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湯小雨突然給她打來的電話後,幾次猶豫,宋珊珊都想向母親開口,但話到嘴邊,又把它吞迴去了。但是,心裏卻梗阻得非常不舒服,心裏充滿了疑問,不知應該怎麽開口。


    下班迴來後,隻要空閑下來,她的腦袋裏總縈繞著湯小雨給她打來的那個電話。以及黃確和古一明來家裏通知,失蹤的表舅在大壩下被發現死亡的耗訊後,說的那幾句讓自己有點捉摸不透的話。


    自從初中畢業時隨父母搬迴富林老家,順利上了富林高中後,宋珊珊就很少接到湯小雨的電話。有的也隻是在微信上說點無關痛癢的閑話。


    到了後來,她去了外地大學讀的是金融管理專業,學習比較忙,昔日的幾個初中同學由於考上大學後,所學的專業不同,慢慢就變成無話可說。


    多年以後的今天,又突然接到了湯小雨打來的電話,並且是在接受完警方的詢問後,給她打來的,這就讓她更感到出乎意料之外。


    表舅孫大勇在退休後,剛來到他們家不久,就在外出散步時一去不返。從來調查的刑警黃確和古一明那裏,她才知道,表舅第二天被人發現死在了冷山水庫的大壩下麵。


    為這事,警察也來過兩次詢問調查。她也曾問過辦案的警察,表舅孫大勇是怎麽死的,但不管是老同學古一明,還是後來的警察,隻是說案子正在調查中,給不出具體的原因和答複。


    父母對這件事也是諱莫如深,不肯對她吐露半句。孫大勇十幾年後到家裏來的目的是為了什麽,他們也隻說是表舅退休後,到這裏來探望一下母親和他們。


    母親叮囑她,關於表舅的事就不要胡亂猜想,也不要再提起。從父母的口氣中,孫大勇的死亡純粹是酒後失足掉下冷山水庫大壩,導致撞擊岩石身亡。


    父母的解釋也隻是把警方說過的話作為搪塞的理由,希望她不要再多問,隻靜待刑警給出的結果就好。


    可接到湯小雨打來的電話後,她的腦袋裏卻裝滿了疑問。他知道古一明就是那個副支隊長的助手,黃確既然在省城對湯小雨和黎老師詢問,那麽,古一明就是和他在一起。


    如果刑警到省城要調查的是孫大勇為什麽事到冷山的,那他們隻要到他家裏找表舅媽趙維一問就知道。


    就是因公派出,他原來的單位也應該知道這件事。難道這真如父母說的,目的隻是簡單地和他們一家見麵敘舊?


    如果這些都不是,那他又是因為什麽案件的事到冷山來的呢?


    可湯小雨在電話裏說的是,那個黃確副支隊長問了她許多話,對孫大勇在冷山水庫大壩死亡的事一帶而過,這似乎有點反常。從湯小雨欲言又止的話語中,她肯定知道刑警來詢問的真正目的。


    自己和父母搬迴老家都十三年了,刑警是為了什麽去找到初中時的班主任黎老師,還向和自己關係好的同學湯小雨做了采訪詢問,難道隻是看在他們家和孫大勇是親戚的關係上作一些例行采訪?


    就算是這樣,可警察問話的重點都放在了他們家十三年前為什麽搬家的話題上,還詳細了解自己當年被人跟蹤拍照,受驚嚇發燒住院的那些異常反應上來,刑警在懷疑什麽呢?


    宋珊珊想得越深,就越感覺全身發顫,一股冷氣從腳底突然飆升,她頓時明白,刑警調查的目標是什麽了。


    她開始責怪自己當時聽到湯小雨的電話時,為什麽不耐心多聽聽她是怎麽說的。但不管怎麽樣,大概的方向她是清楚的,那就是,警方的調查涉及到了十三年前胡普死亡的那件命案。


    當時負責偵辦這件案子的刑警,就是自己的表舅孫大勇。她在事後的新聞中得知,那個失手致胡普死亡的人就是和父親一起合作銷售汽車配件的唐第宗叔叔。


    古一明和他的上司黃確一定是從孫大勇的無緣故的死亡中,到了省城的青雲區分局調查過,對當年發生的那件案子產生了懷疑,從中推導出孫大勇這次到冷山的目的。可奇怪的是,這黃確和古一明究竟是憑什麽將孫大勇原因不明的死亡,與十三年前的殺人案串連起來了?


