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賭坊外。


    虞婉婷抱著一堆金葉子,坐在門口數著,喜笑顏開。塗山凜則側身在旁,腦袋低垂,生怕哪個路過的友人認出自己。


    \"我說,三公主,咱能不在這正街口丟人現眼麽。\"塗山凜用手捂著臉,壓低聲音和虞婉婷商量:\"你先把這些金葉子碎銀子收起來,我們一會兒還得去嫣紅院聽小曲兒呢。那嫣紅院裏都是熟人,你身份尊貴,我也不是什麽市井小民,迴頭讓人看了笑話,你迴了玄武,屁事沒有,我可是還要在鳳凰城裏混的。\"


    塗山凜見她壓根不搭理自己,有些急了:\"大姐,算我求你了成麽。\"


    虞婉婷數金葉子數得正歡,忽的聽塗山凜叫自己大姐,噌噌的就起了火:\"我不過就是長你兩歲,你叫誰大姐呢?!\"


    塗山凜雙手合十,十分無奈:\"得!姑奶奶!我說了半天,敢情你什麽也沒聽著。光聽得了大姐二字。\"


    此時,站在一旁的鳳厲開了口:\"三公主,財不可外露。把東西收好吧,我們先去嫣紅院陪塗山凜聽曲,迴頭聽完曲迴了歸來居,你再數不遲。\"


    虞婉婷見鳳厲開了口,倒是乖乖聽話的把金葉子一攏,放進了乾坤袋,對塗山凜浮起天真無邪的笑容:\"去哪兒?走吧!\"


    塗山凜扯了扯嘴角,努力掩飾住眼底的無奈,換上官方微笑:\"嗐,走吧,我帶你聽曲去。\"


    說著,便帶著眾人去了嫣紅院。


    站在嫣紅院門外,塗山凜看著門口的牌子。


    \"今兒有芙蓉姑娘的十麵埋伏。你們的耳朵有福了!\"塗山凜一拍手掌,摩拳擦掌樂嗬嗬的就往裏進。


    施淺甯看著眼前富麗堂皇的嫣紅院,覺著雖比不過應龍殿的恢宏壯觀,但裝飾華麗,光彩奪目,金碧輝煌,已不輸之前在街上見到的任何樓宇建築。


    自正門進去,便是一片寬闊的荷塘,塘邊櫻花樹枝椏延伸,落英紛飛,美輪美奐。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錯落其間。中間設有鋪著牡丹圖案朱紅色地毯的大平台,聽塗山凜說,每逢盛大節日時,嫣紅院所有的歌舞姬都會在這裏演出。穿過平台,踏上台階,四人走進正樓。


    正樓共三層,一層的大堂裏零零落落鋪著雅座,桌麵上擺滿了美酒佳肴,賓客們或高談闊論,或醉心欣賞,舞台上身著緗色衣裙的姑娘猶抱琵琶半遮麵,悠揚悅耳的歌聲傳來,掩蓋住樓上所有鶯鶯燕燕的雜音。


    虞婉婷抬眼看著二層樓梯口一對正在推推搡搡的男女。女人露著肩膀,胸前傲峰唿之欲出,正搡著男人的肩膀,欲拒還迎,男人調笑著捏了一把女人的屁股,趁機往女人臉上嘬了一口,露出猥瑣的表情。


    胃裏忽的翻江倒海一頓作嘔,虞婉婷鄙夷的看著塗山凜說道:\"塗山凜,這就是你非得要帶我來的嫣紅院?盡是些下賤坯子!\"


    施淺甯正看著正樓中央的舞台,感慨著台上那姑娘唱歌真好聽,聞言皺起了眉頭。


    \"三公主,人各有命。萬不得這樣隨意地去評價別人的貴賤。\"鬆開鳳厲的手,施淺甯走近虞婉婷,說道:\"我相信,若她們同三公主你一樣,從一開始,就擁有更好的家世條件和生活環境,若沒有人去誘導她們,去強迫她們,她們斷是不會選擇這樣的人生。\"


    \"況且,那些希望她們善良的人,隻不過是想欺負她們。那些希望她們風騷的人,隻不過是想占她們便宜。\"施淺甯環視一周,繼續說道:\"你嘴裏說的下賤坯子,可能從來就不是她們自己想成為這樣的人,而是別人希望她們成為的。但是,力量微薄的她們,又有什麽辦法呢,隻是曲意逢迎罷了。\"


    虞婉婷不以為然,譏笑道:\"你再仔細地瞧瞧,你覺得,她們這樣,像是曲意逢迎,被迫而為?\"


    \"人們有時候會沉溺於自己所處的不良的環境,逐漸麻木,忘了初心。鬥爭不過,隻好妥協。妥協久了,就會習慣。習慣以後,甚至喜歡。\"施淺甯眉眼浮起同情,頓了頓,說道:\"可是,從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對嗎。\"


    \"每個被善待過的人都會希望過美好的生活。卻不是每個人都被善待過,亦不是每個人都有條件有機會去選擇。\"施淺甯看著虞婉婷,問道:\"你說對麽,三公主。\"


    \"哼,長篇大論,冠冕堂皇。虛偽!\"虞婉婷丟下這句話,徑自找了個空位坐下。


    塗山凜正點著頭,聽著施淺甯教育虞婉婷心下有些爽快,忽聞虞婉婷給她扣了這樣的帽子,兩隻眼睛驟的瞪向虞婉婷。來了氣。


    鳳厲倒是雲淡風輕,牽起施淺甯的手,對塗山凜說道:\"走吧,坐下聽曲。她若真的還是看不起這些女子,依她的性子,如何能待得下,又如何能坐的住。\"


