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璀璨的大廳裏,作為主人家的石雨圖坐在最上方,這一次他沒有戴上那副麵具。


    掛掉電話後,廳室的大門也隨即被打開。


    第一個進來的是薄瑤。


    見裏麵隻有一個遮掩嚴實的黑袍人,薄瑤不慌不忙地走近。


    這間宴客廳不同於她曾經見過的擺設。


    一張大圓桌被置於房間中心,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的三分之二。


    四周除了正上首的黑袍人還剩下六把做工繁複的華麗高椅圍繞,就是受製桌子太大,距離較遠。


    顯然這是為他們所準備的位置。


    至於旁邊特意備上的糕點酒水,美食佳肴統統被她忽略過去。


    薄瑤的注意力全在這張被刻上奇異紋路的木桌上,以及那個一言不發的上位者。


    “我記得,這應該算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靠近這些座位後她才發現,每把椅子的後背都刻有一個圖案,底下還會配上他們的稱號。


    薄瑤找到自己的座位,剛好在喪鍾的順位第一。


    “是的,我還未有幸見識過武明之國,但薄家的名聲之盛我早已耳聞,也很想和薄小姐盡早結識一番。”


    石雨圖自薄瑤進來後就在默默觀察她。


    他們這幾個人的能力與經曆可以說都被互相摸得一清二楚,誰也談不上占了誰的便宜。


    薄家在武明的名望和權勢一直很高,後來又誕生出薄瑤這個可以左右國家未來的頂級強者。


    可以說在他收集到的資料裏,他們這些人之中就這家夥活得也許還不錯。


    “哈哈,薄家能有如今的地位,那都是我大哥的功勞。”聽到石雨圖提到自己本家,薄瑤爽朗一笑。


    “在我看來,薄小姐也功不可沒。”


    薄瑤擺了擺手,說道:“雖然我也姓薄,但這麽多年我也沒做什麽事,頂多就是在外打打架,在內鬥鬥嘴,為此我大哥可沒少罵我。”


    在得知大廳除了他們幾人不得進入任何人後,薄一流就急躁地又在門外偷偷訓斥了她一頓。


    這會兒他八成還在門外巴巴守著呢。


    門開的一瞬間也看到一星半點的石雨圖善意地笑了笑,迴複道:“令兄實在是個妙人。”


    “能對我們這種人還抱以常態的已經相當少見了。”他的話裏多出一絲羨慕。


    可薄瑤臉上的笑意卻減少了一點。


    “沒辦法,大哥就是那種脾氣,隻要犯了錯無論是誰他都能罵。”即便是當下,說起親人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柔情。


    “現在一個敢說真話的人也不多,所以他可是我們薄家難得的寶貝。”溫柔褪去,薄瑤沒有絲毫笑意的眼睛仍彎著朝向石雨圖。


    “我也一直都很珍惜他。”


    感受到旁邊隱隱散發的威脅,石雨圖保持微笑。


    “薄小姐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也難怪當年孫柏然出事後你能做到那種程度。”


    薄瑤最後的假笑落了下來,平靜地直視他。


    “貴公司連這種陳年老事都能探究清楚,神通廣大都不足形容你們。”


    當年危險的不隻有孫柏然,玉極明殿本就想通過此事一舉將孫家一網打盡。


    但薄瑤阻止了他們,通過威脅與某種利益交換,最後保全了孫家。


    但經此一事,孫家的處境變得不是很好。


    明麵上沒有撕破臉,可暗地裏的那些打壓卻總會恰好限製孫家的發展。


    孫家人空有個第二世家的名頭,實際上如何再無人知曉。


    隱世家族互為幫襯本是常態,可玉極明殿的那些老家夥的實力不弱,又善會以利益相誘。


    哪怕是薄家都不好隨意插手。


    更何況薄瑤的地位高超,她不滿意那些老家夥,長老們也不喜歡灑脫隨性的守護者。


    這些年來,隻要一個不小心薄家就會淪為她和玉極明殿對峙的弱點。


    嘖。薄瑤心中不滿,又開始唾罵那些該死不死的老禿驢。


    不過現在更要緊的是眼前人的試探。


    “喪鍾,看你年紀也不大,要不這樣,你跟我說說你們這次叫我們來到底想幹嘛。”


    薄瑤的性情本就隨意,來迴試探對她來說實在麻煩,大不了最後結局就是互毆一頓,她就不信自己會輸!


