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曾嚐試過多種政治製度,采取過多種政治理念。而過往多年來的慘痛教訓證明,內法外儒才是最優解。”


    ——大陸簡史·批注版。


    陳九愣了愣,旋即笑著說道:“您可真夠實誠的,讓我都沒法接話。”


    米克目光始終放在他身上,飽含深意道:“你為真實,所見自然也是真實。而且現在完全沒必要再帶你走,畢竟你即將成年,總是要來星空學院轉悠轉悠,到時我會於學院內等你。”


    少年樂嗬嗬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您都這麽講了,搞得我反而不太敢去安天城。沒有爺爺罩著,我貿然去了之後,在你們眼裏豈不是個肉雞?想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米克指了指他胸膛說道:“我能感受到,你的身體內潛藏著一股特殊的生命能量,正在緩慢修補內腑氣海。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甚至在有意壓製恢複的過程。這對你來講是好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以目前的進度來看,最多兩年你就能徹底穩固住大師境界,金剛體魄猶能更上層樓,再配合上陳家血脈基因裏的雷霆異能,到那時,天下之大還有幾人能逼迫你這匹夫交出壁玉?”


    “而且,星空學院裏,存在著一個你不得不去的理由。”


    “哦?”陳九來了幾分興趣,問道:“我認識的所有人,基本都和我說過星空學院的種種好,恨不得誇上天,搞得好像生而為人、不去那裏轉悠一趟就枉為武者似的。我偏偏不太信這個邪。”


    米克微笑道:“給你說個不算秘密的秘密:成神的方法,就在學院裏。”


    “嘁,好大的餅,”少年撇撇嘴說道:“星空學院校訓之一嘛,我聽說過,也是那位半神臨去世前的遺言。我倒想問問,五百年過去,有幾人於學院中成神了?您是大人物,可別想著給我灌雞湯,我喝不下。”


    米克淡淡道:“都說了,這是個秘密。等你將來成就宗師巔峰境後,我再與你細說謎底。”


    嗯?


    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陳九多留了幾個心眼,迂迴問道:“您自己知曉方法嘛?”


    米克明白少年的言下之意,迴答道:“當然,但礙於某些心境上的關卡,隻得見門,卻無法進入。”


    “總之今夜不虛此行,靜到極致的蓄力,節節攀升仿佛沒個止境的疊力,四兩撥千斤的卸力,以及那份詭異的‘控’力,古武秘術名不虛傳。你陳九也同樣如此,無敵之心漸成,有點兒當年那位老人的風範了。”


    老東西,還沒誇你幾句實誠呢,狐狸尾巴這就露出來了?


    陳九如此想著,故作茫然道:“什麽老人?誰?”


    本就是隨口而出的試探,米克也並沒有過多在意。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少年一眼,微笑道:“我知曉很多秘密,嗯……肯定比你爺爺要多。等你再長大些,我會逐一告訴你。”


    前提是,你能平安成長到那一步。


    最後那句話,米克放在心裏沒有付諸於口。


    從黑暗降臨地球開始,至今已有六百餘年,期間出現過多少天縱英才?如天空繁星,數不勝數。又有幾人能笑到最後?屈指可數。


    少年滿心不爽道:“神神叨叨。”


    跟村裏的老太婆一個德性。


    米克看了眼天色,說道:“好了,就此別過,後天商會上見。我老了,不耽誤你這小年輕的夜生活。”


    說罷他悠然離去,少年點頭揮手示意,滿臉燦爛笑容。


    等到那個高大背影從自己視線中徹底消失後,陳九才轉身離開,噙著的嘴角瞬間沉下來,笑容消失不見,麵色平靜至極。


    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馳。


    走遠之後,衣衫襤褸的陳九立馬掏出電話撥通,語氣帶著些質問道:“老爺子,您怎麽想的?放那麽個大殺器在仁安鎮上晃蕩?真不怕他對您孫子圖謀不軌?”


    紅樓內,陳寸心不鹹不淡:“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那小子這迴不守規矩提前來到仁安城,知道背後會遭受多少非議麽?甚至已經有人寫好了彈劾信,舉報他心懷不軌,意圖勾連地方諸侯侵害安天城的利益、以及統治地位。”


    ……


    陳九一時無言。


    鬧著玩兒呢?


    幾秒鍾後,他開口問道:“不至於吧?僅僅因為這麽屁大點的事?就用這種方式來惡心人?”


    陳寸心耐心解釋道:“安天城作為權利漩渦中心,內部傾軋嚴重至極,他們的遊戲規則就是這樣。米克身份地位固然尊崇,可他那些政敵、對手同樣不是省油的燈。可不得抓住一點機會就瘋狂抹黑。所以明白了麽?他這次能來、並且提前來,承受得壓力不小。圖什麽?”


