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小星罵完便轉身一腳踹去,將那堆血跡斑斑的殘枝敗葉踢得四處飛散,卻不料,一張沾染了血跡、折疊得整整齊齊的黃紙突然映入了他的眼簾。他連忙彎腰拾起,小心地將紙展開,定睛一看,竟是一張懸賞令。雖然他識字不多,但懸賞令早就見過不少——那是一種繪有人頭畫像,旁邊赫赫寫著“賞金”二字的告示,用以重金懸賞捉拿要犯。此刻,他親眼見到懸賞令上,賞金數額竟高達一千兩,然而對於旁邊密密麻麻的小字描述,他卻因識字有限而無法完全理解。


    然而,對於懸賞令,他向來沒有太大的興趣。一來,他識字不多,即使看到了懸賞令,也不知如何下手去尋找那犯人;二來,能上懸賞令的絕非等閑之輩,他深知自己難以與之匹敵,因此從未有過靠懸賞令發財的念頭。


    此刻,他忽然聯想到,昨夜那女子或許是去鏢這人了,結果卻不幸遭遇了強敵,反被追殺而受傷。想到這裏,他不禁覺得有些可笑。但轉念一想,自認為習得一門精湛劍法,今非昔比,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躍躍欲試的衝動。


    計小星輕巧地將那張懸賞令揣入懷中,稍拾掇了一番,玄武劍掛在腰間,心想著也差不多該去浪一番。


    他一路向著東南方溜達,遇到河流便停下腳步,喝兩口清冽的河水,再順便賞賞景,鑽進林子裏摘幾個野果子解解饞,再削幾根竹子做竹鏢,這一路玩得不亦樂乎,轉眼間就到了黃昏時分。走著走著,眼前豁然開朗,竟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山穀。他抬頭一望,隻見前方有一座客棧,牌匾上赫然寫著“九蓮客棧”四個大字,但他隻識得“客棧”二字,更妙的是,還有個俏麗佳人正對著他招手示意,他不禁心中暗喜,嘴上卻故作驚訝道:“哎呀呀,這是何方神聖的地盤?莫非是老天爺特意為我準備的溫柔鄉?”


    那女子聞言笑道:“這位少俠,此地乃是九蓮穀,您看這天色已晚,路途勞頓,何不在這客棧裏歇歇腳,養足精神再趕路呢?”


    計小星聞言,故作瀟灑地環顧四周,隻見客棧依溪而建,外頭擺著三張四方桌,其中兩張各坐了兩位客人,正對著客棧的幾棵大樹下,還拴著五匹雄壯的大黃馬。


    點了點頭,道:“哎呀,這地方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住上一晚嘍!”


    這時,桌邊一位身著虎皮大衣的壯漢開口說道:“小兄弟,能在這九蓮客棧住上一晚,你可真是有福氣啊!咱們這兒的老板娘,那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兒。”他上下打量了計小星一番,特別是注意到他腰間的玄武劍,心中已猜定他是天山派的弟子。


    計小星笑眯眯地點頭迴應:“喲,看大哥您這英姿勃發,氣宇軒昂,想必就是老板娘的如意郎君了吧!”其實這虎皮大漢滿臉橫肉,鼻毛外露,與英俊二字實在沾不上邊,但計小星這番話卻讓他聽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小兄弟真會說話!來來來,坐下一塊兒喝幾杯!”虎皮大漢熱情地招唿道。


    計小星也不客氣,徑直坐下,將玄武劍隨手放在桌上,旁邊還躺著一柄鐵鉤,顯然是那虎皮大漢的兵器。


    這時,隔壁桌的一個光頭男子瞥了一眼玄武劍,眼神微變,顯然對與名門正派為伍並不習慣,隻是淡淡地說道:“老板娘,我的菜怎麽還沒上?”


    “哎喲,客官您稍安勿躁,這就給您上菜!”老板娘邊說邊朝店裏喊道:“小二,快去廚房催催,這位客官的菜怎麽還沒好?”