    讓她更加迷惑不解的是,表舅孫大勇在青雲區刑警大隊時,就偵破過不少殺人的大案,為什麽偏偏是這一件呢?


    她有幾次衝動之下,想給古一明打個電話,問問這究竟是為什麽,但剛拿出手機,又猶豫起來。古一明不再是那個當年高中時和自己百無禁忌,說話隨便的老同學了。


    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名刑警,有著鐵一樣的紀律約束。就算他接通電話,問起這樣的問題,說的話也未必就是自己想聽到的。


    一想起和他辦案的副支隊長黃確,就更讓她泄氣。他那天生微翹的嘴角,總浮著一種和藹可親的笑容,說話也不緊不慢。


    可他長方臉上眼窩內收的那對深邃的眼睛,就像鷹隼一樣銳利,似乎能看到人的心裏去。更不要說想從他那裏打聽到什麽消息了。


    當黃確和古一明為了調查孫大勇的死亡原因,到自己家裏時,第一次見麵,她就從黃確善意的笑容裏感覺這個人很隨和。


    但一接觸到他那冷峻的目光,自然會感覺到一股寒意向她逼來。特別是聽古一明在同學聚會上講過,黃確是怎麽樣屢破奇案的故事,更覺得這人就是天生的犯罪克星,隻會讓自己越想越泄氣。


    也許是宋珊珊太專注於湯小雨打來的這個電話,連母親什麽時候來到身邊都未注意到。李瑜看她眉頭緊蹙,笑了笑,將一盤切好的凍西瓜放在茶幾上。


    “想什麽呢?吃點西瓜吧。″


    “媽,你還記得我讀初中時,我們班一個叫湯小雨的同學嗎?″


    “記得呀,″李瑜拿了一塊西瓜遞到她手裏,用紙巾擦了擦手,詫然地問道:“不就是和你在羽毛球隊的那個湯小雨嗎?你怎麽想起她了?″


    “我接到過她打來的一個電話,說黃確和古一明這兩個刑警到了省城,向初中時的班主任黎老師打聽我的情況。″


    “打聽你的情況。為什麽?″


    “湯小雨說是警察問到黎老師,十三年前我為什麽不繼續讀高中,而在初中畢業後就全家搬迴了老家?″


    “就問這些?那湯小雨是怎麽知道的?″


    “他們還到了湯小雨所在的房產公司售樓部,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說是因為表舅在到過我們家後,在冷山水庫大壩下無緣無故就死了,他們對這件事情有懷疑。″


    李瑜的臉色驟變,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沙發上,驚訝地問道:“警察為什麽老是反複問起十三年前的事?湯小雨沒有說是因為什麽原因嗎?″


    “湯小雨說刑警在到達學校時,問黎老師的問題和她的應該差不多,就是我在初中畢業那段時間,出現過什麽反常現象。″


    “反常現象?″李瑜坐不住了,“她怎麽說的?″


    “湯小雨說,可能刑警會問到黎老師,她應該說起我在初中放學時被人跟蹤拍照的事。也會對警方說出我受過驚嚇,發燒住院的經過。“


    “這樣啊,湯小雨還說警察問過什麽了?“


    “我從湯小雨的電話中,聽到她在在迴答我的話時,談吐似乎有點遲疑,可能刑警問得更多,隻是她考慮應不應該把全部的問話內容全部告訴我。″


    “你認為湯小雨為什麽有點遲疑,是不是刑警怕她會跟你說出具體的調查內容,要求她不要向你通風報信?″


    “我知道湯小雨心直口快,刑警同她說了什麽,她肯定憋不住。可她又不敢把一些關鍵的話告訴我,這才使得她不知怎麽和我說。″


    “那湯小雨為什麽又要告訴你呢?″


    “哎,你知道的,我和她在初中時,是比較要好的朋友。她覺得刑警提的問題涉及到了我,就覺得奇怪。所以才特意給我打電話,把情況告訴我,可能像她說的,是擔心我吧。″


    “她能這樣想,那湯小雨這朋友就沒有白交。″李瑜勉強地點了點頭,“這兩個警察是不是從其他地方了解到了一些什麽?不然,怎麽會把我們搬家的事情,和當年唐第宗那件舊案進行重新調查?″