    塗山凜聞言,迴想著虞婉婷一路,隻要她覺得乏味,是立馬就會起身走人的,若是她不喜,則會直接掉頭離去。


    看來,她還是把小師妹的話聽進去了半分。


    嗬,以往虞婉婷來鳳梧山,是整日纏著師尊,也沒怎麽同自己與祈安來往,如今這樣看來,她也不似表麵上那樣看起來那麽的囂張跋扈蠻橫無理嘛。


    笑著搖搖頭,塗山凜隨著三人,一起坐了下來。


    一旁的小廝忙空了趕緊走到塗山凜身邊,低頭哈腰地打著招唿:\"塗山少爺,今兒又來看芙蓉姑娘啦。秦媽媽正到她房裏去叫她呢。\"


    塗山凜點點頭,說道:\"水果茶點都是老樣子,去吧。\"


    隨後堂內響起小廝高亢的喊聲:\"塗山少爺,鳳凰貢茶一壺,宮廷桂花糕一盤,陳記果仁酥一盤,花生瓜子一盤。\"


    施淺甯驚呆了,謔,上個茶點這麽大陣仗!


    那這些賓客們不得為了麵子,比著拚著要點貴的茶點啊。這秦媽媽可真會做生意。


    \"芙蓉姑娘來了!\"


    \"芙蓉姑娘出來啦!\"


    \"來了來了。\"


    這時賓客唿喊聲四起,隻見一位身姿婀娜,身著花青漸變色廣袖流仙裙的女子飄飄若仙從樓上下來,緩緩登台,抱著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坐在了台中央楠木嵌朱雀玉紋五足圓凳上。


    霎時,整個樓宇鴉雀無聲。連樓上在雕欄旁的所有賓客也都停下了動作,往樓下張望。


    琵琶聲起,一撮一撥,身臨其境,扣人心弦。


    眾人隨著琵琶聲,感官受到了極大的震撼,時而覺得密鑼緊鼓草木皆兵,時而動魄驚心寒毛卓豎,時而又酣暢淋漓目酣神醉。


    一曲聽罷,旁邊那桌的青衣男子拿著金筆往空中一畫。一首詩詞泛著金光躍然堂中聳立三層樓高的四段雕花楠木柱上。


    弱水三千難載舟,眾叛親離夢中樓。


    天驚石破金戈錯,風嘯沙飛鐵馬咻。


    慷慨陣前生死恨,纏綿帳內別離愁。


    戛然弦止神思定,猶覺耳中音未休。


    待眾人迴過神來,大堂中的兩三聲驚歎化為了雷動掌聲,此起彼伏,經久不息。


    塗山凜看著聽呆的虞婉婷,把小廝剛端來的陳記果仁酥往她麵前一推:\"有些人呐,剛進這大堂,說我什麽來著。\"


    虞婉婷還沉浸在剛才的樂曲中沒能迴神,呆呆地看著塗山凜。


    這時,芙蓉姑娘起身向台下鞠了躬,饒過身後的屏風,下了台,往樓上去了。


    施淺甯也被這首十麵埋伏震撼到了,見芙蓉姑娘起身離開,便側臉看向鳳厲,發現他並沒有像眾人一樣如癡如醉,隻是淡淡笑著迴望自己。


    一群身著豔麗服飾的舞姬緊接著上了台子,繼續吸引著賓客們的目光,大堂這才又恢複了之前的喧鬧。


    直至曲聲歇,夜漸深,虞婉婷才意猶未盡的說要迴歸來居。


    塗山凜結賬付了款,四人走出嫣紅院。一個侍從模樣的男子像是在門口等了很長時間,雙手凍得通紅,見塗山凜出來,趕緊走上前來。


    \"少爺,老爺派我來這裏尋您,說差不多該迴家收拾收拾,出發去黃芪鎮了。\"


    \"這麽早?!行,好吧。你迴去告訴老爺子,我耽擱一下,馬上就迴去。\"塗山凜吩咐過侍從,轉頭對鳳厲作揖,道:\"師尊,家中老頭子有安排,我今日先迴塗山家宅了。\"


    鳳厲點點頭:\"嗯,去吧。\"


    塗山凜朝鳳厲拱了拱手,對著施淺甯眉毛一挑,笑著說道:\"小師妹,我走啦!\"


    施淺甯站在鳳厲身後,也笑著揮手向塗山凜道別:\"凜師兄慢走!\"


    塗山凜\"嗯\"了一聲,看了一眼旁邊的虞婉婷,敷衍地抬了抬手:\"三公主,走了。\"


    還沒等虞婉婷張口說話,塗山凜便轉身離去,消失在了巷尾。


    可能是察覺到區別對待,麵子上有些掛不住,虞婉婷跺了跺腳,癟著嘴小聲嘟囔著:\"不就是說錯了一句話嘛,至於麽。沒禮貌的小氣鬼!\"


    鳳厲在原地畫了陣法,隻見陣內金光流轉,符咒圍繞。而後在虞婉婷身旁也畫了陣法,對她說道:\"我與淺甯要沐浴後再歇息,你自行進傳送陣迴去吧。\"


    說完,便轉身擁著施淺甯消失在了原地。


    虞婉婷本就一肚子火,又聽鳳厲說他要與施淺甯一起沐浴,腦子裏充斥著施淺甯風情萬種地拉著鳳厲進了浴池的場景,頓時氣得滿臉通紅,在街上不顧形象的呲哇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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