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試著了解自己,再去琢磨他人。”


    ——大陸簡史·批注版。


    趙傳久的確不擔心陳九的安危,從武力到背景,都不擔心,甚至前者占的比重更大。


    過往些年裏,他從來都是個純粹的技術直男,一門心思在工業製造領域中埋頭深耕,對於個人武力不屑一顧。


    再牛逼的人,能扛住一發導彈不?好,就算能頂,那兩發呢?三發呢?


    所以盡管男人憑借命硬的優勢、承受下墨鱗、獸族兩種基因的注射,進而使身體發生劇烈變異,基礎體魄、生命力堅韌到常人難以想象,可他從來沒有進一步開發的想法。


    直到四年前,趙傳久安然迴歸家庭之後,他對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曆做了個總結,恍然發現,個人武力值的高低,好像真的蠻重要。


    遠得不說,就講陳家,如果不是那姓袁的老頭足夠強橫、趕赴海外救出自己的妻兒,那自己最後的下場絕對不會好。


    還有陳流兒,如果不是因為其自身的強橫異能,誰願意搭理他啊?恐怕他親爹都不會拿正眼看他。


    至於自己,如果足夠強大,還會淪落到成為別人提線木偶的地步麽?


    誰想指使自己,都得掂量掂量吧?


    他媽的,會造導彈會造車有個屁用!人家也不給我發射的機會啊!


    趙傳久也就是從那天開始下定決心,要把自己變強些。


    什麽是天才?


    真正的天才就是把書本當作領路人,看即學,學即會。


    關於武道、異能的修煉法門、心得,網上遍地有賣,還是星空學院出版,童叟無欺。


    趙傳久買了一大堆迴來,從宏觀概念剖析解釋,看到具體的細節操作,一切了然於胸後便開始了偷偷摸摸的修煉。


    受限於年紀、精力,他進步十分緩慢,可萬丈高樓平地起,那一抔抔土,總算是夯實了起來。


    時至今日,男人已到中三樓,但博覽群書的他,自認眼光絕對是大師級別。


    從被陳九悄悄摸摸的近身、拍打自己肩膀時,趙傳久就發現了不對勁。


    那個力道、觸感,太重太硬了,重到自己變異過後、又成功登樓的身軀,都無法承受。與少年金如鐵石的體魄相比,自己更像是個雞蛋,一碰就碎的那種。


    而且正常來講,以他的警惕性,不至於讓人摸到身後都沒反應,而且還是陳九這個熟悉的老朋友,隻能說少年隱匿氣機的本事太過高明,甚至已經達到了與天地中“氣”、“力”的完美融合。


    金剛體魄,氣、力的完美融合,兩相疊加之下,答案唿之欲出。


    嗬嗬,十六歲的大師境界。


    嗬嗬,這他媽到哪說理去?


    趙傳久當時差點沒繃住,都預想到自己跪下求饒的場景了。


    其實也算男人猜對了。


    陳九雖然因為內腑氣海盡毀,沒能晉入大師境界,導致趙傳久感知不到任何氣機,判斷失誤,還以為他是做到了完美融入天地間。


    可真要來個大師敢和自己硬碰硬,陳九同樣不虛。


    ——


    ——


    二樓上,對峙還在繼續,氣氛沉凝。


    陳九一直沒說話,就那麽默默注視著幾人。看著很平靜,其實早已神遊天外。


    他是在考慮,待會該怎麽跟自家二叔交代。


    今天這事兒,自己做的不地道呀。


    少年眉頭輕皺,幾人壓力隨之變大,站在前麵的陳庭和孫隊長二人,首當其衝,冷汗止不住的流,以為這位小爺是動了殺心,要殺人滅口。


    這愣頭青應該不會這麽蠢吧?咱們也沒妄動呀!


    他媽的,有本事讓老子活過今天!弄不死你個王八蛋,老子跟你姓!


    陳庭扛著那股壓迫感,心裏如此想著。


    與此同時,美豔熟女束芯有所動作。


    她艱難的抬起頭,強迫自己與少年對視,喉嚨蠕動間,嗓音有些沙啞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知不知道,現在以性命相威脅的,是哪些人?”


    他媽的!你這個虎娘們!


    要被你害死了!


    眼前這小子分明是個神經病!你還嚇唬他?!


    就不能先老實點,把這茬兒混過去再說嘛?!


    事後捏圓搓扁,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草!蠢貨!


    一動不敢動的陳庭在心中破口大罵。


    陳九歪了歪頭,好奇的望向女人,問道:“你為什麽敢開口說話,不怕死麽?”


    他在地下城牢籠中待了整整四年,後兩年尤其慘烈,堪稱茹毛飲血,在最終之戰結束後,成功活下來的自己,何止是成就了無敵之心?


    更有無盡殺伐。


    動心起念間,尋常上三樓都扛不住自己的威壓,見麵先掉一境再說。


    這麽個普普通通的市儈女人,竟然能頂住?