    “是是是,老板娘!”小二連忙應道。


    “客官,您再稍等片刻,馬上就好!”老板娘笑得花枝亂顫,一雙丹鳳眼勾魂攝魄。


    光頭男子舉起酒杯說道:“小兄弟,年紀輕輕便得以下山,天山派果然臥虎藏龍,敬你一杯!”


    計小星並不知天山派隻有學業有成的弟子方能下山,出山均是二十五六歲往上,像他這等青春年少之輩,簡直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不過他心裏跟明鏡似的,知曉旁人皆因那玄武劍誤會了他,把他當作了天山派的高徒。嘿,這誤會可來得妙!比起萬毒門那身份,天山派弟子聽起來可神氣多了,自帶三分威嚴,七分不凡,若是惹出禍事,甩鍋溜便是。想罷,也舉起酒杯,笑眯眯地說道:“哎呀呀,兩位大哥,我便是天山派大名鼎鼎、雖年輕卻已學富五車的計小星是也!來來來,先幹此杯!”言罷,他仰頭一飲,那酒入口綿軟,滑過喉嚨,餘味悠長,直教他讚不絕口:“嘖嘖,好一個入口柔,一線喉,迴味起來,簡直是妙不可言,好酒,好酒啊!”


    那虎皮大漢與光頭男子,聽他言辭雖帶客氣,但卻口氣不小,心中暗自思量:天山派乃是當今武林牛耳,門下高手輩出,如雲匯聚,此年輕人既能如此自信滿滿,想來必非虛言。於是,二人對視一眼,眼中疑慮盡消。


    不多時,小二腳步輕快,端著熱氣騰騰的菜肴,笑眯眯地湊上前來:“客官,您點的美味佳肴來啦!”


    虎皮大漢一揮筷子,豪氣幹雲:“來來來,兄弟們,咱們開動,吃喝不愁!”


    三人似是餓極,一拿起碗筷便如風卷殘雲,好不熱鬧。


    酒過三巡,虎皮大漢有些醉意地感歎道:“聽說寧威鏢局和寒江會杠上之後,黑白雙煞可沒少給他們找麻煩,害了不少人,損失慘重啊!”


    計小星一聽“寒江會”三個字,心中一緊,好奇地問道:“這黑白雙煞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光頭男子又喝了一口酒,說道:“黑白雙煞是寒江會的兩位堂主,大哥南宮虎,老二南宮豹,武功高強但品行敗壞,壞事做盡。”


    “喲,那這寒江會不就是一群江洋大盜嘛!”計小星也喝了一口酒,臉上卻毫無醉意。


    光頭男子心中暗自驚歎於他的酒量,慢悠悠地開口:“寒江會的那些家夥,個個可都是懸賞榜上的熱門人物,想逮他們的多如牛毛,可死在他們手下的亡魂,那也是數不勝數啊。”


    計小星聞言,眼珠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手往懷裏一摸,掏出那張泛黃的懸賞令,輕輕一抖,道:“嘿,說起這懸賞榜,諸位瞧瞧,這位大爺可認識?”


    二人圍攏過來,目光聚焦在那懸賞令上,隻見上麵繪有一人,眉宇間透露出一股子煞氣,正是寒江會中赫赫有名的黑白雙煞之一——南宮豹。


    “喲,這不是南宮豹嘛,寒江會裏排得上號的人物!”虎皮大漢驚唿出聲。


    光頭男子聞言,眉頭一挑,沉吟道:“南宮豹……此人可不是好惹的。聽說他和南宮虎在打玄極門的主意,你若真有意於鏢拿此人,不妨去玄極門看看。”


    “玄極門?什麽來頭?”計小星好奇地追問。


    光頭男輕輕搖頭,歎道:“也難怪你們這些年輕人不清楚,玄極門近年來確實已風光不再。想當年,它憑借那深不可測的《太玄無極心法》,在江湖上屹立不倒,輝煌了數十年之久。然而,玄極門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變故。門主玄冥長老,那位被譽為武林泰鬥的老者,在百歲壽宴上溘然長逝。玄冥長老不僅是玄極門的精神支柱,更是內功心法傳承的關鍵人物。他的離世,如同抽離了玄極門的靈魂,使得整個門派陷入了一片混亂與哀傷之中。”說到這裏,光頭男停頓了一下,舉起酒杯又飲了一口,似乎在迴味著那些年的往事。


