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能不能換個名?”


    李普正在想之前和書中仙人對話後無論怎麽挑釁書籍都沒有反應,神仙看到了不想迴?或者沒看到?


    聽到裴思寧喊自己,便挑挑眉,露出一口爛牙道:“為啥?對為師挑的字有意見,為師最講究以德服人了,說吧,想換啥字。”


    裴思寧有意見,但不多,無奈轉頭看向把門板拆了當劍使的林青鋒,這會大雪紛飛 林青鋒已經一動不動配劍很久了,跟個雪人一樣。


    由於實在無法計算時間,李普隻能粗略的將雨雪日夜雷電各一次記作一季,雖說各種氣候天像持續時間差不多且雜亂無章,好歹一季中各種氣候隻會出現一次,就是說此地各方神靈都不能影響,就連無孔不入的雷公電母風伯雨師也是如此,所以此地天像極為混亂。


    已經能硬抗自己一拳的二人現在被打進濯垢泉後能勉強保住不暈死過去了。


    每次打的裴寧皮開肉綻到露骨後,李普便會眯眼觀看裴寧骨骼的顏色,那些一開始纏著血絲肉塊呈現出灰白色的骨骼每次在李普擊打下都如同豆腐渣一般,脆弱不堪。


    隨著濯垢泉的反複治愈,裴寧的骨骼成色漸漸朝著金玉質地形成,李普搖搖頭,這種玉化的骨骼質地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可以燒香拜佛了,要是遇到會稱骨的仙人,拎一把就能當場收此人為關門弟子了,畢竟根骨體質還是很重要的。


    到了後期,裴寧和林青鋒最慘的是掉進濯垢泉中還被要求不得反觀內視,反而要保持清醒,趁著肉身尚未痊愈,骨骼外露,淬火階段來了!


    李普能看到倒飛出去摔進溪水中的二人外露骨骼蒙上一層雜質,濯垢泉已經無力將這些骨髓深處的雜質衝刷出去,李普便以細膩到極點的快拳打鐵般敲掉附著在骨骼上的雜質,每次都將自己累的閉目養神良久,醒來後大口吃肉喝酒,果然陪練才是最累的。


    當有一次李普一拳打斷了裴思寧和林青鋒的手臂,露出的骨碴泛著純粹金屬的光澤,李普便知道二人肉身的鍛造已經完成了,不放心的李普再次拿出蒼鬆翠柏錢,細細觀摩二人的筋脈骨血,堪稱完美。


    林青鋒的肉身以被錘煉至李普所見武夫之極限,而裴思寧,正和他的新名字一樣,李普不光借著濯垢泉重新鍛造了他的肉身,更是在他的骨骼上以刺拳一下下鑿出了無數痕跡,雖然肉身強度次於林青鋒,但再次強化肉身骨骼強度李普生怕有求全之毀,畢竟自己在錘煉裴思寧時夾帶的私貨也待日後驗證之意。


    至此,銅皮鐵骨鋼筋鑄造完成。


    也就是無有鄉有濯垢泉這個無價之寶,要是換成外界,李普這種打法估計第二拳下去不死也殘了,就算每次能花高價請到名醫真仙出手救助,但是恢複時間過長的情況下,大多數習武之人還是以適當的錘煉加藥浴來打鋼筋鐵骨的底子,銅皮是最好練的,所以坊間常說銅皮易練鐵骨難成。


    但是不論承受痛苦方麵,還是三境堅韌程度,林青鋒這個立誌做劍修的,即使沒有李普給裴寧夾帶私貨一手,始終比起以武夫為主的裴思寧強了一線。


    裴思寧不解,私下就問林青鋒:“我滴個大哥喲,你是要做劍仙在天上飛來飛去的,肉身練這麽強幹啥?”


