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城蕭坐在保姆車上,頭偏向車窗那頭。


    窗外一片黑,看不到任何光景,隻能看到倒映在防窺玻璃上的,她的容顏。


    嬌嫩的臉龐,被酒精浸潤成淡粉色,長睫煽動,高高的鼻子挺如山峰,豐腴的嘴唇此刻是清純的裸色。


    她拿出印有雙c的口紅,細致地塗在嘴唇上,緊抿雙唇又突然鬆懈。


    那是一張讓人一眼萬年的臉。


    “你說我好看嗎?”她淡淡開口。


    助理坐在她身邊,有些迷惑,“君姐這這是什麽話,誰敢說您不好看呀!您長得好,身材好,性格還好,誰見了都會喜歡您的。”


    君城蕭臉上沒有表情,這種諂媚的話,從出道到現在已經聽了5年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妖姿媚態,綽有餘妍’,她對自己的長相很是自信,這些年來,不管男女,拜倒在她裙下的不在少數,可就是沒有長久的,要不看上她的身子,要不看上她的咖位,一水兒的王八犢子。


    “那你說他為什麽看不上我?”她撐著腦袋斜睨著旁邊的人,她已經很久沒有喝醉了,剛剛那個處境,她要是不裝醉,多尷尬呀。


    助理僵硬地笑了笑,“那當然是邵總他沒眼光,沒福氣,君姐,咱以後肯定還能遇到合適的。”


    君城蕭眯著眼笑了笑,“以後?誰管以後啊,我君城蕭的字典裏可沒有退縮。”她眯著眼看向窗外,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她心裏卻跟明鏡似的,“他越是拒絕,我越要跟他在一起,我就不信了,還有我拿不下的男人?”


    小助理沒再多話,跟牆頭草似的一邊倒,“君姐霸氣!以您的美貌,肯定能讓邵總迴心轉意,看到您的好!”


    汽笛聲響,紅溜溜的車燈一排接著一排,跟做錯了事憋紅了臉的小孩一樣,戳一下動一下,磨磨唧唧,半個小時的路程走兩個小時都沒走完,囫圇覺都睡飽了,屎還掛著呢。


    都說城市好,交通便利,消費自由,享受生活,可你抬眼瞅一瞅天,說是晚上,被燈照得你說剛天亮都有人信,星星瞧不見,麻雀瞧不見,雲倒是挺密,一團疊著一團,除此之外,能看見的隻有一片荒蕪,幹涸又無際。


    說到君城蕭對邵牧原的執念,其實也沒有多麽可歌可泣,讓人動容。


    大概是考完試後突如其來的空虛,加入娛樂圈後漫無邊際的桎梏,以及吃完自助餐第二天的孤寂。


    人呐,都是一樣的物種,被多巴胺支配的大腦,喜歡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一句很簡單的話,一個很平常的動作,都能看作一場酣暢淋漓的心動。


    輾轉娛樂圈的這五年,她不是沒見過長得好看的,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長得好看的,缺的是像邵牧原這種,知分寸,懂禮貌,渾身散發著高雅的氣質。


    她所見到的是什麽人呢?


    明明人模狗樣,看著挺好一人,談吐沒那麽高雅吧,也算是得體了,印象還是不錯的。結果呢?窯子裏滾了一圈出來,換了身衣服,臉不紅心不跳的出來見粉絲,然後粉絲大喊一句,“哥哥好帥,哥哥好單純!”


    殊不知,你家哥哥逛的窯子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該怎麽形容那些人呢?


    管不住下半身還招搖撞騙立人設。


    每次聽到這些八卦,君城蕭的表情跟腳底踩了屎一樣難看,日子久了對這些俊男帥哥們有種心生的反感,都是些褲子不拉拉鏈的主兒,真晦氣!


    她也見過很多富二代,玩的花的,玩的更花,玩的極度花的,就是從來沒見過這一款,不像富二代,像是名門望族裏祖傳的氣質。


    他就站在那,什麽也不做,就足夠吸引人。


    也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的,反正啊,有的人連裝都漏洞百出,起碼他看不出來。


    第一次見時,他救她於水火,從到處都是圍觀看笑話的眼睛裏闖進來,像心軟的神,像溫熱的寒冰,他疏遠又冷漠,可你就是覺得他溫暖。


    那時候,她聽到了很強烈的心跳聲,以為是邵牧原的,畢竟她長得好看是資本,可後來才反應過來,心跳聲是她的,真沒出息,這就心動了?


    如果隻是這個,她不會那般不矜持。


    第二次見時,他溫文爾雅,進退有禮,雖然是個名副其實、精於算計的商人,但他比那些油頭滿麵又朝著她淫笑的大叔不知道強多少倍。


    在他這,君城蕭的美貌不是金錢籌碼,不是上位工具,他把她當做一個平等的合作夥伴。


    談合作的那股勁兒不知道怎麽形容,但她確信那是一種她特別欽佩的樣子。


    第三次見時,在孤兒院的義演活動中,她想象中的他可能會擺拍然後拍拍屁股走人,畢竟那些小孩都灰頭土臉的,跟剛打完仗迴來似的,說幹淨不幹淨,說不幹淨也幹淨。總而言之,邵牧原從頭到尾都是親近的,一身運動風,身形硬朗,看得出來常年健身,但又不是那種塊頭很大的,是挺拔勻稱,清爽又幹淨的。


    跟那些小孩玩起老鷹抓小雞來,像個還沒出社會的大學生,保養的真不錯。


    要不是她去上廁所,她大概率永遠也看不到邵牧原還有那麽柔情光輝的一麵。


    他抱著一個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小男孩哭得稀裏嘩啦,鼻涕糊一臉,他卻認認真真地用紙巾給他擦鼻涕,聲音都是軟的,“別哭了,男子漢哭鼻子是要長不高的。”


    小男孩問他,“真的嗎?”


    他說,“真的,我小時候沒哭,所以我能長這麽高。”


    “我要是不哭,以後也可以長你這麽高嗎?”小男孩哽咽住了。


    他笑一笑,“當然了,不信就試試,我等著你。”


    “好!”小男孩笑的跟開花的饅頭似的,一咧嘴,一排整整齊齊的牙齒缺了兩顆大門牙,醜的要死。


    可是那天天真好啊,豔陽已經不高照了,氣溫也沒那麽高,還有耳語呢喃般的微風吹過來,涼涼的,溫溫的,正好吹在心口上,舒服極了。


    陽光照在一大一小的身上,像是給了他們許多偏愛,紅光閃閃的日暮在山的那邊徘徊踱步,染紅了矮小的房子,也染紅了她的心。


    怎麽能不心動呢?他看起來那般閃耀。


    君城蕭不是扭扭捏捏的個性,她直率大膽又心直口快,隻要想要,她不會算計後來的得失,先得到再說。


    在後來的活動中,她屢屢暗示,除了表麵的緋聞,她想要跟邵牧原假戲真做,轟不轟烈無所謂,有沒有結果也都行,隻要有那個過程就好了。


    可是邵牧原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糾纏,希望我們能夠保持距離’的樣子,真的很讓人窩火,氣不打一處來。


    所以她才選擇費這麽大力氣把他約出來,想著美人醉他總會動搖吧。


    沒想到,撲了一場空,差點連合作夥伴都做不成。


    老太太吃排骨,難啃啊!


    但是沒關係,來日方長嘛,合同簽了能反悔,牙齒掉了還能補,人沒有天生鐵石心腸的,隻要她夠熱,準能給他捂熱,捂得燙手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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