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陣陣急促而有力的唿哨聲此起彼伏,伴隨著雜亂而有力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仿佛戰鼓般敲擊著人心。林間小徑上,猛然間從斜刺裏衝出數十匹駿馬,它們或黑或棕,肌肉隆起,四蹄翻騰,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鐵流,迅速封鎖了車隊的後路,所有馬背上的騎手皆是神色冷峻,寂然無聲,隻餘馬蹄聲迴蕩在空中。


    計小星心中一凜,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隻見前方八人如同銅牆鐵壁般一字排開,氣勢逼人。這時,一位年約三十多歲,麵容白皙,嘴角掛著一抹淡笑的男子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他身形修長,衣衫隨風輕揚,手中並未持有任何兵刃,而是悠然自得地搖著一把繪有山水圖案的折扇,顯得與周遭的緊張氣氛格格不入。他嗓音柔和而細膩,仿佛春風拂麵,卻暗藏鋒芒:“在下天海幫幫主,熊奇水。這位小兄弟,一路風塵仆仆,實屬不易。我等兄弟不過見你等行李繁重,心生憐憫,欲助你一臂之力,減輕你們些許負擔罷了。”言罷,他的目光在車隊的行李上輕輕掠過,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計小星觀其舉止氣度,心中已然明了,此人武功不弱,定是那天海幫的一幫之主無疑。他注意到熊奇水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步伐間透露出深厚的內功修為,加之其手中那把看似普通卻隱隱透著寒光的鐵骨折扇,不難推測此人擅長以扇為兵,點穴手法必定爐火純青。於是,計小星不卑不亢,雙手抱拳,微微一笑道:“熊幫主,在下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走商小子,此行不過是為了討生活,囊中羞澀,實在是無甚財物可言,哈哈,真是慚愧至極啊。”


    熊奇水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顯然對計小星的真實身份並不感興趣,眼中閃爍的是對車隊中可能藏匿的珍寶的貪婪之光。他輕搖著折扇,笑道:“小兄弟性情直率,倒是少了那些文人墨客的拐彎抹角,令人欽佩。既然如此,咱們也就不必繞彎子了,今日相遇,便是緣分,不如……”說到這裏,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著計小星,意圖不言而喻。


    鮮於明嘴角含笑,言辭中帶著幾分調侃與從容,緩緩言道:“久聞天海幫之名,如雷貫耳,今日得以親眼目睹各位英雄風采,實乃在下三生有幸之至。未曾想,我等區區行商之人,竟能勞動貴幫大駕,派出如此眾多好漢前來‘接送’,真是受寵若驚啊。既然緣分使然,你我雙方已然相見,何不結伴同行?一路上把酒言歡,談天說地,共賞沿途風光,也可驅散旅途之孤寂,增添幾分樂趣,豈不美哉?”


    熊奇水心中暗自竊喜,料定眼前這位不過是個不通世務的書生,臉上笑意更甚,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小兄弟,在家享清福豈不悠哉?何必要踏上這風雨飄搖的江湖路,須知這江湖啊,可是步步荊棘,險惡異常呢。”


    鮮於明聞言,非但不懼,反而笑容更加燦爛,他輕搖著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的純真與無畏:“在家之時,常聽人言江湖之上,騙子橫行,痞棍遍地,強盜惡賊更是數不勝數,心中還曾有過幾分忐忑。然而,如今我行已過千裏,卻未曾親眼見過這些所謂的險惡之徒,想來那些不過是世人以訛傳訛,誇大其詞罷了。至於諸位朋友列陣於此,莫非是要上演一場別開生麵的操練?哈哈,這倒是別有一番趣味,讓人心生好奇呢。”


    天海幫的眾嘍囉聽計小星與鮮於明那番似傻非癡、滔滔不絕的言論,早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不耐,紛紛向熊奇水使著眼色,示意他趕快下令,結束這場無聊的對話,好讓他們早些動手。熊奇水見狀,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隻見他身形一震,長嘯聲起,如同山林間的虎嘯,震得人心神一晃。緊接著,他手中的折扇猛然張開,扇麵上似乎有流光閃過,隨著他輕輕一揮,那折扇仿佛成了指揮千軍萬馬的令旗,數十名盜寇如同接到了無聲的命令,瞬間如同潮水般向騾隊洶湧而去,氣勢洶洶。


    計小星眼見形勢不妙,正欲施展輕功,飛身而出,直取熊奇水,以期能扭轉乾坤。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間突然響起了一陣清脆而尖厲的哨聲,那聲音穿透了喧囂,直刺人心。熊奇水聽到這哨聲,臉色霎時變得陰沉無比,他再次揮動折扇,那原本已蠢蠢欲動的群盜竟如同被無形的繩索束縛,瞬間停下了腳步,場麵詭異地靜止了下來。


