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腦子飛速旋轉,刺殺楊堅什麽的,斷然是不可為的,而且心中也不願為之。


    既然如此,那還是先苟起來,選擇一條稍微穩妥的發展路線吧。


    當即朝上首拱手一禮,不卑不亢的朗聲言道:“主君明鑒,宇雖有些許微末之功,但正如高相所言,今臣為柱國,無赫赫軍功怎當得起如此厚位。”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南疆九十州,請君暫上雲台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還請主君暫且為我留旨侯發,宇今願留下軍令狀,三年內必帶北涼之軍,懸刀於南,破後梁、覆南陳,為我大隋開疆擴土,一統天下。”


    楊堅聞此,眼前一亮,南陳比起如今的大隋弱上不少。


    但即便再弱,也還占據了四分之一的天下。


    從北周時期開始到現在,他也曾親率大軍數次南征,可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變故使得未能盡其全功。


    一直不能一統,也成為了他的一塊心病。


    現如今大隋雖然大將極多,但是真正可以一統三軍南征的人選,卻是一個都無。


    之前討伐尉遲迥的上柱國韋孝寬可以勝任,可大隋還未建立,他便去世了。


    自己倒是也可以算一個。


    但現在形勢和北周時期不同。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之前為人臣子,為王前驅,統帥三軍作戰無可厚非。


    現在自己也是至尊了。


    自古以來,從來沒有聽說過,當了皇帝之後還親自禦駕親征的。


    除非這個皇帝極其自大,好大喜功,非要親臨軍陣之間,和手下的將軍搶功。


    陳宇雖為隋臣,但大家心知肚明,他並非帝王嫡係,乃是外臣。


    縱然是楊堅也不好隨便差遣,饒是早知他可勝任征南主帥,也未往他頭上多想。


    如今陳宇自願請命,將這天下三年一統,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


    楊堅心有喜意,但老成持重的他又怎會在外臣麵前輕易的喜形於色,皺眉言道:


    “陳卿何必說這些置氣的話?”


    “既然你如此覺得,軍令狀自不必立,朕對南征之事也早有揣摩,你既願為國出力,便先授予你征南行軍總管一職,開府儀同三司,總攬南征之事,在這期間,大隋所有不曾戍邊的軍隊,皆由你調配,如何?”


    “若此戰功成,西北十九州之地,皆為汝之封國。此旨我先予君存留,但西北十九州之地,汝就先節製起來吧。”


    “謝主君。”


    ……


    朝霞的餘暉照在大興城的城牆上,給這座還未經過曆史沉澱的城牆披上了一層金裝。


    陳宇勒馬,靜靜的望著這晨景之下朝氣蓬勃的城池,心中感慨萬千。


    昨日在朝堂上立下狂言,三年滅陳,下朝後,便不準備在這大興城多做停留。


    去長樂坊討要了明月,又向楊堅討了獻壁的張軻和蕭美娘,帶上之前俘虜的師妹祝玉妍。


    天色一亮,一行五騎便出城離去。


    “還不快走,這大興城難道還有哪家娘子讓你留戀?”


    祝玉妍俏眉微蹙,似嗲似怨的說道。


    張軻是明白人,知道此事與他無關,將頭扭到一邊,看著路邊的地麵上爬行的螞蟻愣愣出神。


    他的身手不弱,也是有著宗師的實力的。


    倒是蕭美娘和明月偷偷看了陳宇一眼,俏目含羞,臉頰生蘊。


    陳宇眉目深鎖,苦誌般的說道:


    “我隻是有些感慨罷了,這西都長安,破了又建,建了又毀,也不知何時才能將這亂世結束。”


    “唉,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祝玉妍一愣,倒是沒想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性格,很“石之軒”,又很不“石之軒”。


    嗯,說不出哪裏怪,但就是感覺怪怪的。


    隻是看他一副淒苦的模樣,想勸說卻又感覺無從開口。


    張了張嘴,不忍言的說道:“苦不是很正常嗎?漢末黃巾起義至如今,這三四百年來哪年不打仗?哪天不死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你有何必庸人自擾,為這不該操心的事情操心?”


