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予安醒了。


    入眼是漆黑的天空,入耳是沙沙的草木聲。


    都說喜歡一個人會聞到那個人身上獨特的氣味。


    雲予安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沒在君清河身上嗅到過味道。


    君清河是個幹淨人——和埋汰的他截然相反。


    雲予安生出了好奇:平時的自己是怎麽發現君清河在附近的呢?


    雲予安合上眼。


    他的其餘感官難免敏銳起來。


    首先是聽覺。


    耳朵裏的風聲擴大了許多、清晰了許多。雲予安的腦海自動想象出搖曳在周邊的樹葉。一叢又一叢的樹葉,隨著一陣又一陣的風聲有節奏地滾動。


    其次是嗅覺。


    雲予安嗅不到君清河身上的味道,卻嗅得到君清河靈力的味道。那種味道很難形容,如果硬要想象的話……雲予安的腦海便中多了‘霧’氣。


    在君清河放鬆的時候,他的靈力是一絲又一絲的霧,清透、但稀疏,像從一朵超大的上撕下來的棉花絲。


    在他有心事的時候——比如現在,雲予安發現滿地都是君清河的‘霧團子’在晃腦袋。


    然後是溫感。


    雲予安第一次發現~原來是自己的皮膚在擔負‘探測清河’的重任。


    他感到有溫溫的熱源在靠近手背。果然~下一秒君清河就牽住了他的四根手指。


    雲予安用自由的大拇指指腹去觸碰君清河,從君清河的尾指徑直撫到食指,又試探著去輕觸他的手心。


    君清河的手勁忽得變重,攥得雲予安有些疼。


    雲予安認為君清河的體溫也算一種特殊‘氣味’——所以自己一定超喜歡君清河~


    最後是味覺。


    比如:“唔……清河、別……”


    君清河不依。


    雲予安被親得服服帖帖,手軟腳酸。


    但仍然愛逞口舌之快:“就這?也不怎麽樣嘛。”


    君清河牽起雲予安的手,親了一口作為收尾:“不滿意?”


    雲予安:“不滿意~”


    君清河無奈了:“小壞蛋。”


    雲予安被君清河牽著手扶起,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躺椅上,身上蓋著君清河的……外袍。


    噫~


    俗套~


    “這是哪位俊俏郎君的衣衫讓奴家偷來了?”


    君清河道:“是我的。”


    “那怎麽辦。”雲予安把君清河的外袍藏至身後,“你沒了衣裳、丟了清白,以後可就沒人願意嫁你咯,你隻能跟著奴家過日子~”


    君清河將雲予安連衣服帶人地扯進懷裏:“你會對我好嗎?”


    “那是自然。”雲予安輕捶君清河的胸口:“跟了我,疼你一輩子。”


    君清河:“我答應。但我現在要穿衣服。”


    雲予安化身小混蛋:“在我麵前~還矜持什麽?恰逢此處良辰美景,不若與我共度春宵~嗷嗚!”


    雲予安被君清河提起來晃了晃。


    君清河放下雲予安:“可有清醒些了?”


    雲予安一片癡心卻遭此橫禍,氣成河豚:“我被你迷得神魂顛倒難道是我的錯嗎!?


    你就說睡不睡吧?愛睡不睡,不睡拉倒!”


    雲予安冷哼一聲,抱起手臂癱迴到躺椅上。再默數三聲。


    三聲後,君清河卻沒來哄他。


    雲予安坐起身,唰一下翻起張新表情。


    是乖巧雲:“春宵不成仁義在,君哥哥何故不理睬阿雲?”


    君清河從雲予安手裏扯迴外袍穿好,問道:“阿雲還記得睡前在做什麽嗎?”


    躺椅上的雲予安頓時蜷起身體、抱住腦袋:“等一下、不許提!


    肯定不是好事,不許提不許提!”


    顯然雲予安受的刺激也不小。


    著實讓君清河犯難。


    兩人如今還在龍崽的屋外頭待著。墨水醒得比雲予安早,已經瘋了許久了。


    若非被君清河困在屋裏,雲予安也沒機會安穩地昏到現在。


    逃避總歸不是個事……


    但話又說迴來~


    逃避能讓阿雲好受些,怎麽不算一種絕妙的解決辦法呢?——君清河如是想。


    不過雲予安醒時的感覺沒有錯,君清河確實還藏著些心事。


    就在雲予安昏迷期間,他剛給雲雅承去了封信、詢問傀儡的修補進度。


    雲予安時常粗俗,一見到君清河不開心就想帶著他澀一澀。雲予安知道這樣最有效果。


    而君清河恰好相反。


    他發現越是雲予安心情不好的時候,越不能強迫雲予安去碰情欲之事。


    這麽一瞧,在兩人心情都很糟糕的當下……


    反倒無法互補。


    好在君清河品行端正,隱忍慣了。就算雲予安一絲不掛地在他眼前撒嬌,他也不會多眨一下眼睛。


    兩人窩在龍崽的地盤虛度了一日。


    期間,君清河給雲予安講了許多離譜的睡前故事,雲予安在挖野菜方麵給君清河露了一手。


    兩人都刻意避開糟心事不提。


    直到下一日醒來,雲予安才好受些:“世事難料,我算是體會到什麽叫天意弄人了。”


    君清河捧上野菜湯一碗:“吃飽再想。”


    “好。”


    雲予安大口飲用,然後抱住君清河大聲哭泣。


    隻聞雷聲不見雨點:“嗚清河!我好難受哇!我兒子沒啦!


    也不是真沒了……主要是有人和我搶……


    清河!我真的好委屈啊!


    我活了這大把年紀第一次當爹啊!


    嗚……龍崽是我唯一的兒……


    你說她也不養啊、她為什麽就不能白送我呢……


    咱家條件也不差啊……


    實在不行我硬搶吧……嗚嗚嗚清河我該怎麽辦呐……”


    眼見著雲予安開始說胡話,君清河不分青紅皂白全部附和。


    直到雲予安哭累了:“那啥、清河啊。”


    君清河道:“我在。”


    雲予安沉著冷靜:“我這人吧,有時候看起來是醒著的,其實腦子早讓狗叼走了。”


    君清河道:“我知。”


    雲予安開始粗俗:“要是從我嘴裏蹦出什麽該死的話,你就當自己瞎了、聾了、把我當個屁直接放了就行。”


    君清河:“好。”


    雲予安放心多了:“剛剛呢~隻是我雲予安太脆弱了~”


    君清河:“嗯。”


    雲予安捧起碗給自己添了湯:“給我眼淚都哭幹了,得多補些水分才行。”


    君清河晃著幹燥的巾帕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阿雲的水分究竟哭哪兒去了。


    第二碗湯喝得慢。


    雲予安也逐漸恢複理智:“龍崽隻有八歲?不對……八年前懷上……


    看來是未滿八歲?


    難怪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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