    計小星聽得入迷,連忙附和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光頭男繼續說道:“更糟糕的是,隨著玄冥長老的逝去,玄極門內竟未發現能夠挑起大梁、繼承衣缽的傑出弟子。昔日的輝煌不再,門派內部人心渙散,武藝傳承出現了斷層。這一消息,如同春風中的野火,迅速在江湖中蔓延開來,引起了各方勢力的覬覦。那些早已對玄極門《太玄無極心法》垂涎三尺的高手們,終於找到了可乘之機。他們或明或暗,紛紛向玄極門發難,有的以交流武藝為名,實則試探虛實;有的則直接派遣門下弟子挑釁,意圖通過武力迫使玄極門交出心法秘籍。一時間,玄極門門前烽煙四起,昔日的寧靜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紛爭與殺戮。”


    “那玄極門眼下的境況又是如何呢?”計小星眉頭微蹙,語氣中透露出幾分關切與好奇。


    光頭男歎了口氣,說道:“玄極門中的殘餘弟子雖奮力抵抗,但無奈實力懸殊,加之內部團結不足,難以形成有效的防禦。一些忠誠的門人,為了保護門派的尊嚴與《太玄無極心法》,不惜以身犯險,卻往往落得個悲壯的結局。現在呐,門人也所剩無幾了。”


    計小星這些年裏,自個兒搗鼓著暗器毒術,就連那假劍譜也摸出了些門道,唯獨內功心法無從練起,一聽玄極門有這等功法,他的眼睛頓時亮得跟燈籠似的,嘴角一翹,問道:“哎喲喂,大哥,那玄極門的具體位置,您可得給兄弟指條明路。”


    光頭男咧嘴一笑,露出幾分江湖氣息,說道:“嘿,兄弟這你都不知道!從九蓮穀出發,一路往東北晃悠個四五日,保管你輕輕鬆鬆就能摸到玄極門。那地兒在附近可是響當當的,隨便問個村民,都能給你指得明明白白。”


    此時,一旁的虎皮大漢打了個響亮的飽嗝,醉眼朦朧地插話道:“嘿,年輕人,聽我一句忠告……寒江會的水深得很,可不是你能輕易招惹的。一旦惹上他們,後果嘛……嘿嘿,可不是鬧著玩的。”話未說完,他便身子一歪,醉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計小星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心中暗忖:“哼,就這點酒勁。”他的眼神不經意間掠過櫃台,隻見老板娘正嫻熟地撥動著算盤,臉頰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如同初綻的桃花。她那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耳畔,優雅地將一縷秀發撩至腦後,隨即抬頭,與計小星的目光不期而遇。老板娘的眼中閃過一絲媚意,嘴角勾起一抹嫵媚的笑,仿佛能勾人心魄,讓計小星的心湖不禁泛起一陣漣漪。


    這並非因為計小星有何非凡魅力,實則是老板娘在這偏遠之地經營客棧,憑借的不僅僅是美食佳肴與醇厚佳釀,更多的是她那毫不吝惜展現的嫵媚風情。


    次日清晨,計小星便踏上了前往玄極門的征途,一路上他時行時歇,足足耗費了六個日夜的光景,卻依舊未能覓得玄極門的蹤跡。沿途人煙稀少,不知是否走錯了路,連偶遇村民都成了奢望,無奈之下,他隻得於當日傍晚時分,尋了一處隱蔽之地,準備暫且歇腳過夜。


    時至深夜,萬籟俱寂之時,一陣激烈的打鬥聲突然劃破了夜的寧靜,將沉睡中的計小星猛然驚醒。他迅速起身,警覺地望向聲源之處,隻見在朦朧的月光照耀下,樹林間影影綽綽,一群人正緊追不舍地圍攻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那白衣男子且戰且退,步伐踉蹌,顯然已身受重傷,情況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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