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紹聖五年,公元1098年。


    西夏崇宗當政,大權落在小梁太後和梁氏外戚手中。


    至此時,崇宗李乾順已登基十二載,在黨項族皇族嵬名氏的支持下,欲要掌權。


    為穩固自己手中的政權,小梁太後不顧西夏虛弱的國力,以舉國之力,遣兵三十萬攻宋,欲要以一場大勝,壓下國內政治上的反對之聲。


    但不妨試想一下,西夏國總人口不過兩百多萬,如此窮兵黷武,一旦戰敗,拿不到戰爭紅利的話,那,便是滅國之禍了。


    原時空的曆史上,這次平夏城戰役,也確實敗了,隻不過西夏及時投靠了遼國,遼國派遣使者和大宋協商,才讓西夏苟延殘喘了下來。


    十月,三十萬鐵騎林立在宋境西北的平夏城前,密密麻麻的人頭看的平夏城主將章楶皺眉。


    此時的章楶手中隻有不過兩廂西軍,總共五萬人馬,麵對六倍於自己的兵力,又加上平夏城初建並非堅城,無險可守,如此怎麽看怎麽都是必敗之局。


    但身後便是涇源路數以百萬計的大宋子民,他不能退,也不敢退。


    如此,隻有死守。


    戰火一觸即發,眼看著平夏城力竭,城內的宋軍也漸漸支撐不住。


    可就在這時,老天仿佛開了一個玩笑一般,陡然間一股沙塵暴在西夏軍中揚起,且看這風暴的架勢還有愈演愈烈的跡象。


    不一會兒,便將西夏軍吹的不知東西南北,軍中陣型大亂。


    小梁後無奈,隻得退兵。


    倒是有著城牆躲避的宋軍沒有什麽損失,但章楶又怎會放過這轉瞬即逝的戰機,風暴驟停的一瞬間,即刻命令弓箭手準備。


    萬箭齊發,至此,西夏軍或俘虜或死傷,已經折損了過半。


    如此,章楶還不甘心,作為哲宗心腹的主戰派,怎會罷休。


    當即下令宋軍以步追騎,朝著慌忙撤退的西夏軍殺將了過去,待西夏軍全部撤迴清點人馬,已經是,十不存一。


    這讓一向強勢的小梁太後欲哭無淚,陳宇聽著西域軍斥候所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勝敗就此一戰了。


    即刻下令西域軍的一廂軍馬整合,以騎兵軍為先鋒,向著西夏行進。


    如今已是十一月,隆冬季節,按理說天寒地凍不易出兵。


    但兩年來,西域軍在天山北麓開墾的十餘萬畝良田,產了不少棉花。


    在天下會大批布莊裁縫的趕製下,已做成衣被發放到了軍中,人手一套。


    有了這棉衣禦寒,倒是不必再擔心此次東征,陳宇親率大軍開拔,行進飛速。


    鄧百川五十多歲的年紀,橫刀立馬,充當先鋒,一柄四十多斤的古錠刀斜挎在馬身一側,磨刀霍霍。


    不十日,這廂精兵便已臨西夏都城興慶,興慶便是今日的寧省銀城。


    如今西夏大軍大敗,兵馬還未完全聚攏,興慶城裏的守兵隻不過萬餘,陳宇派人聯絡上數年前便陸續在興慶城裏潛伏的天下會暗子,裏應外合,不等西夏王廷反應過來,便已入城。


    ……


    大宋,開封府汴京城。


    年僅二十三歲的宋哲宗趙煦看著遼國來使上表的和議書,胸中怒火無處發泄。


    就連一直想要滅了西夏收迴河西之地的主戰派,也一時沒了聲息,大遼不比西夏,其立國之早,更在大宋之前一甲子。


    就算開國之初,宋太宗趙光義將大宋一統之後,盡起二十萬禁軍精銳北征大遼,也未能將燕雲十六州光複。


    如今遼國紮根燕雲近兩百年,早已根深蒂固,人口比起建國之初的七百萬增加了一倍有餘。


    若是大戰,不出三月,便可起大軍百萬,大宋雖然人口近億,然立國一百多年,人心思定,除了和西夏交戰的十萬西軍,又哪有精兵可言。


    如此兩國對抗,戰火防線必不止西北四路邊境,定會延長到整個北方八路,到時候兵禍一起,又是生靈塗炭。


    “章卿,你意如何?”趙煦臉色發黑,詢問這個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鐵血宰相,如今官至從一品的尚書省左仆射章惇。