    “可大漢朝國內自文景之治、漢武拓疆後不也興盛了數百載?”陳宇反唇相譏。


    祝玉妍是陰葵派派主,其學問理論正是得自先秦的陰陽家,因此自然也和普通的江湖人士不同,除了修習絕強的武功之外,也是博學。


    聞聽陳宇之言,不由眼前一亮:“如今你為聖門聖尊,折抵身份投了楊堅,是覺得他定國如高帝、治國似文景嗎?”


    “可是你要做誰?齊王韓信還是冠軍侯霍去病?”


    高帝便是漢太祖高皇帝劉邦,其廟號太祖,諡號高皇帝,因此也被人稱作漢高帝。


    至於文景,便是西漢第四、第五位皇帝,漢高帝劉邦的兒子漢文帝劉恆、孫子漢景帝劉啟了。


    這二帝文治卓越,二人開啟了封建王朝第一個大治之世“文景之治”。


    漢初積弱,二帝雖迫不得已忍辱負重對匈奴實行了和親政策。


    但緊跟其後,一係列富國強民的惠民政策,也為大漢王朝積攢了無盡的財富。


    這才讓景帝之子,漢武帝劉徹,徹底淪為了“資金流”選手。


    行馬政、建騎兵,推崇儒家公羊學派理論,“庶民之仇,九世亦報,家國大恨,十世報之。”


    一舉覆滅了當時在整個世界上都可以排名前三的強大帝國,匈奴。


    報了當年匈奴單於冒頓,白登山圍困劉邦的大仇。


    “楊堅治世之才猶勝文景,幫他收拾收拾這破舊的河山,還我漢家兒郎數十載安寧又有何不可?”


    “先輩們開拓思想、傳承學問,為的是什麽?不正是希望我華夏後輩子孫人人康健、可得安寧,再往大處來講,不就是希望我輩後人,人人如龍嗎?”


    陳宇話音雖然不大,但卻是鏗鏘有力,一旁同行的四人默默的聽著,隨著這猶如魔性一般的聲音各自思考了起來。


    “我等諸子百家傳人存在的意義是什麽?要做的究竟是什麽?”


    “無外乎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可如今呢?退出朝堂的聖門又成了什麽樣子?”


    祝玉妍雖然也在反思,但卻沒有因為陳宇的話有太大動搖,反問道:“你就這麽看好楊堅嗎?”


    “四百載的亂世,又不是沒有像他這樣的雄主出世?前秦文昭帝苻堅、南朝宋武帝劉裕、北魏孝文帝拓拔宏、甚至北周周武帝宇文邕,這些人都是險些一統天下的雄主,又有哪個差了?”


    “還不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失了國乍。”


    “外有強大的突厥窺視,內有佛門暗裏明裏搗亂,還有以血脈論胡漢的南陳一眾門閥世家。”


    “就算有我和聖門助你,再加上楊堅,一旦其他幾方勢力聯起手來,我們又有幾分勝算?”


    “呦,分析的頭頭是道的,你這個鮮卑族的小狼女,這麽擔憂漢家江山,是在為我日後做考慮了嗎?”


    陳宇打馬,側移到祝玉妍旁邊,調笑著說道。


    祝玉妍並非漢人,和拓拔、宇文、慕容、尉遲一樣都是是鮮卑部族族人,妥妥的一隻草原小母狼。


    “隻是你算漏了一事,大隋有我,別說突厥、佛門、南陳三方勾結。”


    “就算再加上室韋、鐵勒、高麗、西域諸族乃至更強的大食。我,陳子騰,也照樣可以吊打他們。”


    陳宇自信心膨脹,一臉中二的說道。


    說完聲線一轉,將臉湊到祝玉妍麵前,滿目含情語氣溫柔的調戲道:“嗯,看你如此對我關心的份上,等我權傾天下之時,就把你這個小狼女抓來給我暖被窩好了。”


    “誰關心你?我不過隻是看在同是聖門同道的份上提醒你罷了。”


    祝玉妍羞惱,說著便揮去纖細的酥手朝著湊在自己麵前的那張笑臉打去。


    但這動作怎能瞞得過陳宇,一把將這柔如無骨的小手抓住,盯著眼前已經化作一汪秋水的眼眸眨了眨說道,湊到她耳邊輕聲喃道:


    “暗戀我的人是從來不會說暗戀我的,你要對我無意,為什麽我去接小明月和美娘的時候,你目露兇光,吃著那酸溜溜的飛醋?”


    “你,石之軒,你不要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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