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孩的境遇並不是獨一份,在整個平嶽村裏還有別的女孩遭受著同樣的事,隻不過比起年齡最小的她來說,她們幸而不幸。


    “嘶!”小孩倒吸口氣,連連求饒,“於姐輕點,好痛!”


    “你還知道痛。”一個頭戴紅繩編成細辮的女孩嗔怪說道,“倪霜你個榆木腦袋,難道被打的時候就不疼了?那時候怎麽就不知道躲著點!”


    話雖這麽說,於麗手上的力道還是故意放輕了一點,讓倪霜感覺好受不少。


    “我躲開了的。”她艱難解釋,“但這不是沒完全躲開嘛……”


    閉口不提自己被結結實實打了一頓的事實,可這根本無法瞞過給她包紮傷口的於麗。


    倪霜也知道瞞不過去,心虛地直將腦袋低下,不敢再看她的臉。


    心知肚明這不過一句安慰的兩人之間氣氛冷清下來,狹暗的空間裏隻剩下她們唿吸的聲音。


    片刻,房間裏傳出滴答的聲音。


    不止是耳邊,倪霜手指微動,忽然觸碰到的水跡引起了她注意。


    抬頭便是一張沾滿淚痕的臉,倪霜慌張地想要開口安慰,卻又無力閉上嘴。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因為這些傷惹哭對方,每次保證過後依舊無法實現,終究隻是一句空話……


    沉默良久,倪霜下定決心,開口問道:“於姐,你……想不想跟我一起離開?”


    “離開?”於麗怔住,“去哪兒?”


    “不知道。”


    倪霜沒有離開過平嶽村,不知道外麵的世界長什麽樣,可她清楚如果自己繼續留在這裏,終有一天會腐爛於此。


    她不想變成母親那樣,也不想再被打了。


    於麗的神情猶豫起來,張了張嘴半天發不出聲。


    倪霜本也是一時心直口快才把內心的想法說出,於麗的反應倒讓她有些驚訝。


    “於姐,你難道還舍不得這個地方嗎?”她能和於麗結識,就是因為她們的境遇相差不大。


    雖然對方今年已經十三歲,比自己大不少,可從前的生活比起倪霜也好不到哪兒去。


    尤其是最近在村裏傳出,於麗被她的父母指給了某個人很快就要嫁出去了。


    可她現在隻有十三啊!


    於麗沒有承認自己舍不得平嶽村,她隻是微微搖頭,對倪霜說:“我沒有放不下這裏,畢竟我曾經也遭遇過這些事。”


    別看她現在像是正常人一樣生活,從前那些不公的待遇給她留下的傷痕其實一直都在,隻是現在的她懂得了如何隱藏。


    倪霜身上出現的這些傷口,現在都還殘留在於麗的身上。


    隻不過,她現在也算是真正長大了。


    於麗抿了抿嘴唇,眼神堅決:“別說我了,如果倪霜你想離開這裏,那我會盡全力幫你,隻希望你真的已經想好了。”


    早熟的倪霜不明白於麗為什麽不正麵迴答自己的問題,想要追問又被婉言迴拒,她隻好把重心放迴離開平嶽村這件事。


    平嶽村雖然貧苦落後,防範意識卻莫名很強。


    村裏的青壯年都會被村長按照某種標準劃分成不同的小隊,從早到晚都在村莊附近巡邏,既防住外來的危險,可也把村裏出去的路堵死。


    倪霜不過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常年營養不良導致她身體極差,別說跑過那些身強體壯的成人,就連躲都躲不過。


    如果於麗願意幫她,那她逃跑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但……


    這次換成倪霜搖頭:“於姐,隻有我們兩個人是行不通的。”


    於麗卻不這麽認為。


    她似乎早有辦法,對倪霜做出保證:“隻要你在後天晚上去村子後邊的湖裏躲著,天亮後就能成功離開這裏。”


    這是什麽道理?倪霜不明白。


    對於她的疑惑,於麗隻是笑而不語,稱她自有打算,隻需要倪霜乖乖聽話就好。


    “既然於姐你有辦法,為什麽不和我一起離開?”


    “是啊,所以她為什麽不和倪霜離開?”


    石雨圖不知何時找了個破損的牆角靠了下來,滿是好奇的等著“指導家”作出解釋。


    原本三人對峙的場麵隨著石雨圖隨地一坐,頓時變成了一對一,徒留蔣治傑和“指導家”麵麵相覷。


    明明這家夥才是最先挑起是非的那人,怎麽最後還脫身吃起了瓜?


    “指導家”不明白這家夥到底哪裏值得石宛一路跟著。


    他歎了口氣,無奈說道:“因為那位於女士的方法非常極端,非她在場不可。”


    “她在被父母強迫出嫁的那天直接一把火燒了新房,再加上平嶽村各家相距太近,這場大火很快就蔓延到整個村子。”


    轉折來得太快,石雨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她一個人就燒了整個村子?沒人發現嗎?”


    “指導家”迴道:“在大火蔓延開前的確沒人發現,但參與到這場火的不止她一人,還有……”


    “可以了。”蔣治傑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臉色平靜,“剩下的就不必再多說了吧。”


    他認識到這位舉止不凡的男人知道的隱秘不少,反觀翹著二郎腿一搖一搖的石雨圖就顯得普通許多。


    “這位……石先生,你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蔣治傑分不清這兩人究竟是太閑還是另有目的,跑到他的麵前難道就隻是想戳穿整個平嶽村的假象?


    石雨圖迴答他:“最開始我也隻是受人所托來找你要人的。”說完還抬起下顎指向他身後狀似不行的蔣燕穀。


    “但我沒想到委托人,受害人,還有你都不算是真實存在的人,不過剛好你們都是假的,那我也就不糾結到底問誰了。”


    “你是否有看到一個穿天藍色連帽衣的漂亮小孩,身上疤痕不少,之前還捆過一個粉色皮筋,在你們看來應該算是個……男孩?”


    “指導家”帶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聽完石宛身上的特征,蔣治傑麵露疑惑:“抱歉,我對這位,呃……小先生並沒有印象。”


    “有件事你大概是誤會了,這裏雖是她的遊戲之一,可那些角色裏的靈魂確是真實的存在,我們不盡是虛幻,這裏的故事也都是曾經發生過的。”


    “而且我這裏的“雙生難辨”不過是她眾多遊戲裏的一場,我搜索過蔣燕穀的記憶,根本沒有你說的那人,他很可能是串落到其他‘戲場’去了。”


    石雨圖一聽到其他“戲場”就感覺不妙,皺眉道:“不對,蔣燕穀曾經在我麵前顯露過她的幻象,蔣舒琴也提過她已經落到蔣燕穀手上,你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都是在你這裏發生過的事。”


    “但我這裏的確沒有相關信息。”蔣治傑還是不承認。


    石雨圖尚看不出他是否在說謊,“指導家”卻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們清楚你本性不壞,但既然你這裏找不到我們需要的人,那就請你用另一種方式。”


    “喚醒這個遊戲盤的主人,找到我們丟失的那個孩子。”


    一直保持良好態度的蔣治傑聞言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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