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察覺到什麽。


    “我真的服了,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的總是喜歡自作主張呢?你真的覺得這樣是為別人著想嗎?我告訴你,這種自以為是的行為真的蠢!太蠢!蠢到家了!”


    “顧池池!!!”


    “別叫我!顧川同誌,偉大的少將大人,您放心,垚垚那邊我一定好好勸她,絕對不會讓她再纏著你,等你病好出院,我會給她介紹各個行業的頂尖人才,保管讓她從失戀的悲痛中快速走出來,你要是想痛就痛著,想在這種偉大的氣氛裏,沉浸一會兒就沉浸一會兒。”


    她嗓音輕柔,如果不聽內容的話,還以為她在安慰他。


    “咳咳........嘶.......”顧川氣得想要起來揍她,一時忘記自己身上還帶著傷。


    顧池池也愣了下,立即上前扶他躺下,“你別動,嫌命大是不是?”


    雖是指責,卻帶著關心和歉疚。


    顧川也沒心思跟她爭執,閉上眼緩緩吐了口濁氣:“我沒事,小傷而已。”


    “哈,你可真牛逼!管這叫小傷。”顧池池吐槽起自家哥哥來,毫不留情。


    “迴家看過爸媽了嗎?我受傷的事,不要跟他們說了。”


    “知道知道知道。”顧池池倒了杯水,插上吸管,將另一端塞進他嘴裏。


    顧川是真的渴了,喝了整整一杯。


    “看來,爸媽不知道你迴來。現在這兒沒人,你能跟我說說,當初為什麽離開嗎?”他咽下最後一口水,歎了口氣,直接開門見山,問顧池池。


    顧池池原本還在想,過幾天迴家看爸媽,應該怎麽說這件事。


    不曾想顧川竟然先問了。


    “我........其實也沒什麽,事情說起來也簡單。時謹言生了一場病,因此想要跟我離婚,還我自由,隻是還沒來得及辦手續,就出了國。過了沒多久,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所以,直接躲起來生孩子去了。”她語調輕快平直,不像是在說自己,倒像在讀小說簡介。


    她的表現很自然,仿佛是在聊天氣,談論風花雪月。


    顧川靜默許久,忽而低低問:“孩子幾歲?”


    顧池池一怔,臉頰莫名有些不自然:“快四歲了。”


    “.......”


    顧川深邃的黑眸緊盯著她,良久。


    顧池池離開家,已經四年之久了嗎?


    這可是他的親妹妹,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妹妹。


    從小不曾受過一丁點的苦頭,卻因為一個男人,懷著孕,還要背井離鄉。


    說到底,是他的錯。


    若不是當年,他非要顧池池去上班,她也不會認識時謹言,兩人更不可能在一起。


    躺平怎麽了?!


    他就喜歡那個張牙舞爪,不學無術的妹妹,他就喜歡!!!


    顧池池看著顧川的眼神,仿佛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擊中,心髒狠狠抽痛起來。


    她慌亂的轉過臉,掩飾掉自己眼中的脆弱。


    這是一種特殊的情愫,是隻有麵對家人,或者內心極度信任之人才能產生的特殊情愫。


    就像小時候在外受了委屈,可以堅強到一滴淚不掉。


    直到被家人擔心地模樣問起:“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


    自我防禦的外殼瞬間潰如蟻穴,散成一片沙。


    “哥,其實........”顧池池想要調整好情緒,忽然被顧川打斷。


    “歡迎迴家。”顧川冷冽的眼神添了幾分暖意,笑著望向顧池池。


    他太了解自家妹妹了,表麵上躺平,對一切淡淡。


    實際上,要強,不服輸,認定一件事不放棄。


    所以他沒有追問,等她放下的時候,願意講的時候,他始終都在。


    以後日子還長著,不急於這一時。


    “哥,你真好。”顧池池破涕而笑。


    “乖。”顧川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短發。


    兩兄妹相視一笑。


    顧川突然又皺眉,捂著胸口輕咳了兩聲。


    “你別亂動,醫生說了你要休養,這樣好的快一些,你餓不餓,我幫你買點吃的。”


    “不太餓,你也躺著休息會兒吧。”


    顧池池乖順地點了點頭,她簡單洗漱好,幫顧川簡單擦了擦臉,便躺在沙發上休息了。


    ————


    翌日清晨,迷迷糊糊中,顧池池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緩緩睜開一隻眼,悄悄瞥了一下。


    在顧川病床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她才意識到不對勁兒。


    顧川冷眼相對:“你還有臉來?趕緊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我知道你有氣,等你好了,隨時歡迎你報複迴來。”時謹言嗓音清冽,帶著歉意。


    “當初我說過,你不要來招惹我妹妹,可你偏不聽,時謹言,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


    “顧川,我是來看你的,不是來看你妹妹。至於我們夫妻倆的事,我們會解決。”


    “解決?怎麽解決?再當一次縮頭烏龜?我妹妹折騰不起。”


    “你心裏有怨氣。”


    “是。”


    “所以我不怪你。我對池池的感情,不是說說而已。如果再有下一次,無論麵臨什麽樣的困難,我都不會再先入為主,棄之不顧。你妹妹說的對,從前,我對我們的感情有些沒有底氣,才導致這樣的結果。我認打認罰,但絕不會放手。我愛她。”


    窗外似有一陣風,吹得紗窗吱呀作響,樹枝輕搖曳。


    房間裏安靜得連唿吸聲也清晰可聞。


    顧池池聽著兩人的爭執,假裝熟睡。


    顧川望著沙發上的顧池池,沉默半晌。


    良久,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顧川閉上眼睛,拒絕與時謹言交流。


    時謹言抿著唇,目光停留了半晌。


    最終,他轉身離去。


    臨走前,望著沙發上的人兒,愣了許久。


    他的腳步沉重,每邁出一步都顯得異常艱辛,甚至連他自己都察覺到,他走路的姿勢變得異常僵硬、遲緩,像極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時謹言剛走,顧池池就猛地坐起身來,睜開雙眼,眼眶赤紅。


    “都聽到了?”顧川聲音平淡如水,似乎剛才低聲氣憤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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