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的眉頭緊緊皺起,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他深知自己這個兒子自小就心高氣傲,眼高於頂,平日裏哪裏肯輕易低頭認錯?如今這般舉動,定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他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再次開口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究竟發生何事?還不從實招來!”


    福康安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抬頭去看傅恆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囁嚅著說道:“阿瑪,今日我手下的人發現了飛燕的蹤跡。


    我……我被那即將到手的功勞衝昏了頭腦,一時自以為是,竟未通知蕭將軍和您,便私自調派人手前去抓捕,可誰曾想……”


    說到此處,福康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實在沒有勇氣說出後麵的話。


    蕭劍和傅恆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清楚,這飛燕定是逃脫了。


    蕭劍略作思索,看在傅恆的麵子上,輕咳一聲,出言緩和道:“跑了就跑了吧,也不必太過懊惱,如今我們能確定飛燕迴到了京城,這也算是一個收獲。


    隻要她還在這京城之中,我們就一定有機會再次將她擒獲。


    福將軍,你先起來吧,事已至此,我們還是盡快商議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傅恆卻並未因蕭劍的話而緩和臉色,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


    他冷哼一聲,臉色愈發陰沉,語氣也更加冷冽,猶如冬日裏的寒風,“哼,事情當真如此簡單?你莫要以為能輕易糊弄過去,還發生了何事?如實道來!”


    福康安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他恨不得此刻能將自己的頭埋進地底深處,再也不見這世間眾人的目光。


    過了許久,他才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阿瑪,對不起……您給我的侍衛,這次死了四個。”


    此言一出,傅恆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憤怒的雙手抓起手邊的茶杯,狠狠地朝著福康安的腳下摔去。


    “啪”的一聲脆響,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茶葉和茶水濺得到處都是,如同此刻傅恆那破碎的心境。


    “他們隨我在那血雨腥風的戰場上出生入死,多少次都能平安歸來,如今交到你手上不過短短時日,你竟然就將他們送上了黃泉路!你……你可真是好本事啊!”傅恆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沙啞,眼中滿是痛心疾首之色。


    蕭劍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心中暗歎,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貿然插手實在不妥。


    於是,他隻是默默地站著,一言不發,一時間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福康安那壓抑的啜泣聲隱隱傳來。


    傅恆則滿臉疲憊地伸手撫額,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他閉上眼眸!久久沒有言語!


    書房之內,靜謐得如同深夜的古墓,一絲聲響也無,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安靜得可怕至極。


    福康安跪在地上,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洇濕了一小片地麵。


    他的心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本已做好了承受阿瑪狂風暴雨般責罵甚至是責打的準備,可如今這如死寂一般的沉默,卻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地割磨著他的內心,讓他愈發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終於,他實在無法忍受這令人窒息的煎熬,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鼓起勇氣率先打破了這可怕的沉默。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顫抖和討好,小心翼翼地說道:“阿瑪,兒子知錯了,您……您說句話。”


    那聲音在這安靜的書房裏迴蕩,顯得格外突兀和微弱。


    又過了許久,好似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傅恆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眸中,原本熊熊燃燒的怒火此刻已被他深深地壓在了心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湖水般深沉的冷靜與決然。


    他的目光平視著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曆經滄桑後的沉穩,聲音低沉而平穩地問道:“他們的屍體可曾帶迴來?”


    福康安聽聞此言,如獲大赦般地連忙點頭,那動作幅度之大,仿佛生怕阿瑪看不到他的迴應。


    他急切地應道:“帶迴來了,兒子已經吩咐下去,命人將他們厚葬,安家費也會多給一些,絕不讓他們的家人受苦,兒子定會妥善安置,讓他們走得安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地抬眼觀察著傅恆的表情,眼中滿是忐忑與不安。


    傅恆眉頭微微皺起,似是在極力壓抑著內心深處洶湧澎湃的悲痛。


    片刻之後,他眼底已是一片清明,那清明之中,又透著幾分無奈和堅定。


    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那口氣好似吸進了所有的決心與決斷,隨後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從即刻起,我給你的那些人,你將指揮權全部交出來給蕭將軍。”


    福康安聽聞此言,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委屈,那委屈如同潮水一般瞬間將他淹沒。


    他的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開,嘴唇輕輕顫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辯解,想要訴說自己的不甘和不舍。


    但在觸及傅恆那冷峻得如同寒星般的目光後,他又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瞬間將所有的話語都咽了迴去,隻是瞬間將頭低了下去,低得幾乎要貼到地麵。


    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夏日裏即將死去的蚊蠅嗡嗡聲,“兒子知道了。”


    蕭劍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悄然閃過一絲為難之色,猶如平靜湖麵泛起的細微漣漪。


    隻見他雙手在身前下意識地緩緩搓動著,手指微微交錯,仿佛這樣便能緩解他內心的糾結。


    他連忙擺了擺手,那動作帶著幾分急切與誠懇,聲音裏滿是真摯的推辭之意,開口說道:“傅大人,那些人可都是曾與您一同在槍林箭雨中衝鋒陷陣、浴血拚殺過的將士!


    他們是您曆經無數艱難險阻後積攢下來的家底,是用鮮血和生命鑄就的情誼,理應留給福將軍,我不過是一介外人,如今讓我接手他們,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實在是讓我有些誠惶誠恐,心中難安,還請傅大人……”


    他的眼神中透著真誠的推辭和對傅恆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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