    陳九有些驚訝,多看了她兩眼。


    束芯活動著僵硬的麵部,擠出一個勉強笑容,說道:“小弟弟,你還年輕,不要誤入歧途。”


    她不著痕跡的瞥了眼身前的陳庭。


    一直保持沉默的霞姐,此時鼓足勇氣,用盡渾身力氣鎮壓住心底的那份死亡悸動。


    她大口喘著粗氣,似威脅似警示道:“這位少爺,束總她說得沒錯,這裏,是仁安鎮。”


    陳庭大概是跟在陳流兒後頭太久,也得以經常碰麵陳曦,因此有些當局者迷,總覺得自己主子在仁安城裏說一不二,到哪都可以橫著走。


    進而下意識的把陳九歸結為過江龍那一類,底氣十足,心裏憋著壞要報複迴去。


    老子身處仁安鎮上,還怕你?龍都給你打成蟲!


    可旁觀者的束芯與霞姐,已經品出些不同的意味來。


    首先眼前這位不知來曆的少年,肯定不是傻子,明知這是陳家的地盤,還敢不管不顧的撒野,肯定有所倚仗。


    其次他先前透露過一些訊息,說怕暴露出身份給自己帶來麻煩。


    什麽身份?


    那個趙傳久心裏肯定清楚,但沒有說,隻是脫口而出一個陳字,令人遐想聯翩。


    哪個陳?


    總不會是某位的私生子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陳九身上的氣場實在太強了,強到束芯與霞姐不自覺地拿他跟陳曦做對比。


    二者仿佛之間。


    這就很可怕了。


    今天大概率是踢到鐵板了,似乎完全不懼陳曦的鐵板。


    這樣的人物,交好還來不及,幹嘛要鬧僵?


    假如此人真因為這點小事兒,鬧到滿城風雨,那麽自己等人會不會成為犧牲品?


    嗬嗬,必然的。


    那不如先在這裏釋放出些善意來,希望陳九能領情,事後再阻攔陳庭的報複,防止矛盾擴大化。


    哪怕真要算後賬,至少也得先調查清楚少年的來曆背景。


    眾人心思流轉間,陳九開口了。


    他望向敢於直視自己的霞姐和束芯,目光中略帶讚賞道:“大概知道你們的想法了,不錯,進退有據也不失勇氣。你們兩個身為女性、卻能在豺狼環伺的仁安鎮上站穩腳跟,除去自己背景外,還是有點兒真本事的。”


    少年微笑著打了個響指。


    那股濃稠到化不開的沉重壓力,隨之消失不見。


    寒露直接癱軟在地,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滿臉驚恐的望向少年,半句狠話都不敢放。


    早早就趴下的孫隊長這會兒也沒有站起來的欲望。


    他正是年富力強的歲數,自認為早早摸到了上三樓的門檻,又榮登分隊隊長之位,管轄著最繁華的一片街區,豈是一個春風得意能形容。


    今天他接到陳庭的訊息時,便馬不停蹄的趕來,在路上聽完了事情的始末後,男人摩拳擦掌更加興奮,把這次的事情當作一個投名狀,希望借此入得那位大人的法眼。


    可就在剛剛,陳九擊碎了他的一切幻想。


    那種生命仿佛隨時會丟失的巨大恐懼,讓男人這會兒有些失魂落魄,久久緩不過來。


    什麽背景,什麽地位,什麽名利,哪樣有命重要?


    我他媽閑著沒事,來趟什麽渾水啊!草!


    被解開束縛的陳庭沒有說話,深深看了眼少年,扭頭欲走。


    結果,被兩人同時叫停。


    “站住。”


    陳九和束芯對望一眼,前者笑道:“你先說。”


    束芯紅唇輕抿,走到陳庭跟前正色道:“等。明白我的意思麽?”


    陳庭愣了愣,沒能理解。


    我他媽等什麽呀?等這小子再發瘋?老子先召集人馬廢了丫的再說!


    “哎。”


    陳九輕輕搖頭,歎了口氣說道:“就是不長記性。嘿,小子,你還別瞪我,說得就是你。不過呢,你今天走運,我給這位美女姐姐一個麵子,再饒你一命。知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啥不?”


    他指著陳庭與孫隊長,笑道:“先故意放你們走,讓你們各自迴去叫人來製裁我,直接把事情鬧大,最後再殺掉你們,這樣我也勉強算正當防衛,出師有名,好對那位有個交代。”


    陳庭與孫隊長對視一眼,紛紛皺眉。


    遲鈍的他們,這會兒心下終於有所明悟。


    這小子,好像真的不怕陳家?


    “不過呢……”


    陳九笑眯眯的望向束芯和霞姐,話鋒一轉道:“這兩位姐姐蠻有意思的,為了防止她們成為犧牲品,便捎帶著把你們也放了。”


    “我啊,有時候就是要的太多,總想著麵麵俱到,可哪能事事如意?呐,犯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今天所有的鍋,我都背了,不讓你們當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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