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突厥,金帳王庭。


    “武尊”畢玄細心擦拭著手中月狼矛,就像嗬護妻子那般,溫柔、細致,又充滿柔情。


    實難想象,一向以霸道威嚴、孤傲不群著稱的武尊畢玄,也有這樣的一麵。


    這月狼矛,又稱為阿古施華亞,在突厥語中,是月夜之痕的意思。


    是畢玄年輕時期起,就伴隨他一路走來,征戰一生的兵器,不過在數十年前,他已不再使用。


    炎陽奇功大成,雄霸草原,無人敢向他挑戰,亦無人值得他動用此矛。


    不過這幾日,他每天都將月狼矛拿出來,細心擦拭,迴憶往昔,將自己的體魄、功力,乃至精神狀態,調整到巔峰。


    “老朋友,很快,我們又要並肩作戰了!”


    畢玄開口喃喃,又擦拭了一番,突然,他動作一滯,眼神看向帳外。


    他感受到,有一股冥冥中的危險氣息,正在不斷靠近,要不了多久,就要到達這裏。


    “唰!”


    畢玄提著月狼矛,站起身來,露出他雄偉健碩的完美身軀,大步出營。


    “通知頡利可汗,敵人即將到來,讓他做好準備。”


    他向帳外的親衛吩咐一聲,腳步不停,繼續向前。


    而隨著親衛將消息傳達,整個金帳王庭也在片刻後騷動起來,探馬四出,成群成群的突厥武士被召集。


    盡數拱衛在一個高鼻深目,金袍覆身的禿漢身旁。


    東突厥的頡利可汗!


    不多時,東突厥的諸多高官貴族也接到消息,紛紛出現在他身邊。


    頡利帶著他們,來到金帳王庭外圍,找到了畢玄的身影。


    接著,從王庭中,又源源不斷湧出突厥大軍,分散列陣,足有數萬之眾。


    這是東突厥最精銳的金狼衛,專為守護大汗而設。


    等到金狼衛也集結的差不多時,一個高挺欣瘦、眼神如刀的男子匆匆走來,找到了頡利,稟報道:


    “可汗,剛剛得到消息,大明尊教包括大尊、善母,五明子、五類魔等所有高層人員在內,已悉數被殺。


    大明尊教,已經徹底完了!”


    頡利神色一緊,當即問道:“可是顧遙所為?”


    “是。”


    “僅他一人?”


    “就一人!”


    趙德言的迴答,讓頡利不禁皺起了眉頭。


    對於顧遙,正麵交戰,他一點也不帶怕的。


    東突厥全民皆兵,湊個百萬大軍不在話下,耗也耗死他。


    隻可惜,這隻是美夢而已,絕世高手,無人會犯蠢,硬衝百萬大軍而不退。


    大宗師級別的高手,更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隻要不自入死地,便是百萬大軍,亦無可奈何。


    在草原上,“武尊”畢玄的話,遠比他頡利可汗更有用,原因也是在此。


    趙德言見此,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說道:


    “是德言給可汗帶來麻煩,可汗,我願意自盡在顧遙麵前,以化解此次突厥的危機。”


    頡利一聽,立馬開口道:“國師說笑了,突厥與顧遙之間,是敵非友,終要戰上一場,與你又有何關係!”


    畢玄聽著,將月狼矛一揚,也開口道:


    “正是,顧遙以霸道治軍、治民,雄心勃勃,世人皆知。


    但有我畢玄在,他無論想對突厥做些什麽,首先要問過我的月狼矛!”


    趙德言聽罷,一時眼淚縱橫,屈身下拜:


    “士為知己者死,可汗和畢玄聖者如此對我,此戰,我趙德言願為先鋒,第一個殺向顧遙。


    為突厥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其餘眾人見狀,也紛紛下拜道:“願為突厥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繼而,周遭的數萬金狼衛也開始齊聲呐喊:


    “願為突厥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氣勢如虹,聲勢震天,餘音響徹不絕。


    而就在此時,一個如天威般,雷霆轟鳴的宏大聲音,從遠處傳來,瞬間蓋過了這數萬人的齊吼。


    “畢玄、趙德言,出來受死吧!!!”


    隨著話音,顧遙現身於眾人之前,昂首闊步,姿態肆意,眉眼之間,顧盼生威,極具威勢。


    雖隻一人,卻莫名的好似有千軍萬馬在側,已將數萬金狼衛團團包圍,叫人無處可逃之感。


    趙德言見顧遙出現,眼珠轉動,咬著牙,準備第一個衝上去。


    不過立馬被一隻大手阻攔,是“武尊”畢玄,他道:


    “你與他武功相差太大,上去不過送死,我來吧!”


