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依稀記得,那夜很黑很黑,黑的,都能滴下水。沒有月亮,黑雲壓抑著繁星,有著不屬於這夏夜的涼風不時從耳邊吹過。


    村莊裏的警笛聲嗚咽著,連帶著周圍的玉米地,都有了悉悉索索的感覺。


    他得趕快了,他想。


    趕了幾步,來到那個小站台。看守站台的的老頭兒早就睡了,獨留了窗外的一盞昏黃的小燈。


    沒有火車,雲陽很是無奈。以前擱這個點兒,一般是會有那麽一輛火車直達水都邊上的城市裴城的。


    沒車,那就沒轍了,他葉雲陽坐車是不可能了,說不定就是剛一上車就被抓了。沒辦法,既然這條鐵路直達水國的裴城,那剛好就有了這麽一條長長的路標能支持他一直走下去。


    他的目標很明確,前往水國的天元宗,找那個家夥複仇,然後將真相告知於眾,還自己清白。


    當時葉雲峰給自己的能力代價也很大,剛走了沒幾步,反饋就上來了,劇痛從每一個骨髓裏由內而外的傳遞開來,疼的他葉雲陽當時就倒了下去直抽搐。


    他不敢叫,隻能硬咬著石頭硬扛。等那疼勁兒下去了,他才抖抖的起身,繼續往前走。又走了幾步,耳朵尖的雲陽就聽到了周圍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馬上警覺起來,往四周看去,就見旁邊的不遠處,隱隱有白光在閃動。


    雲陽心裏咯噔一聲,完了,肯定是來抓自己的條子。眼下這四周,雲陽看也沒辦法躲,好早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玉米地裏荒墳上的花圈。


    那花圈很大,但是他葉雲陽隻要縮縮身子就能躲進去。雖然這很不道德,但是活命要緊,再加上他牢陽命硬的特性和處男童貞的加持,任他鬼上來殺他,他都不會死的。


    嘴裏也是念念著,禱告著,他縮進了那花圈下麵。


    他能聽見腳步聲。


    那腳步聲就在不遠處,有好幾次,他都看到那手電光打在自己所處的花圈上了。透過縫隙,他看到了個大致的情況。


    那是兩個警察,拿著手電亂照,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我估計他得來這兒。”一個警官說。


    “莫找著?搭車走了吧估計。”另一個警官說。


    “莫,今黑家莫車。將我還聽見這兒附近有動靜。”


    “貓吧!”


    “不知,找找吧,找不著再上報,反正咱得擱車站哪兒哪兒卡點兒,我估計他今黑家咋坐都得壓車站跑。”


    “中。”


    雲陽聽的清亮,那頭上的冷汗噗噗的往外冒。他屏著唿吸,生怕不小心氣兒喘大了就被人發現了。眼下,那腳步聲是越來越近了。


    雲陽攥緊了拳頭,透過縫隙,他能清晰的看到,那警官就站在自己躲的那花圈前麵,正拿手電照著他。


    雲陽心說完了,有那麽一瞬間,他都聽不見自己的心髒在跳了。一切仿佛都歸於了黑夜,歸於了靜寂。


    他葉雲陽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啊,為什麽就這麽倒黴呢?他葉雲陽平常就跟個屍體似的,人畜無害,好嘛沒想到現在就真成屍體了。


    巨量的心理活動代替了他的五感。好似睡著了,等他恢複意識的時候,才發現什麽也沒有發生,倒是從遠處,傳來了兩人的腳步。


    他們走了?透過縫隙,雲陽小心的看去,就見那遠方,兩道光柱交織著。


    他們沒發現自己啊。


    雲陽欣喜至極,等到那腳步徹底消失了,雲陽才顫悠悠的從花圈裏鑽出來,也顧不得打理身上的土和草,對著那墳,他咚咚咚的給那墳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爺爺奶奶保佑,多謝爺爺奶奶保佑,多謝了!”


    可惜當時沒啥元寶,要有的話,他雲陽估計得給它燒點兒去。


    拍了拍身上的土,他才繼續往前跑。這迴他用上了跑。借著朦朧的夜色,雲陽就那麽邁開步子沿著鐵路跑。


    隻跑到自己跑不動了,他才抹了一把汗,氣喘籲籲的坐在了路邊兒。


    雲陽身上還戴了個小燈。那小燈是裝那些電磁晶石的,雲陽高考前沒少拿他內卷。現在拿他照路,正好。但可惜用電過度,它早就沒有那麽亮了。


    雲陽隻好提前把它關了,一切就又重新歸於了黑夜。他喘了一會兒,沒辦法,高考嘛,再加上他又長時間沒運動的緣故,所以他的體力其實是很差的,跑幾步就得歇歇,跑幾步就得歇歇。跟他媽老了十歲似的。


    等氣兒喘勻了,他才繼續跑。這迴,他又從兜兒裏摸出了一個好小好小的手指燈。


    他其實是有些收集癖的,他喜歡收集小燈這類會發光的精致的小玩意兒。有閑錢了他就會去村口的小賣部,買個五毛錢的手指燈。


    手指燈類似於那種投影儀,反正很亮,而且燈光打到路上,有那種卡通圖案散落在地上,很可愛。


    雲陽收集了不少,這次逃亡,他直接也是全帶出來了,一跑兜裏嘩啦嘩啦的響。


    借著微弱的燈光,雲陽就這麽慢跑著。就這樣,他白天睡在野地裏,晚上就沿著鐵路跑。餓了吃那玉米地裏還沒成熟的玉米。渴了,就在玉米地旁邊的機井裏擰開喝幾口清冽的井水。


    像是一個追逐繁星的孩子。但不同的是,雲陽知道自己的目的。因為他之後決定要複讀嘛,於是雲陽也是借著燈光,也不跑了,就那麽抱著書邊走邊看。


    有時候邊跑他還會邊背那些公式和定理。什麽:“1\/2mv2=mgh。什麽細胞內的滲透壓決定著胞內物質的濃度……什麽遺傳因子的傳遞還有洛必達法則。”


    葉雲陽不是天才,他也隻比普通人聰明一點兒。他隻能努力,努力的去跟這群健全的人去爭一口飯吃。


    或許在別的小說裏主角一定是天才,要不就是實力強大,要麽就是一出生就有無限的偉力。葉雲陽和他們比起來,他真的什麽也沒有,當然,除了努力。


    力量伴隨著代價,你獲得的越多,自然也失去的越多。雲陽不靠天,不靠地,不靠外掛。他不願意去征服世界,他隻想安靜的生活下去,繼承老師的意誌,成為老師用自己的一生,去改變一個又一個迷失在荒原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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