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泡悄無聲息的後撤了一段距離,沒有收獲的飛劍停頓了片刻便一閃而逝迴到了禦劍之人手中。


    狐狸睜開流下了兩行血淚的雙眼,心想:“辛好此人殺力有餘,破障不足。”


    剛才沒由來的一陣心悸讓狐狸亂了陣腳,一縷散發出去的意識讓那名殺力處於巔峰的劍修感知到了一點,要不是這俱狐狸身體本就擅長幻像,混淆了那名劍修的感知,讓那柄飛劍實際到達的距離比原先偏差了一點,此刻兩個孩子已經掉入火海了。


    剛才左眼一陣猛跳,自己神遊外物試圖找出蛛絲馬跡的檔口這名劍修轉瞬即至,是巧合還是有人推衍到自己的到來?那自己得去親眼看看有沒有異常。


    狐狸邊沉思邊開口道:“放心,他感覺不到我們了,我們要出發了,坐穩,到地方前先不要打擾我,我要去很多地方看一下。”兩個小鬼這才大口唿吸起來。


    我們去哪?兩個小孩同時問道。


    “無有鄉”說完閉上狐眼的同時,距離此地三洲之地的草原上,一隻毛色與周遭環境極像的長尾狐在草原之中逃竄,身後是三隻身形矯健的豺狼,大口喘息流著唾液的豺狼已經從三個方向圍追堵截到了長尾狐,瑟瑟發抖的長尾狐蜷縮全身毛發炸起,張牙舞爪想要嚇退身形比自己大三倍的豺狼,垂死掙紮罷了。


    長尾狐僵在原地,隨後炸毛緊繃蜷縮的身軀也舒展開來,儀態從容閑適,三隻豺狼呆呆的看著長尾狐眼中冒出的綠火,無形的威壓釋放出來,豺狼像是被電打了一樣夾著尾巴緩緩後退,如臨大敵!直到退出很遠,才掉頭就跑!長尾狐看都沒看三隻豺狼一眼,舒展四肢,在原野上狂奔起來。


    這樣的狐狸還有很多,有的狐狸在平民窟屋頂上閑庭信步,有的狐狸躍上樹梢,有的狐狸深入峽穀,有的狐狸在沙漠中探索,無一例外在尋找著什麽。就連永霜凍土的無人之地,全身雪白的極狐同樣雙眼中綠火躍動。


    這一刻,自稱本官的狐狸化身萬千。


    鬆了一口氣的兩人忽然發現眼前的泡泡已經不再是透明的,一幅畫麵突然出現在氣泡璧正前方。


    像是第一視角的三維曲屏畫麵,入眼是三隻不停後退的豺狼,另一副畫麵在氣泡璧的上方出現,視野中白茫茫一片,畫麵越來越多,倆小孩都來不及看,其中一個畫麵從窄小的牆洞裏進去,再鑽出來時碰到一隻蜷縮在牆角的土狗“這是狐狸的視野?狐狸上身?狐狸怎麽會被狐狸上身呢?”裴寧帶著疑問繼續看了下去,林青鋒同樣瞪大了眼睛和裴寧一起看實時監控。


    熱鬧的集市中,狐狸的視野一個跳躍上了矮牆,往下看去另一側的巷道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須發遮麵。身前擺著一個黃金大碗,大碗上刻著三甲二字,碗裏分文沒有。


    有視野跟著一隻被趕出虎群的瞎眼跛腿瘦虎,曾經的王者不知和什麽強敵對戰落下了傷殘,碩大的餓虎失去了速度的優勢,已經痩的皮包骨,隻見緩慢行走的痩虎忽然毛發聳立,猶豫片刻後躬身緩步前行。


    瘦虎眼前是一處無人收屍的戰場,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和焚燒殆盡的馬車,烈日當空下,方圓五裏的戰場陰冷無比,空氣中飄蕩的不知是煙灰還是戾氣。


    痩虎饑腸轆轆便頂著反常的陰冷去啃食腐肉,當痩虎進入戰場邊緣時,飄蕩的煙灰驟然懸停,齊齊的衝向正在進食的痩虎,再看進食的痩虎,原本皮包骨的身軀劈啪爆響,體型增大一倍有餘,餓扁的肌肉迅速膨脹!兩顆犬牙和前後爪猛然變長,形如匕首!剩下的單眼騰起暗紅色的火焰看向跟隨已久的視野之主,發出擬人化嗟歎怨恨的低沉咆哮!隨後就是視野落荒而逃!