    畢玄手持月狼矛,大步邁出,冷厲的聲音從他嘴中傳出。


    “顧遙你好大的口氣,在我突厥數萬將士麵前,口出狂言,真當覺得我突厥……無人乎!”


    此時,數萬金狼衛看到畢玄走出,如朝聖一般,不住呐喊:


    “武尊!武尊!武尊……”


    聲浪一浪接著一浪,充滿狂熱。


    而畢玄也在這一聲聲浪潮之中,調整唿吸,將精神彌散開去,冥冥中與數萬金狼衛的氣機相連。


    得此之助,他的精神不斷攀升,呈現出無敵之勢。


    炎陽奇功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始運轉,一道道火勁流轉而出,空間灼熱沸騰,腳下大地幹枯爆裂,水分瞬間被抽幹。


    高熱之下,讓人仿佛置身於在黃沙浩瀚、幹旱炎熱的沙漠之中,赤身連日曝曬,幹裂缺水,瀕臨渴死。


    “顧遙,吃我一矛!”


    畢玄揚聲一喝,手中的月狼矛通體赤紅,鮮紅的流光不住流轉,如同爆發的太陽一般,直往顧遙刺來。


    你死我活,唯戰而已,無需諸多廢話!


    隨之,顧遙淡淡的聲音傳來:“炎陽奇功,確實不俗!”


    麵對畢玄這超越巔峰的驚天一擊,顧遙對此的評價,也僅僅是不俗而已。


    手掌一握,學自禦盡萬法根源智經奇異功法,開始運轉。


    北冥真氣彌散於周遭空氣之中,刹那間,就好像指地成鋼的神通那般。


    空氣堅硬如鐵,猶如萬斤巨石,層層向畢玄壓去。


    “嗯?”


    畢玄瞬間感受到了異樣,厚重如山嶽一般的壓力層層湧來,橫壓在身,阻礙他前進。


    炎陽奇功的火勁隨之暴漲,與周遭空間不斷抗衡,掌中的月狼矛則堅定不移的向顧遙靠近。


    一丈、一尺、一寸……月狼矛步步逼近,可速度卻越來越慢,直到顧遙身前一尺。


    矛尖的火勁灼燒空氣,扭曲虛空,不斷發出“劈裏啪啦”的炸響,震撼人心的波動。


    可終究勢頹,難有寸進,徹底停滯。


    而就在此刻,顧遙周身氣勁暴漲,千百倍激射出去。


    “不好!”


    畢玄立馬轉攻為守,月狼矛不斷飛旋,橫立在前。


    卻怎麽也抵擋不住這怒海狂濤之力,層層卸力之下,身形飛退,被迫出數十米遠。


    交手一招,也隻用了僅僅一招。


    顧遙便把草原上的無敵人物——武尊畢玄逼入下風,數萬金狼衛見此,盡皆沉默。


    頡利和東突厥的高官貴族,麵色亦是難看至極,屬實不願相信這個親眼見到的事實。


    畢玄對此,卻好似早有預料,坦然承認道:


    “顧遙,你的武功,比我想象中的厲害很多,我一生縱橫無敵,但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認,隻我一人,並非你的對手……”


    “所以,你還特地邀請了一個朋友,一起來對付我,是嗎?”


    顧遙直接打斷道,“我不介意,你們盡管可以一起上!”


    說話的同時,他將目光轉向某處。


    在那裏,一個白衣長發,淵停嶽峙的身影,緩緩出現。


    他額頭稍高,下頷外擴,鼻梁歪斜,不合比例,雙目和嘴巴,則是狹小細長。


    可以說,他臉上的五官,無一不是缺點,但是,由這些組成的一張臉,卻不怎麽醜陋,反而可以用英俊兩個字來形容。


    這一切,隻因他那雙如星辰般燦爛深邃的眼眸,還有周身透露出來的絕佳氣質。


    讓人可以瞬間模糊美與醜的界限,感受到此人的美。


    “奕劍大師”傅采林!


    顧遙輕易的便猜到了來者的身份。


    傅采林對著顧遙,緩緩開口道:


    “吳王可否答我,生命何物?”


    顧遙知道傅采林有意借著這個問題,進一步窺視自己,但他也不會為此弱了自己的氣勢,坦然道:


    “生命渺小而又偉大,又擁有無限的可能,


    所以,對於我來說,無非是要在有限中追求無限,無限的精彩,無限的高度,還有無限的生命!”


    “吳王之心,堪稱博大,傅采林佩服!”