    林青鋒哈哈一笑用無所謂的語氣說出來無比執著的話:“當世劍仙自然不用煉成我這般的體格,他們隻需要尋找所需的天材地寶不停的強化自己的本命飛劍,分出神意附於劍身,便可來去自如,甚至與劍修對敵就相當於同時對敵兩位同境極為默契的劍修,但我練的是武劍仙,就算有人知道有武劍仙這個法門,沒有人練,自然不會有人注意,並州城上那名劍修何其強大,我必須假設他處於人間至高之一,或者天賦實力最接近至高的之一,如果他沒死,我當在實力夠時找到他後,當以肉身最強劍修的身份,拔出最快最強的一劍,方可出其不意。”


    裴思寧無語,李普暗中點頭,不錯,此子日後必成大器,不過200年前火燒並州城的那名冠與獄火煙鬼之稱的劍修至今仍未出現過,閉關修煉或者隱姓埋名都有可能。


    至於為什麽是拔劍,而不是一橫一豎,自然是隻有以最強肉身經過無數次的拔劍方能快過巔峰劍修的神意和念頭。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這小子會以閉口禪養不平意通過藏劍方式積蓄那一劍的威力,力求一劍出魂飛魄散,血肉泯滅,以杜絕那名劍修舍棄本命飛劍兵解轉世。


    李普從懷中拿出供養錢輕輕摩挲,不知道小雲子和小闖子怎麽樣了。


    還有自己愛慕的對象和大哥,隻是這裏光陰不定,不知自己有幸出去後能否見到這些人的墳塋。


    裴思寧幹笑兩聲,尷尬道:“那老哥你慢慢練,老弟我先不打擾了。”


    林青鋒目視飄落的雪花,拔劍斬斷,歸劍於匣,如此往複。


    “師傅,你的鋼筋鐵骨這麽強,臉皮又厚,那牙齒是嗑核桃嗑的嘛?”才80斤反骨就有79斤的裴思寧開始刨根問底。


    李普斜眼根本不搭理裴思寧的好奇心,自顧自說道:“有機會出去後不要急著進入武夫第四境,前三境是純粹鍛煉你的肉身,人身小天地中將你的水渠河床開鑿的深一點,等你找到靈氣充沛的地方,方可開渠引水,第一次引水極為重要,需要找到可靠之人護持,跟你的前三境基礎搭界直接影響到以後金身境的強度。”


    引水之後靈氣充沛全身,出拳踢腿便能以氣催力,即為破甲境,此境界肉身戰力之強,堪稱同境赤手空拳無敵,隻是尚未鍛煉魂魄,極易受到妖魔蠱惑,所以下一境便是煉魂境,用佛門和道家的話來說就是修心。


    裴思寧一屁股坐到李普身後打斷師傅的絮叨,雙手按捏李李普的肩膀問道:“師傅,我要是出去了能先去哪?”


    李普眼皮都沒抬,指了指沉香木供台,三人的衣食父母。


    裴思寧心想打啞迷?李普一看這小子笨的沒救了,抬手就要打,隻見裴思寧自然而然的緊繃身體,不像剛開始挨打前身體放鬆的很,挨打後身體躬的跟蝦米一樣。


    李普揚到一半的手便放了下來,裴思寧連忙拿起沉香供台仔細檢查起來,不知什麽時候供台底部多了一行字,寧州遼原郡成縣李家弄大房,這就是自己要去的地址?那合著這麽長時間吃的都是這戶人家的口糧?狐大仙說的吃了要還就是要自己出無有鄉後去還恩情?


    “師父,那狐大仙偷別人家的供台不太好吧?”裴思寧一臉苦相:“而且師傅你也吃了,你不也要還人情?”


    李普斜眼,嗤笑一聲:“我是我爺爺家婢女生的,我吃自己爺爺家的還個屁啊?”


    裴思寧呆若木雞,合著把自己往死裏揍就是讓自己去當楊白勞啊,平時也會對著供桌許願要龍蝦鮑魚什麽的,沒想到還真有,說明這戶人家的財力地位都是不低的。


    裴思寧弱弱的問道:“那這狐大仙和貴府的關係是?”