    “要是需要我們幫點小忙的話,我立馬就可以,情況嚴重一點的我也行,但要是實在不行的話……”


    她冷笑兩聲,“你就跟我去外頭打一架,誰贏誰說了算。”


    石雨圖沒有答應這突然出現的要求,因為此時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


    碾壓在華貴地毯上的咯吱咯吱聲表明了身份。


    極封國的代表,朱修文。


    “抱歉,我來晚了。”


    藍衣少年的白淨臉龐上生出細密汗珠,費勁地移動著座下的老式輪椅,臉上帶著歉意。


    這副模樣和之前在外與薄一流爭搶車道的時候大相徑庭。


    石雨圖對朱修文的了解不多,也是初次見麵。


    隻是在此人離自己越來越近時,他心中猛然一跳,四肢開始發麻。


    但這也正常,資料中形容的朱修文本就是一個會讓人心中震動的存在。


    不過不是情緒上的心動,純粹是物理意義上的生理跳動。


    因為朱修文的異能中附帶著一個算不上有用的小東西——靜流電。


    不是那種隻會閃光一現的微弱靜電,而是和朱修文靠得越近就越能切身體會到的電流竄體的酥麻感。


    唯一不妙的就是這種感覺同時會激起人體的某些生理現象。


    所以圓桌上的座位不止是安排這家夥的位置在末尾,還特意設置特殊結界以免幹擾他人。


    果然隨著朱修文接近座位,石雨圖就感到身上反應褪去不少,無聲鬆了口氣。


    他還記得這少年是近幾年才被極封國推上來的新人物,滿打滿算也就比原主大個兩歲。


    也許成大事者都要經曆一番挫折,這人上任前的那些過往也並不好看。


    那雙腿以及無法控製的微弱電場都代表了此人的實力在眾人之中屬於墊底。


    這麽快過來,同薄瑤和自己待在一個空間裏,他就不覺得難受?


    武明和極封在大門外爭執的消息早被孫浩波上報給他。


    這種滿是破綻的做戲也就騙騙當時忙得團團轉的孫浩波,就連這人閑下來後都能發現其中不對。


    這小家夥想幹什麽還不清楚,但他和薄瑤合作的事已經曝光的差不多了。


    而且顯然是屬於女強男弱的合作方式。


    這兩人也沒想瞞過眾人,薄瑤親自上手將人從輪椅中抱到高椅上,不帶任何避嫌。


    “你怎麽這時候過來了?”薄瑤轉頭問他,“其他人都還在後麵。”


    現在距離正式開宴還差一點時間。


    朱修文微微一笑,迴道:“瑤姐,我隻是閑來無事想著反正都要過來,早一點又何妨。”


    他看向石雨圖,謙和說道:“剛才我見你和喪鍾聊得正宜,我突然參與是否有打擾到你們?”


    “沒事,我們也沒聊出啥。”明明是對喪鍾問的話,薄瑤卻搶先迴答了去。


    被奪取迴答權的石雨圖也沒反駁,倒是朱修文順著話提出。


    “既然這樣我正好也有個問題想問問喪鍾,不知道你現在有空聽聽嗎?”


    “我人都坐這兒等你們了,還怕我跑了不成?”石雨圖笑道,這人臉上的急躁都快掩飾不住了。


    “問吧,我也很好奇能讓你拖著輪椅早早跑來找我的問題是什麽。”


    看來自己的臉上功夫還是做的不到位。


    朱修文被對方話裏的調笑整得臉紅,卻隻瞧了一眼旁邊的薄瑤沒有說話。


    這小動作讓薄瑤挑眉一笑,“怎麽,是什麽小秘密還不能讓我知道?”


    朱修文漲紅了臉,忐忑道:“抱歉瑤姐,我……”


    “得了得了,看這事給你緊張的,不用解釋了。”薄瑤大度地放過他,任由自己的合作對象去和隱藏敵人接觸。


    哪怕她和喪鍾真的打起來,左右也不差這個新來的小孩幫忙。


    反正這場合作也是自己那愛操心的大哥主動促成的,有沒有都無所謂。


    等石雨圖親自將薄瑤弄到一邊吃東西後,確定再三兩人的談話不會泄露,朱修文才開口道:“我想知道喪鍾你把宴會地點定在奇亞雪岸的原因。”


    “就為了這個?!”折騰這麽久,還以為準備了什麽驚世駭俗的問題。


    “因為這裏風景不錯,山頂又適合建造城市用來方便招待各位。”


    這個迴答並沒有讓朱修文滿意,搖了搖頭不再隱瞞。


    “不是這個,我知道喪鍾你選擇這座雪山一定另有原因,我隻想確認你知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石雨圖蹙眉,這件事?什麽跟什……等等!


    電光石火之間,他終於捉住那一瞬間略過的念想。


    兩人之間沉寂了一會兒,才聽一人問道:“你發現了啊……”


    “這事現在是隻有你知道還是整個極封都知道?”


    朱修文見他清楚了自己的意思,迴答:“由於我的身份……,這件事我從未跟別人說過。”


    “但這次不止我一人過來……”


    他低下頭欲言又止,最後妥協道:“我沒有別的辦法,你也知道要是極封那邊知道了這件事,我可能,不!我一定會被他們取代的……”


    悶悶的聲音裏帶有一絲顫抖。


    “可我,還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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