    “表舅在退休前,不也是個刑警嗎?″


    李瑜的臉色陰沉下來了,“你估計刑警是不是在表舅的原單位調查過了,才會去你們學校找黎老師和湯小雨的?也就是發覺十三年前孫大勇親手辦理的這件案子有問題?″


    “是,表舅到我們這裏時,無意中說起過這件案子,刑警知道後,可能就是憑著這點而去省城調查的。″


    “你太過敏了吧?也許警方隻是想查清你表舅孫大勇以前辦過的案子中有什麽疏漏的地方,並不是針對我們。再說,你表舅在那件案子發生後,不是也來工業園區調查詢問過我們了嗎?″


    “媽,你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還記得朱芸吧?″


    “朱芸?是矮矮胖胖的那個同學?″


    “是啊,我在接到湯小雨的電話時,她告訴我,朱芸和她都在房產公司售樓部。我就給朱芸打了個電話。″


    “她也知道了這件事?″李瑜追問道。


    “是她問湯小雨的。我聽朱芸說,她在路過會客室時,從玻璃門外聽到刑警說起唐第宗這個名字。她就留意偷聽到了一些,說是唐第宗已經刑滿釋放六年了,好像還說了似乎表舅最近曾經見過他。″


    “你說的這個唐第宗,就是我在你小時候,帶你去過他家的那個唐叔叔?″


    “應該是的。″宋珊珊眉頭緊皺,“我以前從新聞上看到過,他就是當時那件殺人案的兇手。“


    “你說的這些話,都是湯小雨和朱芸告訴你的?″李瑜的目光突然變得嚴厲起來,“有沒有是你多想了?″


    “是,我是想過很多,一直想問問你。雖然不知道十三年前的具體情況怎麽樣,但刑警調查目的很明確,他們在懷疑我們。


    媽,你肯定知道,表舅為什麽偏偏在唐第宗出獄六年後,來見我們?又和你談了那麽長時間,私下和你說過什麽話?他為什麽是在水庫大壩下死亡的?″


    宋珊珊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就湧了出來。她緊緊抓住母親的手,聲淚俱下。


    聽到女兒如此哀求自己,李瑜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她聲音顫抖地長歎一聲,“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這件事情很複雜,許多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為什麽?我已經不是你們眼中的小女孩了,有什麽不可以告訴我的?″


    “既然十三年都過去了。你隻要記住,父母親就算豁出生命,也要保護你的。但是,現在不是可以告訴你的時候。″


    “豁出去生命也要保護我?″宋珊珊震驚了。“難道表舅到這裏就是告訴你,十三年前唐第宗誤殺胡普案真相的?“


    “你別逼我了,否則我會崩潰的!我也怕說出來,你會承受不住。“李瑜淚眼婆娑地看著女兒。


    “媽,你知道我現在是一種什麽心情嗎?求你了,讓我知道真相。″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你還記得初中畢業時,在工業園區圍牆外,你追上了一個男人,用小刀刺了一下他的那件事嗎?“


    “記得啊,我看見他就在公司的倉庫邊和你爭吵起來,你罵他無恥,他還打了你一巴掌。″


    “對。就是那件事。那個人走後,你是不是追了出去?″


    “啊?可我隻是從後麵用小刀刺了他一下,他返過身來,就卡住我的脖子,想捏死我。可他當時並沒有死啊。″


    “你掙脫他的手後,就馬上跑迴家去。他不久後就死了,那把小刀就丟在了那裏。″李瑜哀傷低沉的聲音在客廳裏迴響。“那個人就是胡普。″


    “啊?″到此宋珊珊完全明白了,原來十三年前釀成那宗血案的人,竟然不是唐第宗,而是當年隻有十四歲的自己。她露出從未有過的悲愴痛苦神色,默默地低下了頭。“他既然沒有殺胡普,為什麽要代替我承擔這殺人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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