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言就這麽躺在帳篷內,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在這三天三夜裏,曦爰除了休息,一直在給他療傷。


    在這期間,她還吹起了玉簫,將療傷真氣注入簫聲之中。《悲情怨》的簫音,引得冰言做了無窮無盡的夢。


    第三天的夜裏,冰言在一陣簫聲的縈繞下,猛地睜開了眼睛。


    耳旁響起了輕柔的叫聲,“冰言哥哥,冰言哥哥。”


    冰言迷茫無神的雙眼,慢慢地將焦點匯聚在眼前。


    床?燭火?曦爰?


    帳篷門被推開,李夫人因激動而顫抖著雙手,撫摸著冰言的臉,“冰言,我的好孩兒。”


    冰言眨了眨眼,張口欲說什麽,卻發現說不出話來,胸口的傷處很痛很痛。


    終於,他沙啞聲音低低響起,“母親,水……”


    雖然聲音很低,氣息很弱,但李夫人聽得很清楚,她趕忙從旁邊倒了一碗熱水,用羹匙舀起來,輕輕吹著,然後喂到冰言唇邊。


    冰言艱難張嘴,用力吞咽。盡管有部分從嘴角溢了出來,但他幹渴的喉嚨還是得到了滋潤。


    艱難地喝了幾口水之後,冰言大口地喘著氣。


    “我……還活著?”他開口說話,聲音沙啞。


    李夫人眼眶一紅,“當然活著,你快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帳篷的門再次被打開,芸貞提著食盒進來,看到睜眼的冰言,本來沒啥表情的臉一下子開心了起來。


    “冰言哥哥!”芸貞驚喜地叫道。


    “來,快喝雞湯。”她趕緊將食盒的一盅雞湯拿了出來。


    李夫人將雞湯接過來,同時也向曦爰說道:“曦爰,你這幾日辛苦了,先吃飯,好好歇息吧。”


    “嗯。”曦爰低聲應道,然後起身坐在不遠處的木桌旁,安靜地吃了起來。


    冰言的視線落在了曦爰身上,不知是不是李夫人錯覺,她仿佛看到冰言微微笑了一下。


    “來,先喝點湯。”李夫人溫聲道。


    這一次,冰言一口一口地將雞湯全部都喝光了。


    曦爰終於將肚子填飽了。這三日來,她沒日沒夜地給冰言療傷,根本就沒有心情吃東西。如今見到冰言清醒過來,她心裏的大石頭才得以放下。


    第四日清晨,冰言終於可以挪動了。大家將他抬迴靈雲莊,安置到他往昔居住的清溪苑,讓他好好靜養。


    這一日,浩寧師叔急匆匆地跑來找李皓天。


    “掌門師兄,有辦法了!”她的聲音因為喜悅和激動,顯得很急促。


    浩寧懷中抱著一本看著已不知道已有多少年份的古籍,攤在李皓天麵前的書桌上。


    “掌門師兄,你看。”


    浩寧翻到其中一頁,指給他看。


    “鳳凰血,可化戾氣,可解百毒。可以鳳凰血為引做鳳凰血丹,每日一丹,七日為一個療程,連服三個療程,即可見效。”


    “扶桑樹之晨露,可製清茶,每日一杯,七七四十九日,能令修仙之人一世平心靜氣。”


    “鳳凰之皇,世代巢於建木之上。”


    “扶桑樹,在遙遠的東海。”


    李皓天眉頭緊縮,“這兩個地方在哪?世上怕是沒人知道!”


    “師兄,我聽聞那建木秘境,是崍山派管轄的,而且不久之後,他們還要開啟秘境呢。”


    “如今冰言的情況日益嚴重,何不幹脆放手一試?”


    李皓天還是皺著眉,似乎壓著很重的心思。


    “好,我去與曦爰說說。”李皓天終於吐出這句話。


    一個月後,曦爰帶著冰言,悄然西行。而他們的身邊,暗暗跟著芸貞和杜琪正。


    蜀地,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四周全是崇山峻嶺,普通人往蜀地走,無異於上青天。然而,等人們曆盡艱難來到此地,卻是再也不願離開了。這裏的盆地,就像是世外桃源,孕育出一方淨土。


    崍山,在蜀地西北。那裏奇峰俊秀,普通人難以攀登。


    曦爰等人不敢貿然前去,她們來到錦官城之後,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蜀地的飲食習慣以麻辣味為主,曦爰吃不習慣,她向客棧老板討要了小灶,自己親自下廚和煎藥。


    這一日,又是一碗濃濃的褐色中藥端到冰言麵前。


    隻是這次,冰言眉頭緊鎖,他心裏是真的不願再吃這些苦得令人作嘔的藥了。


    “冰言哥哥,該吃藥了。”曦爰溫聲道。


    冰言將臉扭到一邊去,“這藥真的太苦了,我可以不喝了嗎?”


    “你——”曦爰語塞。


    她按下心中不快,繼續柔聲道:“雖然我身上的丹藥很多,但是丹藥治的是急症,而你這次傷得嚴重,需要慢慢調理,需要固本培元,這藥湯,對你的身體才是最有用的。”


    “我已經好了。”冰言急道,語氣有點像耍性子的小孩。他扯開自己胸前的衣裳,“你看,傷口早已愈合了。”


    曦爰無奈,“我自然知曉你傷口已愈合,可你的內傷——”


    “曦爰,我的內傷,我自己慢慢修養就好。吃了這碗藥,你別再熬了可好?”冰言的語氣緩和下來。


    “那,就依你吧。”曦爰看著冰言,他現在氣色確實很好,隻是身體依然有些虛。


    曦爰不再看冰言,在房中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冰言喝完藥湯,卻見曦爰的側臉微微低下,眼神放空。他心裏有點酸楚,思忖了之後,終於還是問出口:“曦爰,你可是在想鳴簫?”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曦爰一下子從怔愣中醒過來。


    “沒,沒有!”她立即反駁道。


    “聽說,大禹派、荊楚門還有幾個修仙小門派的人,這個月來一直在跟蹤他。隻是,無論如何圍剿,他都逃脫了。據最新得到的消息,他可能受傷不輕。”冰言幽幽地說著,眼神盯著曦爰,卻並未看到她表情有什麽變化。


    “是我不好!都怪我!鳴簫他一直都很好,對我們還有救命之恩,都怪我,我體內的……”冰言越說越激動,開始不停地自責起來。


    “冰言哥哥,你別說了!”曦爰連忙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慎言!”


    夜裏,曦爰輾轉難眠。這一個月,她一直在給冰言療傷,隻想著他能快點好起來。如今來到這陌生的地方,看著外麵的夜空,月朗星稀,她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鳴簫……你在哪?你到底怎麽樣了?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傳言?你,真的是妖嗎?


    曦爰一想到會受重傷的鳴簫,心口莫名得痛起來。仿佛那裏被生生剜了一刀,鑽心的痛,很堵,很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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