    李普鬱悶的起身說道:“我爺爺年少時曾救過一隻懷孕的紅皮狐狸,當時家裏正缺少一個保家仙,沒想到那隻狐狸產仔後上門毛遂自薦當了我爺爺家的保家仙,後來我爺爺封了遼原親王,你倆之前吃的應該是我爺爺家的飯菜,這會應該是我那同父異母哥哥家的飯菜,如果他們還在世的話。”


    乖乖,原來是皇親國戚,不過這年頭皇親國戚遠沒有修行之人來的吃香,但總歸好過普通人家。


    裴思寧興致勃勃的問道:“師傅,你看我現在可耐揍了,要是師傅你家缺個打手我可以去幫幫忙。”


    李普唏噓道:“去去去,就你還當打手,人家往你臉上吐口唾沫你除了不怕打臉你還能幹嘛?”


    李普忽然想到了什麽,拿出那枚蒼鬆翠柏錢將洞若觀火放在眼睛前,對著氣罩結界四處觀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再看自己曾經和狐仙對話的書本,果然,透過錢眼能看到一段話,扣下供養錢上的三世佛,一佛即一個出無有鄉名額。


    李普心裏咯噔一聲,這麽珍貴的供養錢,居然要被消耗在這裏,不過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能出去總好過一輩子在這裏耗著。不過這裏能靠供養錢出去,就是此地和佛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三人都發現此地在一點點縮小,說明此處秘境正在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塌縮。


    裴思寧林青鋒進來後也就長大了兩歲的樣子,無有鄉裏的時間這才過了兩年多?那我進來的時候裴林二人豈不是進無有鄉二百年了?這麽一算好像時間正好對的上,並州焚城後沒多久大夏就滅亡了。


    而書本的封麵,居然有一個時間在流轉,龍武二十九年大年三十!外界隻流逝了三十年?三十年了!看書本的封麵時間流逝極慢,趁機想想我該怎麽規劃。還要找到迴來的方法或道路,先放這個兔崽子出去探探風吧,林青鋒要給他好好規劃,李普一邊想一邊用紙筆記錄下重要的事情,再匯總到一起。


    裴思寧見李普關門不理自己,老大哥又不停的重複拔劍納劍,隻能無聊的練習李普教自己的一些基本功,觀想出來的書中其實都有內容,隻是李普說自己出身軍中,對步法套路懂的不多,一招一式都是沙場中生死對戰留下來的殺人技。


    剛開始的裴思寧跟小雞一樣被李普吊著打,當身子骨開始硬朗能撐兩三拳後,二人的技擊便開始了,翻來覆去的狠辣反關節和肘刀膝捶虐的裴思寧死去活來,反觀林青鋒和李普對練,李普各種教林青鋒細節,裴思寧就問為什麽不教我細節,李普迴答教你就忘,不如打到你熟能生巧為止。


    經過不知道多少遍的虐待,裴思寧終於能在李普手下撐過三個迴合再進泉水了。隻是裴思寧的記性特別差,往往學了這個忘了那個,腦袋裏念頭亂飛,一會習武,一會悟道,一會參禪,不少事。


    看書也不是融會貫通,而是瞎看一氣,有些書從中間開始看,常常斷章取義,也就那不是親大哥,勝似親大哥的林青鋒耐心好,常常幫自己的二弟撥亂反正,不然裴思寧這會早就離正道十萬八千裏了。


    李普也不是沒想掰正過,隻是這小子吃打不吃記,確實是廢柴資質,正在埋頭書寫的李普早就想到了這點,還有狐仙那句你會打有個屁用,現在一想確實是點睛之筆。


    “裴思寧,滾過來!”半開的房門中李普罕見的大喊起來,連滾帶爬進屋的裴思寧見到了一臉嚴肅的師傅。


    “來嘍!師傅您老人家有什麽吩咐。”裴思寧叫聲響亮如公雞打鳴兒,隻見李普將兩封書信塞進自己胸口的內袋,再拿出一枚青翠的木製錢幣遞給自己,啊咧?這木頭錢能幹啥?這個世界可沒有信用卡之類的東西,錢幣能值錢是因為錢幣本身所含的貴金屬就有一定價值,再加上精細做工,所以一枚銅錢本身就有了支付能力,這木頭錢是信物?


