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來時的那頂小轎,雲落歪坐在裏邊昏昏欲睡。


    她才不想留在澤宸殿,先不說她是奴婢上位,單說初次侍寢就留宿龍床,豈不是將她放在烈火上炙烤?


    再且,她還得迴去向葉婕妤請安,說“清楚”道“明白”,好叫她不必住在瑤華宮。


    想來葉婕妤是睡不著的,就算熄了燈,她也得將輾轉反側的葉婕妤從床上弄起來。


    不過葉婕妤顯然是沒有這麽大的氣性。


    雲落從小轎上下來,看著燈火通明的瑤華宮,臉上綻開了笑容。


    “怎麽還沒吹燈?”雲落站在殿門前,踮起腳尖探頭往裏瞧,“主子難道還沒睡?”


    守門的小太監瞧著雲落身後跟著的捧著托盤的宮人,心下有了底,便笑著迴道:“今兒個是姑娘的大喜之日,主子怎睡得著。”


    “咳!”多瑞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小主,夜已深,奴才們就先迴去了!”


    這句話可謂響亮,小太監明白過來,腰當即就不自覺的彎了些許,諂笑道:“小主若是累了,不如先迴房休息,奴才去婕妤主子那兒通稟一聲。”


    雲落搖頭,“你們幫我將賞賜拿迴房間。”


    末了還不忘對多瑞等人笑道:“辛苦公公了。”


    但還沒等多瑞迴話,雲落又有了新的主意,從托盤上選了三件不僅是價值還是模樣都最好的首飾。


    雲落接過傘,拿著裝著三件首飾的錦盒,朝攬月軒走去。


    路上她還瞧見了何花與裴小珍躲在樹後似在對她使眼色,但雲落隻當沒瞧見,一路走進了寢殿。


    她本來是想跑的,但初次承寵,總是有些不適的,別說跑了,就連走路都有些不自在。


    坐在榻上的葉婕妤,見到的就是這樣的雲落,尤其是她的臉上還帶著藏不住的喜意。


    “主子!”雲落笑盈盈的朝葉婕妤行了一禮,但這次沒等她叫起,就自行起了身。


    葉婕妤的臉色幾乎是頃刻間就陰沉了下去,但正沉浸在喜悅中的雲落如何察覺得到。


    雲落將抱在懷裏錦盒拿出,一邊朝葉婕妤走去,一邊高興道:“主子,這是陛下賜我的首飾,我覺得這三件最好看,也最適合主子!”


    “主子瞧瞧……”


    雲落才將錦盒放到榻上的幾案上,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麵色陰沉的葉婕妤扇了一巴掌。


    力道之大,雲落都不用作戲,就倒在了地上。


    “主子!”


    深紅嚇到尖叫,可葉婕妤充耳未聞,一雙眼緊緊盯著捂著臉正不可置信看向她的雲落。


    “你是在羞辱我嗎?”葉婕妤隨手抄起就往雲落臉上砸去,“你不過是我葉家養的一條狗,你也敢羞辱我!”


    雲落有些發愣,她的確是想激怒葉婕妤,但沒想到她才剛出一招,葉婕妤就忍不住了。


    不應該啊,平日葉婕妤雖氣性大,但好歹還會維持下表麵的功夫。


    疑惑歸疑惑,但絲毫不影響雲落湧上淚水,嬌嬌柔柔的哭起來,“奴婢不敢,奴婢、奴婢隻是想……”


    雲落的哭是練過的,不論哪個角度,隻要她想,她都能保證自己哭起來是美的。


    可同樣是顰眉落淚,在穆靖川眼中是惹人憐惜,在葉婕妤眼中便是刺眼。


    “你就是故意的!”葉婕妤打斷雲落的話,“你故意在澤宸殿前摔倒,叫陛下憐惜你!”


    “我不是都跟你說過,我會助你爬上龍床嗎!你卻偏要自甘下賤,自己往龍床送!”


    雲落心中一驚,難道是張昭儀那兒出了紕漏,叫葉婕妤知道了?


    但很快雲落便放下心來,隻見葉婕妤摔完了錦盒還嫌不過,抄起茶水還想砸過去。


    茶水可不比錦盒,這一砸,萬一燙到了哪兒,那就真是不可挽迴了,再加上有摔錦盒的緩衝,這次深紅急忙站出來,茶水被她擋了個嚴實,半點都沒濺到雲落身上。


    就連淺碧也趕緊按住了葉婕妤的手,生怕她又抄起別的物件往雲落身上砸。


    雲落能不放心嗎?


    深紅都暫且不算,淺碧向來是以葉婕妤為中心,葉婕妤滿意雲落,她就也對雲落有笑臉;葉婕妤不滿意,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看來張昭儀沒有出紕漏,純粹是葉婕妤氣昏了頭腦,誤打誤撞猜對了真相。


    “主子、主子!”淺碧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是榮妃與慕美人不懷好意,她們恨不得咱們與雲落反目成仇!”


    深紅也忍著疼勸,“主子,雲落一心向您,侍寢迴來還記得給您請安。您因旁人三言兩語就打罰她,不是叫自己人寒心嗎?”


    淺碧與深紅說了一堆,可葉婕妤瞧見從錦盒中摔出來的精美首飾,再想到雲落行禮時竟敢沒經過她同意就自顧自起身,便覺榮妃與慕美人說的或許也不無道理。


    她以前,也最喜歡拿著皇帝賞賜的物件在宮中四處走動炫耀,高興時還會直接從取下禦賜之物贈人,美名其曰:以慰她們長久沒見到陛下的思念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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