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當餘緣第一次得到一個單獨的房間時,他便熱衷於裝飾自己的小窩,讓它變成一個溫暖的避風港灣。


    長大後第一次在外租房也是如此,哪怕這套房子並不屬於他,而他隻是短暫停留在這裏的過客,他也願意為它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將它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至於造成的後果,那便終於在如今的搬家之中體現出來了。


    餘緣望著差不多空了大半的公寓,心裏驀然湧上一陣傷感,到底是住了很久的地方,不舍才是正常的。畢竟這裏留下過不少愉快的迴憶,不管是陳禾還是方圖南,都曾經來到這裏將他的孤獨帶走了,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裏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但任何意義是人類自己賦予的,也許在他搬家之後,屬於方圖南的那套房子裏也會留下無數獨家記憶,成為更加特別的存在。


    餘緣想著想著,居然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連那點傷感都在無形之中漸漸消散了。


    他又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才堪堪過了五分鍾,仍然沒有到四點。他思考片刻,進去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拿起鑰匙就準備出門了。


    他熟門熟路地走上那條去往方圖南家的路,又熟練地打開了方圖南家的門,並下意識接住了撲向他的奶茶,而橘子雖然矜持地沒有撲過來,但也蹲在門口的地毯上頂著一顆毛茸茸、圓溜溜的頭望著他。


    他心中熨帖,臉上的笑容也深了一些。


    這段時間餘緣經常往這兒跑,奶茶跟橘子自然對他熟得不得了,親親貼貼都是常事。


    橘子畢竟是隻貓,白天總歸沒精神,渾身都泛著懶。正好今天下午有太陽,陽光通過玻璃照射進來,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暖房,而橘子就趴在那塊光斑下,眯著眼睛睏覺。


    餘緣也就任由它留在家裏,隻帶了奶茶出門遛彎。


    奶茶果然天生就鬧騰,一出門就興奮極了,左拉一下右躥一下,看見別人家同樣在遛彎的寵物,它還湊過去嗅一下,簡直跟當初招惹橘子的手段如出一轍。


    餘緣毫不懷疑,奶茶要是個人類,那絕對是個中央空調。


    他帶著奶茶遛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眼看著連奶茶都哼哧哼哧地慢下步伐,他才又帶著奶茶迴了家。


    這齣門一趟消耗了不少精力,他相信奶茶現在已經沒有閑心去搞破壞了,隻能乖乖在地毯上歇腳。


    估摸著方圖南也快迴來了,他想讓人家一迴來就能吃上一口熱乎飯,但他又對自己的廚藝過於嫌棄,幾番思慮之下,便訂了附近一家評分比較好的餐廳的外賣。


    反正方圖南的廚藝珠玉在前,他自然也沒有班門弄斧,做出一桌不像樣的他也會不好意思。


    等方圖南迴來時,餘緣正好將飯菜都裝好擺盤了,就差兩個坐在餐桌前吃飯的人了。


    而方圖南一進門就看見桌上已經擺了菜,心中一片詫異,但他也一眼就瞥見了旁邊屬於某餐廳的外賣盒子,當即就明白了。


    他倒是沒有料到餘緣在做飯這方麵還有什麽偶像包袱,覺得有點好笑,但又強忍著沒有吭聲。


    餘緣見他一副想笑又沒笑的樣子,臉上一陣羞惱,「快洗手吃飯!」


    這下方圖南終於忍不住了,失笑出聲,「好好好,這就馬上洗手吃飯。」


    餘緣在菜品上也好好挑選了一番,都是招牌菜裏常見的家常菜,吃起來也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至少餘緣覺得很符合他的口味。


    一張餐桌,幾碟小炒,兩個人,餘緣本以為他們能照例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但就在他給方圖南夾了一筷子菜時,來自方圖南的手機就響起了急促的鈴聲,讓他心裏平添了些許不詳的預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並沒有錯。


    「什麽叫你不確定抄沒抄襲你自己不知道」方圖南叉著腰在客廳來迴踱步,肉眼可見的焦慮。


    餘緣看著他沉下來的臉色,輕輕把筷子放了下來,手上的動作也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在那兒等著,我馬上過來。」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麽,他隻覺得方圖南怒氣更甚,丟下這句話就掛了電話。


    房間裏沒有人說話,空氣一片冷凝,直到方圖南收起手機後,餘緣才輕聲詢問道:「發生什麽了?」


    方圖南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仿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是工作室裏的事。」


    他在客廳裏來迴走了幾步,像是不知道要幹什麽似的,看了一眼對麵餘緣擔憂的臉色之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徑直走進臥室裏拿了件外套出來。


    「你要出門嗎?」餘緣從餐桌旁站了起來。


    「抱歉緣緣,我必須要去處理,你……我會盡快迴來的。」方圖南麵露愧疚地抱了抱他。


    明明他們剛剛還在很開心地吃著飯,明明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光才剛剛開始,但這一切就在剛剛那通電話過後戛然而止。


    而餘緣卻很體貼地拍拍他的背,無形之中讓他寬慰了幾分,「好,那你路上小心點。」


    頓了一下後,他又湊到方圖南耳邊小聲道:「我在家裏等你迴來。」


    方圖南順勢親了一下他光滑的側臉,「好。」


    大門打開又合上,方圖南匆忙離開了,屋內隻剩餘緣一個人在盯著滿桌的飯菜發呆。


    過了半晌,他慢吞吞地拿起筷子重新開始吃飯,但隨著方圖南的離開,他的食慾好像也跟著消失了,看著一桌的美食,他竟然隻覺得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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