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笠,你來得正好,快看看這是不是你媳婦?”


    紀笠?文清淺一聽到這個名字,迷糊的腦子清醒了不少,她想要看清紀笠的臉,可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的一雙長腿。


    “我媳婦?”紀笠的聲音帶著一絲懷疑,趙旭濤在他遲疑的功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同時摘掉了羊毛圍巾,說道:“是我,趙旭濤,你看,這不就是你媳婦嗎?文清淺啊!”


    紀笠並沒有像文清淺想象的那樣驚訝,更沒有撲過來緊張地唿喊她,他冰涼的手指探過來,摸了一下頸動脈。


    “李主任,她是……是文清淺,不過沒有生命危險,就按照順序排隊吧。”


    要不是太虛弱,文清淺真的要坐起來罵娘了,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他們過了這麽久的日子,難道一點情分都沒有?對她這麽冷漠,當初為什麽要娶她?


    “紀笠,文清淺是被你們家人逼的割腕的!你要不負責,就沒天理了!再說,你再怎麽不喜歡她,她爸爸也是你們全家的救命恩人!”趙旭濤抓著紀笠死活不鬆手,文清淺在心裏給他頒發了一個中國好鄰居獎,這份情誼她可得牢牢地記住了。


    “推到急診。”紀笠知道拗不過趙旭濤,終於說出了這幾個字,而後便邁著長腿往急診趕去。


    急診的環境非常嘈雜,根本不是現代醫院的樣子——病人橫七豎八地胡亂躺著,有的還蹲在地上,地麵也不是瓷磚的,而是看起來髒兮兮的黃土地,沒有燈罩的燈泡晃得她一陣頭暈目眩。


    “紀大夫,這割腕的要輸血,先測一下血型吧。”一個小護士走過來問道。


    “a型血。”紀笠迴答得非常果斷。


    小護士一愣,瞥了一眼文清淺,臉上略過一絲懷疑——這莫不是紀家的哪個鄉下親戚吧?


    “你發什麽愣啊,這是你們紀大夫如假包換的親媳婦!”趙旭濤忍不住給文清淺證明身份。


    在場的醫護人員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嘖嘖嘖,好好一朵鮮花,怎麽就插在了文清淺這麽個爛牛糞上。


    而文清淺全程隻有一句潛台詞——能不能救?不能救就讓我死了得了,我特麽是吉祥物咋地,是個人都要過來瞅一眼?


    “a型血不夠了,要不,等等?”文清淺總覺得小護士這“等等”二字說得斬釘截鐵的。


    “我!我是a型血,抽我的!”趙旭濤舉起了胳膊,滿臉的大義凜然。


    “抽他400。”紀笠倒是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趙旭濤很快就挨了一針,血袋子掛在了文清淺的眼前,她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


    “她的失血量400不夠,剩下的600抽我的。”紀笠給病號做完了心肺複蘇,快速挽起了袖子,說道:“就在這裏抽吧,我還有手術。”


    文清淺一聽紀笠肯在關鍵時刻給她獻血,小小的感動了一下,不料,一個女人焦急的聲音傳來,“不行,紀笠哥,我不同意!”


    文清淺費力地撐著眼皮子望向她的臉——謔,長得還挺清純可人,身材在原始版本的護士服裏也能顯得前凸後翹。


    而一個名字模模糊糊地在腦海中閃現——陳秋月。


    “紀笠哥,你是心外科的主力醫生,你要是倒下了,誰來主持大局啊……”


    陳秋月的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溫柔體貼還嗲嗲的,不說她是東北的,還以為她是台北的呢。


    “我沒事,不要耽誤時間。”紀笠的聲音仍然沒有一絲感情。


    “抽我的,我也是a型血!”陳秋月挽起袖子,對身後跟著的小護士說道:“快,抽我的,救人要緊。”


    謔,今天是a型血開會嗎?這個陳秋月狗腿的不要太明顯吧?


    “紀大夫,快,重症病人快不行了,你得趕緊給他開胸,咱們醫院隻有你能啊……”李主任焦急地催促道。


    “馬上手術!”紀笠一聲令下,直接忽略了文清淺,帶著一群醫護人員推著病人就走了。


    這邊,陳秋月伸著的胳膊在半空中略顯尷尬,她一旁的小護士澀澀地問道:“秋月姐,還,還,還抽嗎?”


    陳秋月縮迴了胳膊,說道:“我有些頭暈,算了,一會兒你去問問護士站還有誰願意捐點血給她。”


    文清淺冷笑——這個年代的綠茶味道還挺純正的,這是碧螺春麽,可既然你都這麽綠了,不泡一下也對不住啊。


    “別走啊秋月,救救我……”她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猛地撐起身體,雙手死死抱住了陳秋月的胳膊。


    陳秋月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想甩開文清淺可周圍的同事都看著她,又不好太粗魯。


    “就是啊陳護士,你是白衣天使,救人那是你的本職啊,再說了,你救了紀笠的媳婦兒,人家肯定記著你的情兒,是吧?”


    有了趙旭濤的神助攻,陳秋月更加抹不開麵,她再次伸出了胳膊,然後紮紮實實地挨了一針。


    文清淺看著眼前兩個血袋子,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地睡到清晨,這期間,她做了很逼真的夢,這具身體的記憶零零碎碎地出現,但大部分是兒時的記憶,她知道自己有個哥哥,一家人原本很幸福——可到底是什麽結束了這樣的日子,讓她成了抑鬱自殺的小媳婦?


    當晨光照進病房,她緩緩睜開了眼睛,還沒清醒就聽到了一陣對話聲。


    “紀笠哥,聽說你今晚不迴家過年?真的嗎?”說話的是陳秋月,聲音甜的好像泡過蜜。


    “昨天的病號還需要觀察。”紀笠迴答得簡短而冷淡。


    “那我今晚我也申請值班,我讓我媽送點餃子過來,咱們一起吃。”


    這陳秋月表麵上溫柔賢淑,可是對有婦之夫下手這麽不客氣,文清淺心中冷笑,默默下床,走出了病房。


    陳秋月一見文清淺出來,嬌柔的臉上閃過一絲嫌棄,一隻手扯了扯紀笠的白大褂,說道:“紀笠哥,你不是還要給那幾個要出院的病人下醫囑麽,咱們走吧。”


    紀笠始終低著頭在文件夾上寫著什麽,並沒有注意到文清淺,聽到陳秋月提醒,便往樓梯口走。


    “秋月啊,今晚上你娘來送餃子?”文清淺忽然開口,陳秋月的臉色猛然一黑。


    “那就別麻煩旭濤他娘了,給我也帶十個八個的,我最愛吃豬肉大蔥餡兒,紀笠也愛吃,對吧?”文清淺靠著門框,語氣輕鬆自然愉快。


    “你……你說啥?”陳秋月兩個眼睛瞪得跟耗子似的,半天愣是不知道怎麽接話, 求助地望著紀笠。


    “她的情況今天不能出院,讓陸嬸給她也帶點吧。”紀笠說完,便往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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