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形態的引導,至關重要,這可以讓百姓按照我們設定的框架去思考。民心,哪怕是在當下這個武力值突破天際的時代,也不容忽視。”


    ——大陸簡史·批注版。


    陳曦與他的司機,跟著那名領路人來到一所破舊民房內,上下共三層。


    推門而入,長長的客廳走廊上坐滿了人,個個紋龍畫虎,眼神兇厲,相互之間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吹牛的吹牛,煙草燃燒時產生的青灰霧氣,充斥著整個房間,仿佛仙境。


    陳曦捂住口鼻皺眉不語,見到他來,眾人紛紛掐滅手中的煙頭,起身問候道:“陳總。”


    “嗯,”陳曦點點頭,快步穿過人群坐電梯上到三樓,同時用眼神示意司機留下,不必跟著。


    三樓跟底下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空蕩整潔且清爽幹淨。


    有個中年男人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沙發上,滿臉絡腮胡,墨眉極重。


    見到來人,他放下手中書本,拿起桌上沒貼牌的酒瓶猛灌了一口,伸手邀請道:“坐,二哥,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陳曦抽了抽鼻子,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酒精味,他上前幾步打開窗戶通風,說道:“來看看你死了沒。不過你這副借酒消愁、自甘墮落的樣子,跟死了也沒差。”


    男人重新迴到沙發上落座。


    陳臥盯著他,眼神清澈,指著自己笑道:“你看我像那種腦子不轉彎的蠢人麽。”


    陳曦淡淡道:“挺像的,從你樓下的那群小弟身上,就能看出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整些地痞流氓在身邊做什麽?耍帥?裝酷?”


    陳臥不讚同道:“他們都是我的老兄弟,跟眼下這所房子一樣老,見證我從微末走到如今,扔不得。更何況,二哥您身邊的那些個門客幕僚,就不是地痞流氓啦?隻是被你逼的裝上西裝打上領帶,洗白了而已。”


    陳曦滿是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你知道就好。我也沒讓你扔掉他們,洗白不會麽?大哥沒把你這窩點端掉,那真是兄弟情深。”


    陳臥沒好氣道:“這兒怎麽了?憑啥掃我地盤,樓下那些兄弟們,隻是看著不像好人而已。”


    陳曦撇撇嘴,見縫插針道:“實際上也不是好人。”


    陳臥被這話噎得一滯,緩了會,極不服道:“但他們一直都在按照規則辦事。”


    男人望著他,淡淡道:“可有人不按照規則辦事,你還奈何不了他。”


    陳臥笑罵道:“少他媽在這挑事,真想為我抱不平,你找老爺子說去。”


    陳曦沒有理會,接著道:“老爺子把本該屬於你的基因藥劑份額,全部給了陳沉,助力她開啟第四道鎖,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在父親眼裏,陳沉的機會比我更大,這無可厚非。這個結果,咱們不是早都預想過麽,隻是沒料到,這些資源沒流向東海小落那,也沒給咱們的侄子陳九留著,反而給了陳沉。”


    陳曦搖搖頭,說道:“一樣的,沒有區別。陳沉這個人,你我都了解,不近人情到極點,除了她師傅袁林,以及咱們父親外,是誰的賬都不買。流兒有次因為說錯話,差點被她割了舌頭,幸好袁林及時出現阻止。當初她跟隨小落去西海接九兒時,也發生過這麽一檔子事,當著小落的麵,就要給他兒子放血。”


    他頓了頓,接著道:“可現在,情況有變,陳沉那冷血無情的女人,已經開始心向九兒,這與心境牽扯有關。所以,最終資源傾斜給誰,又有什麽區別呢?肉爛在鍋裏罷了。嘖嘖,現在外有陳某,內有陳沉,九兒高枕無憂呀。”


    陳臥皺眉道:“陳沉不去說,我不會像你一樣下如此冒險的判斷,隻是單純覺得父親在做取舍,沒有其他複雜心思及布局。”


    “可陳某那邊,我確實有些想不通。”


    “老渦山我很熟悉,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具有一定的戰略意義,就這麽被大哥送出去了?”


    “陳某在那邊混的風生水起,私人武裝護衛,專業的醫療團隊,高精尖的儀器設備,還有基因藥劑和一些違禁軍械,什麽都整上了。盡管其中有些東西,是通過我的關係在黑市上購買,可整個過程太過順遂,沒有絲毫阻礙,輕易入關。這其中肯定有紅樓的暗中授意,否則就仁安城衛軍那邊都不好糊弄。”


    陳曦一直安靜聆聽,時不時地點點頭。


    他微微直起身子,笑望自家弟弟,說道:“再給你透露個消息,九兒於今天出關了,時隔四年,成就金剛體魄,他才多大?不過呢,內腑氣海因故盡毀,恢複起來遙遙無期。”


    “嗯?”陳臥墨眉高挑,反問道:“因故?在地下城中,還能發生老爺子他們把控不了的意外?”