    有一尊麵目模糊供奉在寶殿之上的金身神像在視野的仔細觀察下居然能看到條條龜裂,裂縫中間,無數條若有若無的紫色線條藕斷絲連。


    有一隻狐狸走到懸崖峭壁上的古鬆枝丫上,迴頭看到峭壁一側竟然有一個穿茶褐色麻布衣的老頭,赤腳站在兩肩寬沒有護欄的窄道上小心翼翼的左手拿鐵釺,右手拿榔頭,硬是在開鑿平整的廣闊崖壁上雕刻出一具具栩栩如生的人像浮雕,人像重彩勾填,廣袖高冠,羽帶飄飄,神情肅穆,隻是尚未點睛。


    老頭正在開鑿浮雕上第二具人像,赤腳在懸崖邊挪移時,稍大點的碎石頭掉下去,久久聽不見落地的迴音。


    有冰山雪峰之間一個黑袍老人在隻有冰雪岩石的世界左顧右盼,似乎是在尋找什麽,路過一處坡度較緩的雪山時,忽然大喊一聲,連滾帶爬躲到大石頭後麵,數聲迴響之後,雪崩如期而至。


    有視野進入瘴氣繚繞的深淵之中,沒有動植物,一片死寂,路過一座座不知是鎏金還是純金鑲嵌在石崖中的巨大平台,每座平台鏈接一根黃金鎖鏈通向瘴氣深處,不知用來鎖什麽龐然大物!


    不時會有幾根鎖鏈猛然繃緊,黃金台周圍岩壁鬆動,碎屑飛濺,瘴氣之中莫名亮起兩盞金黃的氣燈!散發出的光暈把濃的不透陽光的瘴氣照亮了一大圈,隨後淒厲的嘶吼從深淵中直衝天空。


    有視野看到一個背對自己的虛影,周圍是荒涼的土地和稀少低矮的植被,熱浪將周圍的事物扭曲成波浪形,虛影對麵百米處,四個模糊的人影分別坐在須彌座,雪蒲團,金剛台,紫金蓮上,袈裟禪杖,寶像莊嚴,後麵皮膚呈暗銅色的僧侶赤著右臂裸露肩膀,閉眼,嘴唇幹裂單手豎於胸前一動不動站著,右手持棍棒戒刀,再後麵是扯地連天的僧兵。而人形虛影仿佛是一條看不見的界線,無人敢逾越!


    有視野穿過布滿大地裂縫中冒出硫磺煙火的草原,鑽進獸皮大帳中,單膝跪著一群身高接近兩米五肌肉發達圖騰遍體的野蠻人,中間是一個骨瘦如柴矮小佝僂的巫婆,巫婆跳著詭異的舞蹈,唱著沒人聽懂的歌曲,直到巫婆滿是泥垢的彎曲指甲指向北方,各個野蠻人魚貫擠出了大帳。


    有視野穿過沙漠中的窄小岩洞,四周是整塊整塊的青石包圍起來的巨大空間,陰冷潮濕,牆壁上偶有微弱卻不熄滅的火苗照亮,視野輕盈前行,一座座長四米,寬三米的矩形池子棋子般布置在空曠的場地中,池水中水藻遍布,底下不知有什麽生物,一串串氣泡接連冒出水麵。


    一座烏龜雕像突兀的出現在場地邊緣,而位於場地中央的青石柱上一枚湛藍色的珠子,絲絲水汽從珠子中嫋嫋升起。


    所有畫麵都暗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多座陡峭的山峰林立,低沉的鉛雲中電閃雷鳴,視野先掃了一下各處峰頂,無形的威壓甚至從一副虛擬的畫麵中影響到了裴寧和林青鋒,二人屏氣凝神,雙眼酸脹,手腳僵硬,腦海中甚至有跪下方可免死的想法!顯然是各處峰頂盤踞著強者散發出的氣息。


    視野從峰頂向山穀看去,三十多座山峰圍繞著山穀威嚴佇立,穀底地脈湧動像是有一條暗紅色的大蛇緩緩爬行,充滿絕望的聲音反複從穀底傳來,“十七!十七!”


    最後一個視野抬頭望天,有大雁結隊南飛,是立秋到了?所以天下無蟬?狐狸若有所思,卻又找不到心悸的原因,無奈結束了神遊萬物。


    “我們到了!”狐狸睜開了眼,所有畫麵一瞬間關閉,氣泡再次迴歸透明,原本毛發油亮火紅的狐狸此刻蒼老異常,牙齒脫落,毛發稀疏失去光澤,關節老化,老狐狸此刻抬頭都難,就這樣趴在裴寧的小臂上思考,總覺的少了點什麽又沒覺察到。


    裴寧小心翼翼的抬起狐狸,不料一隻後腿無力的耷拉了下來,狐狸立馬慘叫起來:“慢點慢點!腰疼腰疼!”林青鋒立馬托住狐狸的後腿問道:“仙官,剛才氣泡璧上是您看到的畫麵嘛?”裴寧立馬跟了一句:“現在這是遭報應了嘛?”


