外說我們在衙門做事,看著威風實際都是麵子光……”


    獄卒是衙門裏錢少事多最辛苦的活,要輪班值夜,天天跟死囚犯打交道,還有劫獄的風險。


    一年不過七八、十來兩銀子。看著是比種地多點,但一家子吃喝嚼用,婚喪嫁娶的,這點銀子完全不夠用。


    上層也知道獄卒的辛苦,讓他們掏錢給獄卒們貼補是不可能的。隻能從其他方麵來讓獄卒們賺外快了。


    外快來源就是囚犯。


    “現在吳大人管得嚴多了,允許我們能有的外快也就這進牢搜身。


    不像以前,哎呦,那犯人進監要給進監錢,解戒具要給開枷錢、開鎖錢、開匣錢。想要探監就要給探監錢、送飯錢……”


    馬嬸說後麵看了眼外麵,示意餘巧月、宋香靠近,“這些都不是來錢最多的。來錢最多的是‘討絕單’。”


    “馬嬸,什麽是討絕單?”宋香壓低聲音好奇的問。


    馬嬸抿嘴不說。


    “馬嬸給我們說說唄。我娘做的肉幹特別好吃,明天我給你帶兩斤來。”餘巧月也很是好奇。


    “光吃肉幹怎麽行呐。馬嬸,我爹藏了不少好酒,我提兩壇來。”宋香跟著開口。


    有肉有酒,馬嬸心中滿意,說了什麽是“討絕單”。


    所謂“討絕單”就是獄卒們得了囚徒仇家的好處,故意害死囚徒,偽造成囚徒在獄中“因病氣絕”。


    監獄中囚犯死亡,都要縣尉或者縣官大人親臨現場,仵作屍檢確認因病而亡,簽發囚徒“因病氣絕”的單據。


    討絕單常用的方式有兩種:


    一是把囚徒塞飽了,用繩子捆住,堵住囚徒的七竅,卷上一卷幹草薦,再顛倒豎放在牆角,不消半個更次就要了囚徒的命,這叫“盆吊”;


    二是把囚徒捆住,用裝滿泥沙的布袋壓住囚徒的臉麵,也是一個更次就死,叫“土布袋”。


    “蘇大妮她爹擔任牢頭時,一張‘討絕單’至少千兩銀子。為這銀子,害了不少人。這也是吳大人當初要堅決處置他們的原因。”馬嬸說歎息搖搖頭。


    餘巧月和宋香互看一眼,她倆真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啊。


    孫大妞很快迴來,把登記在冊的裝進箱子,貼上封條帶走。餘下的這些就她們這些獄卒分。財物加銀錢,平均一人能有十來兩銀子,比餘巧月一年的工食銀子多。


    餘巧月把分得的銀錢和首飾等拿迴家,給何美麗、餘守平說了來曆。


    何美麗嫌晦氣不要。何守平接過首飾和銀錢,“我拿去換了,給你買新首飾。”


    餘巧月提著肉幹,朝縣衙走去。一個少年衝出攔住餘巧月。


    “我不是壞人,我叫林鶴,我來找你是求你幫忙的。”林鶴在餘巧月拔劍前,說出自己的來意,想讓餘巧月幫忙給昨日進牢裏的王家一位女眷捎帶點東西。


    “幫不了。”餘巧月往旁邊走。


    林鶴伸手擋住餘巧月,“不讓你白幫忙的。”說著林鶴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


    “牢房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允許探監。”餘巧月沒有接林鶴的五兩銀子,轉身離開。


    林鶴十分鬱悶的迴到縣學書院的一處客院。


    駱懷成笑:“沒成?”


    林鶴講了與餘巧月的接觸,評價餘巧月太膽小,給銀子都不要。


    “明天二十五,你去探監把東西給玉姑。”駱懷成不介意林鶴去牢房探監。


    林鶴不同意,擔心去暴露了自家主子身份引來麻煩事,“我再找餘巧月說說,帶點吃食進去,能有什麽事,這麽膽小。”


    “你謹慎怕給我惹來麻煩,那位餘姑娘也應是和你一樣的想法。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駱懷成的話讓林鶴不吭聲。


    餘巧月和宋香提著飯桶走進牢房,開始發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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