    “彼此彼此,對於傅大師的奕劍術,我亦聞名之久,想來今日,定可一見。”


    顧遙又掃了一眼畢玄,開口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其實,無論顧遙是否這麽說,畢玄和傅采林都會這麽做。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顧遙作為漢人,立場與兩人天然對立,自然不會客氣。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齊齊出手。


    畢玄的炎陽奇功再次發動,整個人也仿佛披上了一件由火焰織成的戰甲,發揮出太陽一般的灼熱,挺矛直刺。


    一時間,仿佛有數枚炸彈一起炸開,恐怖的熱浪爆發、洶湧,撲麵而來。


    傅采林執劍在手,鋒銳的劍意自發流轉,如天羅地網般籠罩顧遙。


    宛如一個絕代的棋手,以劍為棋,無時無刻不在刺探、窺視對手的破綻。


    同時,他體內如星辰一般星羅棋布的竅穴,齊齊發動,連成一片的同時,迸射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為他的劍法提供最強有力的支撐。


    傅采林是高麗國不出世的絕世奇才,一生武學融合高麗、中土、域外三家之長。


    又別出機抒,以自己的棋道為基,發明出“以人奕劍,以劍奕敵”的奕劍術。


    同時,他又以“一切神通變化,悉自具足”為至理名言。


    認為天地是大宇宙,每個人的身體是小宇宙,潛力無窮,隻待開發而已。


    因此自創九玄大法,以自身體內的竅穴為諸天星辰,進一步開發是身體的潛能。


    從小麵目的醜陋,更是激發出他對完美的追求,人要完美,劍法亦是如此。


    掌中之劍揮出一道玄奧的軌跡,美輪美奐,帶著致命的殺機,將畢玄一矛之下,透露出來的空間,全部封死。


    這也是畢玄專門為他留的。


    兩人互為對手數十年,雖來沒有配合過,但知根知底,憑借大宗師級別的超然境界。


    氣機相合,混元如一,形成一個完美圓融的整體,比起當日的四大聖僧,絲毫不遜色半分。


    其他諸如趙德言、頡利一般的東突厥高手,緊張的看著,卻都沒有插手。


    顧遙出手多次,疑似會“不死印法”的情報早已泄露。


    他們深知,自己若是衝上去助陣,非但不能成為助力,更有可能,是成為兩人的累贅。


    也隻能忍耐,觀看戰局。


    而麵對兩人的完美無瑕,威力驚人的攻勢。


    顧遙精神如水銀瀉地一般,彌散開去,幹擾、迷惑兩者氣機的探查。


    同時,他身形一扭,化作一道扭曲的魔影,飛快縮小,似潛入虛空那無處不在的微小縫隙裏,消失無蹤。


    牢牢鎖定的氣機,被人脫身而出,這也無疑讓畢玄兩人一驚,全力探查。


    卻隻感覺顧遙氣機散布於虛空之中,處處皆在,又處處不在,真假變化,虛虛實實,讓人難以辨別。


    傅采林的奕劍術以劍奕敵,可清晰地算準敵人每一步動作,並加以針對。


    可是現在,他連顧遙的身影都找不到,又何談製敵。


    炎陽氣功,以威力驚人著稱,更是如此。


    不過他們倆,並沒有束手待斃,而是追尋著冥冥中的直覺感應,施展出大範圍性的攻擊,欲將顧遙的身影逼迫出來。


    一時間,無數劍影紛飛,無窮火勁轟擊,遍布周遭數十丈方圓,讓頡利等人,承受不住,一退再退。


    隻可惜,數十招下,他們似乎在做無用功,連顧遙的半點影子都沒有摸到。


    與此同時,一股冥冥中的壓抑感不斷襲來,讓他們不敢停手,若是停手,必將遭到顧遙的雷霆一擊。


    兩人再次狂攻數十招,大地幹裂,又被無情劍氣寸寸分割,他們幾乎將周遭每一寸的空間重重切割、粉碎。


    但依舊沒能找出顧遙的身影,反而在狂攻之下,真氣逐漸不支,氣息衰頹。


    倏地,畢玄真氣一時供應不上,身形一滯,露出一個破綻。


    他頓時臉色大變,傅采林亦是挺身而上,劍影縱橫,層層護在他身前,但劍影稀薄,似乎力有不殆。


    而麵對這麽好的一個機會,顧遙卻沒有出手,反而顯現出身形來,搖頭道:


    “這般粗淺的破綻,想要誘我上當,你們兩位,未免也太小看我顧某人了。”


    麵對顧遙的話,兩人皆是沉默不語,屏息凝神,抓緊一切時間,恢複體內的真氣。


    狂轟亂炸數十招,雖還沒到到真氣耗盡的地步,卻也是損耗不小。


    對付顧遙,他們隻有保持最完美的狀態,才有獲勝的可能。


    顧遙恍若不覺,任由兩人恢複功力,繼續道:


    “兩位的功夫,我都看的差不多了,那麽,接下來,該輪到我出招了!”


    說話的同時,一股詭異的波動力場自顧遙體內,散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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