    大宋朝廷的官製沿襲自隋唐。


    隋朝初年,為防止丞相權力過大,從而壓製君權,便開始實行三省六部製。


    將相權一分為三,劃歸三省,即尚書、中書、門下三省。


    尚書省的尚書令執掌六部,中書省的中書令總領百官政務。至於門下省的門下令,也叫門下侍中,負責審查皇帝詔令、簽署章奏,另外還有封駁詔令、奏章的權力。


    三人共同執政,同為宰相。


    然唐初李世民曾自領尚書令,又覺得尚書省權利太過,便又分權,設置左、右仆射職位。


    如此將丞相職權一權四分,三省四位主官共為宰相,執宰天下。


    從此後,便再也未出過似呂不韋、李斯、霍光、曹操這樣權臣。


    章惇皺眉,略做遲疑,歎了口氣,道:“看來西夏是取之不得了,不過官家也不可過早鬆口,當讓鴻臚寺和遼使談判,不求遼國讓步,盡力拖延即可,就看這段時間能收迴幾州故土了。”


    大宋和別朝不同,百姓和官員都稱唿皇帝為官家。


    這是從太祖趙匡胤開始的,取自典故“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之意。


    隨著章惇話音落下,朝堂上又陷入一片寂靜。


    就在這時,議政廳外禦史前來稟報,涇源路章楶章經略八百裏急報。


    禦值侍衛將奏本公函呈到哲宗趙煦麵前,哲宗也知事情緊急,看了一眼章惇,笑言:“不知道你那族兄給朕帶了什麽好消息。”


    他對章楶的軍政才能還是十分信任的,趁此大勝,不說盡取西夏二十二州之地,至少收複三五州不成問題。


    但將奏折翻開後,臉上的笑容便立刻僵住了。甚至連手都不由有些顫抖。


    當即一拍桌案站了起來:“混賬,混賬至極,朕為了這西夏,苦苦布局了這麽多年,如今竟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被人給摘了桃子。”


    “真真是,真真是好深的算計呀。”


    趙哲眼睛微眯,目眩兇光。


    此時,侍立在一旁的宦官也將信函傳給了章楶和百官傳閱。


    良久,待百官傳閱完畢,惱火至極的趙煦也冷靜了下來,不由開言道:


    “諸卿,如今西夏河西二十二州之地已被那慕容賊子占去,如此便已不再算是西夏之地。”


    “當火速讓章楶卿家,同酈延路經略使呂惠卿呂卿,熙和路經略使鍾弱翁鍾卿三人兵合一處,直搗興慶府。”


    “官家不可如此。”不待章惇迴話,尚書右仆射範純仁便出言否定。


    “且不說章經略奏章中所提,與那西域軍兩軍交戰未占便宜不說。”


    “單隻說如今已是隆冬,天氣愈加寒冷,軍士無法禦寒戰力已是打折一半,若再遇上冰雪,保不齊要炸營嘩變,如此偷雞不成蝕把米,到頭來得不償失呀。”


    這範純仁,便是一門四進士,父子兩宰相的範仲淹次子,其為官清廉剛正,有乃父之風。


    樞密使掌管大宋軍事,樞密使曾布便是如今日之國防部長一般,同宰相一樣的從一品大員。


    涉及戰事,見及此,也出列言道:“官家,範仆射說的不錯。”


    “且唇亡齒寒的道理遼國也懂,遼國兩百年國乍至今頹勢已現,如今之遼軍早已不如耶律阿保機建國時的那般悍勇,唯有把西夏當做利劍牽製住我大宋,方才可保三方並立。”


    “如今大宋兵鋒漸盛,若是一舉覆滅西夏,怕是會驚醒這頭病虎。”


    “大宋西軍雖然強悍,但若是讓遼國破釜沉舟的反撲過來,三方大戰,就算能勝,也必將家國打的千瘡百孔,到時候官家窮兵黷武之名,保不齊落得和隋煬帝一樣的名聲。”


    他雖和章惇有些不和,但麵對家國大事還是知道輕重緩急,一番利弊分析的頭頭是道。


    讓心情本就不好的趙煦,更加煩悶,金鑾殿眾臣商議無果,便隻能將事情押後,暫緩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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