    ……


    少年扯了扯嘴角,答道:“圖我,圖古武秘術。”


    陳寸心說道:“知道就好。與其讓米克心心念念,不如幹脆直接把你送到其麵前,讓他試探個夠。”


    “嗬嗬,”陳九冷笑一聲,說道:“就怕今夜之後他會更加記掛,開始謀劃起未來的事情,比如星空學院。”


    陳九稍作停頓,故意試探道:“他之前說了句別有深意的話,成神的契機,就在學院中。這分明隻是那位的遺言,用來吸引人眼球。”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很快給出迴答道:“有些事情,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還為時過早,不必知道。總之你隻需要記住,四方大山中的那位長輩,是在去過星空學院之後,才踏足的人聖境。”


    嗯?老家夥沒跟我提起過啊,以後得找機會去問問。


    心裏如此想著,陳九說道:“那您呢?”


    老人再次沉默。


    這迴時間有些久。


    “我、以及袁林,曾經都親眼目睹所謂契機,但無法做到。”


    陳九迴道:“米克也說了跟您類似的話。反正,我總覺得他這次來仁安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還有什麽其他目的。”


    “拿不出證據的無端猜測,隻能說明你想得太多。把心放迴肚子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仁安城他翻不起什麽風浪。至於說將來去星空學院的事情,更不用杞人憂天。幾年功夫,足夠你徹底成長起來。”


    “行吧,知道了,可能真是我多心了,晚安。”


    陳九直接掛斷電話,低聲自語道:“媽的,這兩個老家夥,真應該去夜市上擺個猜啞謎的攤子。”


    他們藏藏掖掖語焉不詳,陳九也懶得深究追問。


    因為有一句話少年是讚同的,自身弱小時不要想的太多,容易心累。


    比如今晚和米克的巷戰,自己反而是倒了內腑氣海毀滅的巧,否則在都動用罡氣的情況下,自己隻會敗得更快,更無法給米克造成絲毫傷害。


    兩人實力上存在著巨大鴻溝,在麵對米克時,陳九有種如臨山淵的感覺,讓人生不出半分逾越的心思。


    當時敢悍然搶攻,也是得益於那份逐漸大成的無敵之心,壓製住內心忌憚、恐慌,否則連出手的念頭都不敢有。


    但打過之後,陳九也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起碼讓最近有些誌得意滿的自己,重新冷靜下來,再次認清某些現實。


    念及於此,少年抬手輕輕抽了自己兩巴掌,嘴裏念念有詞道:“不能裝逼,不能膨脹,不能自滿,平時那些人寵著你、慣著你,都是在鬧著玩兒呢!真要動真格的,你他媽連陳沉都打不過!”


    看似有些愚蠢的自我激勵過後,陳九撥打出今晚的第二通電話。


    通往老渦山脈,陳某。


    “喂,九少爺。”


    “嗯,今天陳沉去跟你對接沒有?關於那套人材評定數據模型、以及機械設備的事情。”


    陳某迴答道:“嗯,上午條子便批下來了,數據模型同樣已經拿到,剩下的那些機械設備,將在未來兩天內陸續到達老渦山脈。其中某些東西紅樓都沒有存件,隻能從外地調,因此會耽擱點時間。”


    陳九點點頭說道:“無妨,時間不是問題。今晚打電話過來,是想跟你溝通一件事情,你從旁幫我做個判斷。”


    “您說,我在聽。”


    陳九輕聲道:“籠中圈養的猛獸終日不得見血,時間一長爪牙難免退化,也就失去了其本身存在的意義。你覺得呢?”


    陳某明白小少爺的言下之意,沒有違心的去附和什麽,理智分析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現在時機可能不太合適,略顯倉促。哪怕是紅樓,從選材、到意識形態洗禮、再到學習各種專業知識,例如人體脈絡、冷熱兵器使用等,以及最後的體魄異能開發,最短也要小十年才能出山。哪怕天資異稟如陳沉,也同樣如此。”


    陳九笑了,說道:“紅樓是什麽地方,批量生產專業殺手的流水線,有一套完善、且趨近於完美的體製。咱們老渦山脈則不同,就是個小作坊嘛,哪有條件去追求品控、質量。而且……我當初培養他們的本意,也不是為了打磨出一把堪比紅樓暗衛的利刃,當工具使用罷了,例如錘子、鐵鍬。”


    “嗯……”陳某微微沉吟後說道:“如果是這樣,那以他們當前的素養來說,完全沒問題。但就怕是放虎歸山,結局不可控。”


    男人稍作停頓,又補充了一句。


    “當年紅樓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前車之鑒不得不防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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