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連忙行禮,恭敬地垂著頭道:“臣女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希望公主能為我解惑。”


    公主挑起唇角,隨手拿起旁邊的杯盞道:“你為何覺得本宮能為你解惑?本宮又憑什麽要為你解惑?”


    秦桑抬起頭,眼眸中已經蓄滿淚水:“公主既然如此思念愛子,應該明白哥哥對我也是一樣,哪怕過了十幾年,隻要他還有一絲在人世的可能,我就一定要找到他。”


    公主“哦”了一聲道:“本宮不是告訴過你,不久後你就能得到他的消息。”


    秦桑愣了愣,公主好像還說過:哥哥是死是活,全靠他自己的本事。


    難道公主所指的就是楊遇在邊關苦戰,若能得勝就風光迴朝,若是失敗則隻能化作忠骨,徹底掩埋於西北青山之中。


    她心頭狂跳,直接問道:“所以楊遇真是我的哥哥嗎?”


    這話問出口,連始終神色淡淡的柳瑤也忍不住偏了下目光,可在短暫的驚異過後,她立即將此事咽下,當作從未聽過。


    公主看著她挑起唇角,語氣嘲諷道:“你不是說,隻要你哥哥有一絲尚在人世的可能,你都要找到他。怎麽他現在迴了京城,你倒不敢認了!”


    這話幾乎算是已經承認了,秦桑沒想到答案來的這麽輕易,忍不住問道:“若他是我的哥哥,為何他不記得我?為何這十幾年,他從未給我帶過一絲訊息?”


    公主一臉不耐煩的神色:“這是你家的事,本宮又怎麽會知道?”


    秦桑心頭被撩起了火星,咬了咬唇問道:“可公主為何會有我娘親和我哥哥的畫像,甚至第一次見我,你就知道我並不是金裳。殿下同我娘親究竟有何淵源?為何要花這麽多心思找人來查我們?”


    她話剛問出口,公主就將杯盞狠狠砸在桌案上,對她怒目而視道:“看來本宮真是對你太過縱容,讓你敢對本宮如此無禮!”


    郡主看得嚇了一跳,連忙用眼神示意秦桑莫要再繼續這個話題。


    秦桑卻直接跪下,目光盈盈望向公主道:“公主若真對我們有惡意,根本無需提醒我哥哥即將迴來的消息,也絕不會允許他繼承長寧侯的爵位。臣女駑鈍,實在猜不透公主的深意,還請公主明示,讓臣女不必再被迷霧所困。”


    她這話雖然像是抱怨,其實已經帶了討好之意。


    公主望著她,果然又露了抹笑,道:“秦詩盼為人懦弱,沒想到生了一對爭氣的兒女,你能想明白這點,倒不算是個蠢人。難怪皇後如此看重你,想要你在官場做出番成就。”


    秦桑卻立即皺起眉道:“無論母親同公主有何瓜葛,她已經亡故多年,公主不該在臣女麵前這般說她。”


    公主嘖了兩聲,瞥向郡主道:“看看人家能如此維護自己的母親,你不給本宮惹事,本宮已經慶幸了。”


    郡主很不服氣,抬起下巴道:“娘親有我這樣乖巧伶俐的女兒還不知足嗎?”


    公主嗔瞪了她一眼,然後看向秦桑道:“說了這麽久本宮也累了,既然你如此執著,本宮就再提點你最後一句。”


    然後她讓柳瑤扶著自己站起,走到秦桑身旁,在她耳邊用極小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你哥哥,他並不是姓杜的。”


    說完她便輕移蓮步,施施然朝外走去。


    秦桑皺起眉頭,一時間有些愣怔。郡主一臉八卦地湊過來問道:“娘親同你說了什麽?”


    秦桑迷茫地看著她,很想告訴她:說了一句廢話。


    杜世元入贅秦家,哥哥本來就是跟娘親姓秦,這樣的事還需要公主刻意來提醒自己嗎?


    這時公主在外麵懶懶喊道:“萱兒,陪娘親去一趟佛堂。府裏現在做法事,閑雜人等,就不必再留著了。”


    郡主聽出公主這是在趕客了,隻得對秦桑吐了吐舌頭,飛快在她耳邊道:“若有什麽進展,一定要告訴我。”


    秦桑朝她點了點頭,然後就被一名婢女領著出了公主府。


    一直到坐上馬車,她還在思索長公主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長公主既然對自己家的事了如指掌,當然知道哥哥是跟母親姓秦,那她那句話到底藏著什麽特殊的含義。


    馬車一路顛簸,秦桑望著近在咫尺的杜宅牌匾,突然猛地一抖,也許公主的意思,並不是哥哥姓什麽,而是哥哥身上究竟流著誰的血脈。


    她為自己這個猜想感到一陣戰栗。


    可現在迴想起來,當初大哥失蹤後,杜世元並沒有表現得特別悲痛,隻是在找到那名嬤嬤的屍體後冷靜宣布,長子可能已經遇害。


    而這十幾年來,杜世元再也沒有提起過哥哥,甚至在自己向他詢問時,他也根本不想知道哥哥的下落,顯出異乎尋常的冷漠。


    再想起自己的母親,雖然母親離世時自己還是個女娃,但是她能看得出母親對杜世元並無愛意,也無一絲留戀,那她為何要答應杜世元入贅秦家。


    於是秦桑忙不迭地跑下馬車,找到正在房中的張嬤嬤,然後將房門關緊,一臉焦急地問道:“張媽媽,你說當初是你親手把哥哥帶大的,那他出生之前,你就跟在娘親身邊了嗎?”


    張嬤嬤不知她為何突然這麽問,隻是愣愣點了點頭。


    秦桑又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娘親是幾月成親,幾月產子?”


    張嬤嬤被她問得一驚,隨即垂下眸子,顯露出慌張神色。


    秦桑心頭猜測仿佛被印證,連忙追問道:“張媽媽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事?關於我娘親和我哥哥的?”


    張嬤嬤連忙搖頭,道:“夫人早已去世,我一個下人哪敢隨意揣度她的私事。”


    秦桑握住她的手,帶著哭腔道:“可這事對我極為重要,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何哥哥會不認我們嗎?”


    張嬤嬤滿臉為難,過了許久,才歎了口氣道:“你娘親在成婚前,就幫著家中做生意,性格十分開朗,也認識了許多人。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你外公匆忙找了位寒門秀才和她成婚。那時杜世元雖然有個秀才功名,可窮得響叮當,唯一的好處是他同意入贅,而且看起來對你娘親一片癡心。後來他靠你外公資助,讓他進了最好的學堂讀書,又找了門路將他送到國子監,幫他一路考上進士。”


    她見秦桑聽得入神,垂下頭道:“至於你剛才問的事,夫人同杜世元是二月成婚,到了十月產子,當時許多人都知道你大哥是不足月就出生,但是杜世元對外稱是他沒照顧好你娘親,累的她早產,這事也就過去了。”


    秦桑聽得一顆心直往下沉,抓住張嬤嬤胳膊的手用力收緊,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說出心頭猜測:“也就是說,哥哥有可能並不是杜世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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