    看到裴思寧張口欲咬,李普起身一個毛栗子敲在裴思寧腦袋上,發出沉悶的金屬聲……


    “不準運起鋼筋鐵骨!”李普大怒


    看著蹲在地上的裴思寧李普滿意的交代到,這錢有兩種用途。一,透過洞若觀火那一麵的錢眼能看到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裴思寧兩眼放光:“那豈不是能透過衣物看到……”


    又一個毛栗子砸了下來


    “別打岔,每一麵錢幣的印文隻能使用五次,洞若觀火這一麵我已經用了三次了,另一麵一葉障目,將錢眼對準目標,也可以是自己,那個目標就是盲點,逃生利器,你自己看著辦,印文使用完後這錢就散成靈氣了,自己吸收吧。”李普指著裴思寧口袋中的信封說道:“這兩封信隻有我的親信能看懂,不要交給大唐白袍軍神陳子雲看,要交給一名我的禦廚,具體在哪看信中,如果你出去後他還在的話。”


    裴思寧一聽能出去激動不已,終於放外出了,這都關了多少年了:“師傅,咱怎麽出去,從哪出去?又從哪迴來?”


    李普掏出一枚金燦燦的錢幣,從錢幣右下角上硬生生扣下來一枚金質佛像說道:“這次你先出去,一次隻能出去一個人,怎麽迴來不知道,要靠你自己去找,隻是你出去的地方我可以幫你定好,你就按照書信中的內容行事,從此以後,你就是大唐關寧武晉縣裴氏長房的遺腹子,父親裴連雨戰功卓著,與我是生死之交,記住了嗎,至於其他族人的姓名,要去哪投靠誰,書信中有,自己編一下。


    李普又補充了一下,在大唐號稱天下無二裴的裴家現在有龍武元年三兄弟連中三榜眼最出名,吏部裴思危,戶部裴思變,關寧伍長裴思退,你出去後在遇到裴氏三兄弟前先以裴寧化名行走,遇到後再將書信交於他們看也行,切記,不要提到無有鄉和我,還有你的親大哥。


    裴思寧感動道“師傅你要把我安插進貴族階層嘛,我覺得我白手起家打出一片天下也是有可能的。”


    李普看白癡一樣看著裴思寧,直接借用狐仙的話罵裴思寧:“你很會打嘛?你會打有個屁用啊,出去混是要講背景,講勢力的,先還債,再進軍伍跟著裴思退好好幹,記住,離大唐的白袍軍神和香積寺的護教伽藍遠一點,實在無法避免不了接觸,你就本色出演。”


    “什麽意思?裝瘋賣傻?”


    “好徒兒你不用裝就是。”


    “師傅你說的這麽詳細搞得跟托孤一樣。”裴思寧尷尬的撓撓頭,心想那就是以後靠緣分見麵嘍?


    “準備好,出去後自己保重,有機會遇見的話師傅請你喝花酒。”李普縱橫沙場多年,生離死別經曆的多了,現在不是怕生死,而是在追求生的意義,死的光榮,扣下來的未來佛被捏成了金粉,李普雙指輕輕碾動,一陣微風吹來,金粉如絲線勾勒出一道一人寬的門框。


    裴思寧轉頭看了眼自己還在練劍的大哥跟眼前的師傅道別:“師傅你的大恩大德這輩子無以為報,要是來世師傅你做牛做馬,我一定拔草喂……啊!師傅,外麵沒有濯垢泉啊!”


    李普一腳將犯了話嘮症胡言亂語的二徒弟踢進了門中,林青鋒機械的拔出木劍,閉眼納劍後,金粉勾勒出的門斷成了兩截。


    手中拿著一本裴氏族譜的李普歎了口氣,這供台能把族譜都燒過來,簡直了,不然自己怎麽弄虛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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