    陳曦搖頭說道:“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他們故意為之。因為,九兒殺光了牢籠中所有的巔峰一品,借此砥礪意氣。哦,這麽說不準確,他還帶走幾個人,陸平,用槍,大師境。鍾山,你認識的那個鍾山,一品巔峰。李安之,一個瞎子,境界未知,不會低於二品,異能有些詭異,也是個韌性十足的危險家夥。”


    聞言,陳臥喃喃自語:“這就把班底、大本營建立起來了,老爺子究竟想幹什麽。”


    陳曦麵色淡然,說道:“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老爺子明麵上的目的很簡單,是要為死氣沉沉的陳家注入一股新血,攪動平靜,就像當年他曆經生死、成功執掌仁安城一樣。越混亂,越磨礪人。而這時候,咱們大哥會怎麽想?哪怕他本人一心為公,不作偏幫,但他那位看著淡泊名利不顯山不露水、可實則誌向遠大的夫人,會不會甘心?咱哥倆的機會,終於來了呀。”


    陳臥沒有說話。


    隔了會,他才歎息道:“看來父親也自覺年邁了啊,真的開始把接班人計劃提上日程。對了,你剛才說明麵上?再說說你對暗處的分析猜測。”


    陳曦嘴角勾起,冷笑道:“另外一種可能,老爺子早已在心下認定陳九,或者說他父親陳落,我們這些人,不過是陪跑而已,通通給那小子做墊腳石。可即便如此也無妨,事在人為,哪怕真應了這最壞的可能,首當其衝的也是老大一家。”


    陳臥搖頭道:“父親的心思,實在難以捉摸。”


    陳曦不以為意。


    “幹杯。”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昂首一飲而盡。


    男人望著陳臥,神情中透露出濃濃的自負,說道:“不啻微芒,化炬為陽。我這些年厚積,再加上你的鼎力相助,那我們兄弟二人,又憑什麽不能成事?老爺子怎麽想?怎麽算計?隨便他去。”


    陳臥微笑道:“這麽多年過去,不論經曆什麽事,你總是這樣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仿佛沒什麽能難倒你。希望這次,依舊如此。我會全力以赴的幫你。”


    ——


    ——


    老渦山七號峰上有個占地麵積巨大的重力室,陳某培養出的護衛們,隻有在來到這裏訓練時,才有機會共聚一堂。


    陳某曾經做過總結,人是群居性動物,孤獨是致死的毒藥,越從事某些危險行業,越要避免孤獨,否則很容易自我沉淪,進而損害心境。


    此刻重力室大堂中,大家頂著十倍於己身的力量,談笑自如,同時手腳不停,攻擊著身前的鐵樁。


    所有人都裸露著上身,露出精壯堅實的肌肉,在一遍遍的出拳中揮灑著汗水。


    門外,陳九幾人安靜觀望。


    少年扭過頭,朝陳某笑道:“看見他們,就想到我自己,萬丈高樓平地起,所有人在打基礎的時候,都是這麽狼狽不堪呐。在一次次的逼近極限中,壓榨潛藏的能量。”


    鍾山小聲道:“所以說武夫粗鄙嘛,就知道練塊子肉打打殺殺。陳大少,不妨跟我來修道?心意到時可一步登天哦。盡管我很討厭你,但不得不承認,你的天賦是一等一的。像你這種人,學啥都快。”


    陳九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換言道:“走吧,進去和他們打個招唿。”


    陳某點點頭,率先進門關閉了重力裝置,眾人隻感覺身體猛然一輕,大部分人都沒控製住力道,瞬間失去平衡,很快又調整過來,隻有少數一些人沒有變化。


    不錯。


    陳某悄悄記下,心中暗自讚許一聲,隨即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朗聲道:“幾年前我就和你們說過,此間主人姓陳,但不是我陳某的陳,而是仁安陳家的陳。現在,這裏將迎來它真正的主人。”


    眾人先是一愣,緊接麵露興奮之色。


    他們猶記得陳某當年說過得話:當未來某一天,你們見到幕後正主時,就說明你們的人生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也將迎來真正的挑戰。


    機遇,往往都在挑戰中。


    無欲無求的人當然有,但不在這批人裏,否則他們當年也不會選擇來到此地。


    陳九緩步走進屋內,身後跟著李安之、陸平、鍾山。


    人前的鍾山腰背挺得筆直,神情淡然,一身素雅道袍無風自動,盡顯高人風範。


    少年雙手負後環顧四周,麵色平靜。


    “我叫陳九。”


    聲音不大,卻瞬間傳遍整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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