    就在這片刻的寧靜中,隻見林間兩條人影如電般疾馳而出,當先一人是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他身形挺拔,目光如炬,渾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緊隨其後的是一位黑麵壯漢,肌肉虯結,眼神銳利,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二人騎乘快馬,轉眼間便來到了熊奇水與計小星之間,猛地勒住韁繩,馬兒前蹄高高揚起,塵土飛揚,場麵一時之間劍拔弩張,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計小星與鮮於明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彼此心中了然,原來這江湖之中,覬覦他們的不僅僅有天海幫,還有其他的盜賊勢力也想要來分一杯羹。兩人不動聲色,暗自觀察,準備看這場“黑吃黑”的好戲如何上演。


    熊奇水眼見突然殺出的程咬金,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瞪大了雙眼,仿佛要將對方吞噬一般,聲音低沉而有力地說道:“哼,這批貨物乃是我天海幫千辛萬苦,率先盯上的獵物,豈容爾等插手?”


    那老者聞言,卻是微微一笑,不急不緩,他的聲音雖蒼老卻中氣十足,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江湖路遠,規矩為先。不論是誰先盯上的貨,綠林之中,向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見者有份。熊幫主,你說呢?”說完,他輕輕拍了拍馬背,那馬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氣勢,也昂首挺胸,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鼻息。


    黑麵壯漢在一旁也是虎視眈眈,雙手緊握著馬鞍,仿佛隨時準備一躍而下,加入這場爭奪之中。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一場關於貨物歸屬的較量,似乎即將在這林間小道上爆發。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又有十匹駿馬如疾風般奔馳而來,馬上之人個個身形矯健,氣勢洶洶。那老者聞聲轉頭,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仿佛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早有預料,他輕聲笑道:“嗬嗬,看來今日這場熱鬧,是愈發地有趣了。熊幫主,你瞧,如今可不止老夫一人想要分一杯羹了哦。”


    熊奇水的臉色愈發陰沉,他目光如炬,掃過那一隊新到的馬匹,咬牙切齒地說道:“定天寨、元陽幫、魚龍幫,你們竟也敢來趟我這趟渾水?!這批貨,我天海幫誌在必得,你們莫非是想與我熊某人為敵?”


    計小星站在一旁,看似鎮定自若,實則心中暗自竊喜,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原有的局勢,也為他和鮮於明提供了可乘之機。他心中暗自盤算:‘這群盜賊自相殘殺,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氣。且看他們如何鬥法,我再相機行事。’想到這裏,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那老者麵對群盜的喧囂,依舊保持著那份從容不迫,他微微一笑,聲音沉穩而富有威嚴地說道:“諸位英雄,既然咱們都不約而同地聚在了這裏,那便是緣分。江湖兒女,講究的是個義字,咱們何不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量個章程,別傷了和氣,也莫讓外人看了笑話。熊幫主,你說,這貨咱們該如何公平合理地分配?”


    此言一出,群盜中頓時炸開了鍋,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如同市井中的喧囂一般。有人怒目圓睜,大聲指責道:“陳三竹,你別以為你飛鷹幫人多勢眾,就可以不講道理,欺負我們這些小幫派!”又有人憤憤不平地嚷道:“我們可是早就盯上這批貨了,你飛鷹幫是後來者,憑什麽要插一腳?”更有甚者,直接破口大罵:“你不守江湖規矩,簡直是無恥至極!”


    計小星在一旁默默觀察著這一切,心中暗自思量。他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明了,心中暗道:‘原來這位氣度不凡的老者,便是飛鷹幫的幫主陳三竹,難怪有如此威望和魄力。看來,今日這場紛爭,愈發地精彩了。’他表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對局勢有了更深的了解,準備伺機而動。


    那老者陳三竹微微一笑,神色間盡顯老辣與從容,他緩緩開口道:“哎呀,各位英雄好漢,你們方才那番熱烈討論,老朽實在是耳背,聽不真切。莫非各位都是在誇讚我陳三竹義薄雲天,俠肝義膽?”言罷,他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眼,仿佛真的未曾聽清那些指責與謾罵。


    熊奇水見狀,折扇輕揮,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讓原本喧囂的群盜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冷冷地說道:“咱們綠林道上,講究的是個規矩,陳老爺子,您今日此舉,似乎有違江湖道義,莫非是想讓天下英雄恥笑嗎?”


    陳三竹不置可否,隻是輕輕咳了一聲,隨即一口濃痰落地,聲音雖輕,卻似乎蘊含著某種信號。刹那間,四周響起了密集的蹄聲,宛如雷鳴,隻見林中如潮水般衝出數百騎馬來,他們衣衫各異,但頭上都插著一截顯眼的五寸鷹羽,標誌著他們的身份——飛鷹幫的幫眾。


    陳三竹悠然自得地說道:“我老人家今日不過帶了區區兩三千兄弟,出來散散心,湊湊熱鬧。”言語間,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覷的底氣。


    熊奇水心中一凜,暗自盤算:‘這老狐狸,早有預謀,竟想以人數優勢硬搶?這批貨,看來難以獨吞,但這老兒野心勃勃,竟想一人獨占,哼,真是癡心妄想。’他怒目圓睜,大聲喝道:“陳三竹,你這老匹夫,是想獨吞這批貨嗎?”