    狐狸招牌性的翻了個白眼:“你才遭報應呢。這叫代價!不錯,剛才我化身萬千,走了幾處地方看了一下。事情有點嚴重,一會氣泡破裂後你二人就在此地自行修行,屋舍中有藏書萬千,我破了規矩,得提早迴來處,待我換個身份再與你二人重見。”


    “迴哪裏?”裴寧還要問,老狐狸連白眼都懶得翻,林青鋒在一旁拽了拽裴寧:“大哥哥,天機不可泄露!狐仙官再跟你透漏這會就歸天了!”


    狐狸朝著林青鋒豎了個大拇指。


    “哦哦”裴寧一臉尷尬連忙問道:“那我倆啥時候能出去?自己看書修行沒人教不得走岔?吃飯怎麽解決?”


    “時候到了自會有師傅進來教你們,啥時候出去自然是你們師傅說了算,吃飯家夥我不是給你了嗎?雞腿忘了啊?”老狐狸沒好氣的數落著裴寧。


    “那狐大仙您看我這天賦能自學成才嘛?”老狐狸沒好氣說道:“進屋看書去,師傅來之前你們想怎麽練就怎麽練,此地時間流逝和外界不同,就如天庭一天等於人間一年,也不能這麽說,你二人自行摸索就是……”話沒說完,老狐狸憑空消失在裴寧的胳膊上,連根毛都沒剩下,隻有胳膊上尚存的溫度證明剛才確實有隻哺乳動物趴著。


    老狐狸走後的氣泡驟然加速,明顯的失重感讓二人漂浮在氣泡中間,大腦一陣天旋地轉。


    氣泡逐漸轉成透明的,能看到氣泡腳下是一塊被氣泡籠罩起來的圓形土地,約莫有三四百平方公裏,荒涼到隻有枯死的漆黑樹木,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大地周圍,詭異的是樹木的分叉上掛著骸骨累累!不過沒有看到什麽活物。抬頭看了氣罩外,日升月落跟翻日曆一樣快,都有些懷疑天幕是個超大的曲麵4k顯示屏了。


    趁著氣泡下沉的時候,能看到土地中央有座小屋,應該就是狐狸所說的書房,小屋旁邊有條溪流,源頭從氣罩一頭地下進來,從氣罩一頭出去。“這是大圈套小圈,大腸包小腸……”裴寧吐槽了一句。


    在氣泡接觸到地麵後自然破裂,二人便朝著小屋前去,從地麵上看那些枯死的樹木越發違反常理,樹木的分叉雜而多,更像是粗壯樹根上根須,裴寧用手敲了敲樹幹,沉悶至極,密度極高,再扳了扳稍低的分叉,紋絲不動。說它是行為藝術鐵製品都不為過!


    分叉上的骸骨極多,天上飛的到地上爬的,人類的也不少,有些人骨比例大的嚇人,說是巨人也不為過,還有一些骸骨根本就分辨不出來是什麽東西,裴寧從地上扣一塊石頭出來,作死的扔向骸骨,還好沒有骸骨從分叉上站起來追著二人跑,都死的不能再死了,奇怪的是地上卻沒有一具屍骸。


    溪流清澈見底,水不深,清澈到連水藻,魚苗都沒有,溪水時大時小,水流變小的時候寬四五米的溪流中間露出一塊被溪水反複衝刷表麵光滑無比的青石板,一旁的屋子沒有傳統傾斜的兩麵屋頂,反而是正方形的,像個集裝箱一樣,在外麵逛了一圈,這麽大的地方,隻有枯樹,樹枝上的骸骨,溪流,小屋,這和坐牢有什麽區別?


    逛遍有限的區域後,二人硬著頭皮進到小屋中,愣了一下,簡直就是書海堆成的屋子,書堆成的床,靠著牆壁壘整齊的書壁,唯有一張啞光的木頭桌子上,一方硯台下擱著一張宣紙,不知誰寫的字,力透紙背,似那戰場上陷陣廝殺鋒將手中的長槍大戟,大開大闔,加之字跡筋骨雄壯,神意綿長,顯露出血流漂杵的殺氣,刺的裴寧和林青鋒幾乎不能直視,二人忍著眼睛的酸楚,看到了左邊一張紙的內容,隻覺得心神激蕩,仿佛滿級大佬就在身邊。


    左邊的紙上寫著。


    曾有武神挽天傾


    曾有劍仙破萬法


    曾有佛陀渡眾生


    曾有道祖伏群魔


    曾有儒聖開太平


    俱是我輩凡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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