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可曾後悔?”


    山林中,青龍挽起褲腿跳進小溪裏,靜靜地等待魚兒的出現。


    “後悔?主公,勝從不後悔任何一件事。”


    陳勝坐在溪水邊,擦拭著伴隨他廝殺多年的巨闕,平緩道:“勝的一生,單槍匹馬,任何人都不曾是靠山,苦吃了,委屈也咽了,傷痕累累的半生已過,農家如何,大秦如何,天下蜚語又如何,勝不受半點皇恩,不沾一粒農家露水,更不祈天下萬民原諒。”


    “而今,勝隻願尋迴弟弟,追隨主公。”


    青龍的一切,他雖然隻知冰山一角。


    但是,他讀懂了青龍的武道,也斷定青龍的品行。


    那把刀,直而剛,韌而堅,可斬天地。


    那把劍,藏鋒於內,且無敵一切,可穿眾生。


    那身軀,挺而拔,筆直如鬆,傲骨不屈,皇權亦不懼。


    青龍是天下魔,而他,又何嚐不是呢。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江湖之路,是曆練之路,亦是強者之路,你陳勝,勝過他人無數,何必自嘲。”


    青龍眼疾手快,彈指神通瞬間射穿一條躲避溪水風浪的魚兒。


    “你看看你,抓個魚還得主公親自出馬,你再看看這魚,是不是像極了躲避紅塵的懦弱者。”


    陳勝聞言,憨憨撓頭:“主公言語之間含沙射影,莫不是在說我?”


    同時迅速背好巨闕,上前接過魚兒,麻利地處理幹淨:“主公,這魚兒雖弱小,卻也能在水中乘風破浪,好不自在。”


    “你怎懂它自在?興許它也在羨慕站在岸邊的你,興許它還渴望飛上天空翱翔呢?”


    “呃……主公說話,總是帶著莫名的深意,勝實在不懂。”


    “子非魚,安知其樂,魚躍龍門一步登天,逆流而上也算江湖,你啊,還得多體會一下萬物自然。”


    青龍撿起幾根枯枝,輕輕搖頭道。


    陳勝蹲在岸邊,四處尋找起質地比較堅硬的矽石:“嗯,主公,這周圍沒有石燧,可不好取火。”


    (注:石燧,矽石的一種,古人利用鐵器敲擊矽石,產生火花而取火。)


    “哈哈,來來來,主公給你露一手瞧瞧。”


    青龍神秘一笑,堆好枯枝,朝陳勝招了招手。


    “莫非主公還能憑空生火不成?”


    陳勝那些魚兒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青龍手裏的動作。


    隻見青龍的手指猶如穿花蝴蝶,讓人眼花繚亂,瞬間完成了一個複雜的手印。


    “諸仙法,火來!”


    噗噗~


    嗯?


    “火來!”


    噗~


    靠?


    “火來!”


    噗噗~嗤~


    ……


    隨著一聲聲空氣放屁的聲音響起,青龍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沒道理啊?”


    陳勝把眼睛都看幹了,強忍著尷尬,咂吧著嘴小心翼翼地說道:“主公,勝其實並不餓……”


    “嗯?”


    青龍抬頭,愣愣地看了陳勝幾秒:“靠!這老少婦,把老子的諸仙法都給禁了,明明可以感受到火靈之力!”


    “老……老少婦?”陳勝愣神。


    主公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隨即語氣擔心道:“主公,凡事不能急於求成,務必要保持心境平……”


    “平個毛!”


    青龍叉著腰,指著蒼穹就破口大罵:“你姐的西瓜皮,老子憑本事學來的東西,你說禁就給禁了,還有沒有一點天理!”


    劈啪!


    轟隆隆!


    突然之間,兩道驚天閃電劃破長空,徑直落在青龍的頭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陳勝措手不及!


    “主……”


    “你先別過來!”


    焦黑的青龍突然伸手擋住緊張的陳勝:“我想靜靜。”


    “靜……靜靜?”


    靜靜是誰?


    難不成是主母?


    嗯,一定是了,主公武功這麽高,一旦受心魔滋擾,必定會引來天地異象,並且會出現些許幻覺……


    “看來,我還是不要打擾主公為好……”


    稍微思索片刻後。


    陳勝走到一旁,撿起枯枝開始鑽木取火。


    曆經幾分鍾後,在超級手速下,山林裏多了一堆映紅的火焰。


    滋滋……啪……


    魚兒被烤得焦黃,滴落在柴火上的油漬濺起飛星。


    “主公,嚐嚐吧。”


    青龍接過烤得外焦裏嫩的魚兒,哐當就咬了一口:“可以啊勝仔,有點兒手藝哈。”


    “一個人四處漂泊,總得經常露宿山林,主公願意吃就行。”


    “就沒想過找個人結婚生子,好好過下半生的日子?”


    陳勝撩著火堆,沉默許久:“亂世之下,哪來的兒女情長,主公莫要說這些不相關的話語了。”


    “正是因為亂世,遇到心愛的女人,你才要珍惜,要護她一輩子安生。”


    青龍吐出幾根魚刺:“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難不成你想讓心愛的女人死在這亂世不成。”


    陳勝撇了撇嘴:“勝除了這微末武功,自足尚且奢望,哪能尋卻良人夙願,主公莫再打趣我了。”


    “還真不是,如果我跟你說,若是沒遇到我,你後半輩子必定能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甚至連嬴政都會懼你三分,你信不信?”


    陳勝吳廣,斬龍蛇起義。


    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依然迴響青龍耳旁。


    陳勝直勾勾地盯著青龍看了半天:“主公,你走火入魔的征兆越來越嚴重了……”


    “什麽走火入魔?”


    “方才主公心境不穩,引來天罰入體,滋生了心魔,還唿喚起了主母的名字,勝擔心……”


    “什麽主母的名字?”


    那天罰明明是後土的小心眼兒,他完全不記得有喊過誰的名字。


    “靜靜啊。”


    “靜……”青龍啞然!


    “什麽亂七八糟的,沒有的事,主公我心境無暇,早已擺脫了武道心魔之擾,瞎操什麽心。”


    “那少婦靜靜是誰?”


    “靜靜……少婦靜靜是……”


    青龍忽然兩眼看天,生怕後土會聽到似的:“是一位仙。”


    “仙?凡人真可登天化成仙麽?”


    “仙也是人,人便是仙。”


    “主公可說的可是中州所劃分的陸地神仙之境,莫非主母尚在離陽險境?!”


    陳勝浮想聯翩,忽然焦急起來道。


    “啟程吧,累了。”


    青龍擺了擺手,起身不再搭理陳勝。


    “主公,離陽兇險萬分,又有異族掠境,必須要盡早啟程接迴主母才是。”


    “嗯。”


    “主公,就像方才您說的,亂世之中,要護得心愛紅顏一世周全,莫不能擺斷衷言啊!”


    “陳勝,我怎麽沒發現你以前話這麽密呢?”


    “主公,昔日勝一人,如今,勝追隨於主公,必會竭盡全能……”


    “停,你還是安靜會吧。”


    “主……”


    “stop!”


    “屎多噗?主公,事雖多,即便像撲麵而來風雨,亦不能放棄主母……”


    “fuck!”


    “乏可了?主公,要不今夜就不趕路了,數日不眠,確實困乏……”


    “……真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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