    計小星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他見天海幫與飛鷹幫、定天寨、元陽幫、魚龍幫等各路勢力紛紛列陣,劍拔弩張,一場群毆惡鬥似乎已箭在弦上。雖然飛鷹幫人數占優,但天海幫顯然也是有備而來,所選皆是精壯之士,戰鬥力不容小覷,真要打起來,勝負難料。


    計小星與鮮於明對視一眼,兩人嘴角同時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計小星低聲笑道:“這群家夥,東西還沒到手呢,就先自亂陣腳,爭得你死我活,真是令人捧腹。咱們啊,就坐山觀虎鬥,看看這場好戲怎麽收場。”


    鮮於明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洞察與戲謔,迴應計小星道:“瞧這架勢,他們哪是真心為了咱們這點貨物大動幹戈,分明是借著咱們這個由頭,想要來一場真正的較量,好讓其他幫派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滅一滅那些平日裏囂張跋扈者的威風。咱們啊,不過是他們這場大戲裏的一枚棋子,亦或是那導火索,點燃了這場江湖紛爭的火花。”


    說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中既有對這場鬧劇的無奈,也有對江湖世態的深刻洞察。


    陳三竹麵帶笑意,語氣中帶著幾分挑釁與從容,緩緩說道:“咱們是群起而攻之,還是來一場一對一的公平對決?熊幫主,你劃下個道兒來,我陳三竹定當奉陪到底。”


    熊奇水聞言,折扇輕輕展開,扇麵上流光溢彩,他低頭沉思片刻,心中盤算著利弊。原本意圖獨吞這批珍寶,如今看來已是不可能,飛鷹幫人多勢眾,且高手如雲,幫主陳三竹更是名震江湖,絕非等閑之輩。與其硬碰硬,不如找個台階下,既能保住顏麵,又能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於是,他抬起頭,麵帶微笑地說道:“既然陳幫主如此豪爽,那咱們就來一場點到為止的較量如何?群毆難免傷亡慘重,咱們各幫派之間本無深仇大恨,何須以命相搏?不如讓在下提個建議,諸位意下如何?”


    陳三竹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熊奇水舉起手中的折扇,輕輕一揮,指向了計小星他們那輛馬車,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此處共有三口箱子兩個人,咱們四幫一寨,各派出五位高手,進行五場對決。比試之時,務必點到即止,切勿傷及性命。每勝一場,便可取走一口箱子或一個人,如此既公平又合理。咱們權當是閑暇之餘,切磋武藝,互相印證,增長見識。至於那箱子和人嘛,權當是勝者的彩頭,若未能得手,也無需懊惱,畢竟那本就非己之物,傷了和氣反倒不值。兩位覺得此計如何?”


    魚龍幫幫主萬力群對此提議頗為讚同,率先鼓掌表示支持。他瞥見飛鷹幫陣容嚴整,氣勢如虹,相比之下,魚龍幫顯得頗為鬆散,若真刀真槍地幹上一場,勝負難料。心中暗自盤算:‘若各幫各派均派人出戰,我親自上陣,即便無法全勝,至少也能奪下一箱珍寶,甚至單獨擊敗一人,也算不虛此行。總比讓飛鷹幫一家獨大好。’


    其餘各幫各寨見狀,也紛紛表示同意。於是,各方開始收攏隊伍,商討出戰人選。熊奇水則命人取來黃土,在三個鐵箱上分別寫上了“甲”、“乙”、“丙”三個大字,又突發奇想,在計小星和鮮於明身上也寫上了“丁”、“戊”,二人覺得這番舉動頗為有趣,便任由群盜折騰,自己則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熊奇水見他們麵不改色,心中不禁有些詫異,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隨後,群盜圍成一個大圈,熊奇水站在中央,充當起了公證人。第一陣由定天寨和飛鷹幫率先派人出戰,雙方決定以拳腳功夫一較高下。兩位出戰者皆是身材魁梧、力大無窮之輩,一時間拳風唿嘯,塵土飛揚,打得難解難分。然而,定天寨那人一時疏忽,腳下被飛鷹幫的對手巧妙一勾,頓時失去了平衡,摔了個四腳朝天。他掙紮著站起身來,還想繼續戰鬥,但熊奇水已經擺手示意比賽結束,並在“甲”字號的鐵箱上鄭重其事地寫下了“飛”字。飛鷹幫首戰告捷,群盜們紛紛歡唿雀躍,氣氛一時達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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