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唐以臨挑眉:“為何是十年前?”


    秦桑剛才已經將所有的供詞全想了一遍,因此大膽說出自己的猜想。


    “張弘、李莊還有宋遠山三人,都是十年前來到京城做生意,而在這之前,沒人知道他們究竟做過些什麽,他們沒有親人朋友,好像橫空出世一般。再加上夕娘所說,宋遠山酒醉後說他們做的是殺人越貨的買賣,而他們三人手上都有厚繭,是常年握刀留下的。於是我有了個推測,他們三人曾經當過有名的大盜或是山賊,根據那些金子的數量,他們犯的案應該不小。可就在十年前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們不得不改名換姓,在京城做起了小生意。”


    她見唐以臨沒有開口打斷,便知道自己猜測的應該沒錯,於是繼續道:“他們將犯案攢下的金子瓜分後,都藏在那些瓷娃娃裏。這件事一定隻有他們三人知曉,所以在張弘和李莊死後,去他們家裏偷走這些瓷娃娃的,其實就是宋遠山。他們並不是一起被擄走殺害,所以宋遠山才會被單獨拋屍。甚至很有可能,那兩人的死就是為了引宋遠山出來。因為他常年待在黑市,且為十分人警惕,可當他聽聞曾經兄弟的死訊,必定知道有人想要對付他們。他在逃走之前,也許是因為貪欲作祟,還是偷偷潛入那兩人家裏,拿走了他們之前藏的金子。”


    “也許他在拿走金子後,也發現了自己陷入危險,那時他覺得賊人是衝著這些黃金來的,所以就先把它們藏在了夕娘那裏,想等自己安頓下來再迴來拿。誰知那兇手根本就是為了黃金而來,所以在得知這批黃金的下落之前,就把宋遠山給殺了。”


    唐以臨朝她點了點頭,這推測嚴絲合縫,十分合理。


    畢竟那些價值連城的瓷娃娃一直放在一個青樓女子手上,除了他們並無其他人見過,可見那兇手並不知道這個秘密。


    秦桑見他麵露讚許,知道自己是通過考驗了,鬆了口氣問道:“唐大人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唐以臨笑而不答,這時梁旭伸了個腦袋進車廂問道:“大人,咱們現在去哪兒?”


    唐以臨道:“咱們去說的西四胡同夕娘說的那間鋪子看看。路上我會告訴你們,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馬車一路疾馳起來,唐以臨望著麵前求知若渴的兩人,終於開口道:“你們年紀還太小,不知道在十幾年前,京城有一夥極為兇殘的大盜,每次出來犯案時,總是戴著獠牙麵具,因此被百姓們稱為青麵盜。他們三人武功高強、手段也十分殘忍,在京城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甚至膽大到劫走官銀。當年,不光百姓們對他們恨得咬牙切齒,大理寺和刑部都曾派出許多人捉拿他們,可這三人十分狡猾,從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幾次追捕都被他們逃脫了。”


    秦桑聽得十分投入,忍不住追問到:“那後來呢?他們被捉到了嗎?”


    唐以臨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神色,道:“十年前,在京城作亂足足兩年的青麵大盜終於被捉拿歸案,而百姓們記住的,卻是一個女子的名字。”


    “一個女子?”梁旭也忍不住插了句:“捉捕盜賊之事,和女人有什麽關係?”


    唐以臨垂眸道:“這女人名叫沈雲初,是五城兵馬司北城總兵之女。她雖出身名門,但從未把什麽大家閨秀的規矩放在眼裏。因她父親的關係,她從小練得一身好武藝,喜愛穿一身紅衣縱馬而行,從不在乎拋頭露麵,經常出手幫助民間的弱小婦孺,使他們免於被權貴欺負。”


    “那一年,青麵盜殺死富商一家十三口,連小孩子都沒有放過。沈雲初發誓要捉拿這群賊人歸案,然後她花了足足半年時間布局,甚至不惜以身作餌,最後終於誘得其中一名賊人中了埋伏。就在其餘兩名同夥趕來搭救之時,沈雲初帶著父親和大理寺聯手,終於將他們一網打盡。而她也因為以身犯險,臉上被刀劃了一道傷口,毀了如花容貌。百姓們知道了這件事,紛紛把捉拿青麵盜最大的功勞記在這位奇女子的身上,在街頭巷尾廣為傳頌。”


    秦桑聽得又是激動又是向往,光是聽唐以臨講述,她就能想象出沈雲初當年的颯颯風姿,可為何她這幾年跟著師父到處跑,從未聽過這號人物。


    但現在重要的,並不是這名女子,而是那幾名大盜的身份。於是她想了想問道:“大人說這些,是否懷疑,張弘、李莊和宋遠山就是當年那三名青麵大盜?”


    唐以臨點頭,拿起一個瓷娃娃道:“這金塊雖然被融過,但是也能看出官印的痕跡。當年青麵盜劫走大批運送進京的黃金,隻有他們有這樣的能力,藏起這麽多的金子。”


    秦桑疑惑道:“可他們不是已經被捉捕歸案,怎麽還能改頭換麵變成做小買賣的商人呢?”


    唐以臨神情變得意味深長,道:“當年捉捕到他們的,雖然是大理寺的人,但是馬上被轉給了內廷司審理,據說是因為陛下極重視此案,派了周秉言劉公公親自出馬來提審。”


    內廷司就是宦官衙門,掌權的是被封為提督的太監周秉言。


    周秉言陪著隆興帝從籍籍無名的皇子到登基,皇帝對他無比信賴,也讓他在朝中隻手遮天,權勢無人能及。


    而內廷司除了周秉言就隻聽皇帝調配,擁有獨立於三司之外審案刑獄的權利,青麵盜既然是皇帝親自過問的案件,送到內廷司也無可厚非。


    唐以臨繼續道:“青麵盜被捉進內廷司後,隻審理了兩日,他們就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原本定好了要將他們推到午門公開斬首,以平民憤。誰知行刑前晚,內廷司牢房起了場大火,三人全部在那場火災裏喪生。”


    梁旭聽得皺起眉頭,“也就是說,他們其實並沒有死,還在京城做起了生意?”


    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就算他們從火場裏逃出,也該帶著金子跑的越遠越好,怎麽還敢留在京城做買賣呢?


    而這時秦桑卻突然道:“兩位大人可還記得,夕娘曾提起過閹人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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