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可憐兮兮的雲慕,範小蕾拉著蘇靜璿就到了地底實驗室,連接上她專屬的模擬艙,將那天的狙擊視頻投放到牆壁的一塊光幕上。


    經過她特殊的技術處理,視頻全景展現的是那天最後13台機甲在距離“長弓”約3公裏的位置同時啟動的畫麵,如13支離弦之箭直取圓心,而每台機甲的身後都拖著一根不同顏色的指示箭頭,將行進的路線、即時速度以及做了哪些戰術動作標注的清清楚楚。


    圓心處“長弓”頻頻舉槍射擊,每一槍或兩槍,必有一支箭頭停止不動,好幾台機甲幾乎剛踏進3公裏的範圍就化作了漫天星火。


    蘇靜璿同樣領教過範小蕾的槍法並不吃驚,她也一樣無能為力,多費幾槍而已。小姑娘超出常人的數據分析能力令她對運動軌跡有著恐怖的直覺,她甚至自己都給自己做過相關研究,得出的結論是她的大腦視覺皮層發達程度超出常人23%,或許她眼中的世界本就和常人有所不同。


    然而蘇靜璿知道小姑娘不是讓她來看“長弓”表演的,畫麵裏一道醒目的紅色箭頭徹底引起了她的注意,真正如同一支利箭,所向披靡的直刺核心過去,令她瞠目結舌。


    “從啟動到達距‘長弓’300米左右的隱蔽位置,計算途中繞行部分障礙,這個家夥全程行進距離3150米,用時72秒,平均時速約157公裏\/小時!”


    素來恬靜的蘇靜璿驚訝的張著嘴聽一旁範小蕾解讀數據,眼裏全是箭頭所示的紅線瘋狂延長,單從這個時速,就已經超出她的想象,這是用機甲跑出了飛行車的速度,怎麽可能?


    “根據現有控製理論以及數據統計計算,機甲速度與人體力量之間並不是簡單的線性關係,需要考慮到人機交互和神經傳導時間,實際速度受機師腿部力量直接作用的影響因子隻有約30%,而他展現出來的時速接近已知機甲最高行進時速的2倍,這意味著他的腿部力量是王牌機師的4倍還多,而且不要忘了,整整72秒他都在這麽高速的奔跑,就像百米運動員用最高速度跑了整整72秒,天知道他還能不能堅持更長時間!”


    畫麵此時正巧到了“戰卒”從300米的位置急速變向衝刺,而箭頭上顯示的瞬時速度則更為驚人,最後一步踏出幾乎與“長弓”同時動作,空中一摸身側,一道寒光在蘇靜璿看來比狙擊槍的紅色彈丸更為耀眼,直刺建築樓頂“長弓”胸口,數公分厚的胸甲如同豆腐一般被洞穿直末刀柄。


    “靠擲出一把合金匕首就紮穿控製艙,需要的手臂力量遠超剛才的4倍!”天才如範小蕾也有些惆悵。


    視頻實際很短,從頭到尾也不過80秒,蘇靜璿屏住了唿吸,如果說在家看到的“戰卒”還用了些格鬥技巧令她欣賞,而現在的“戰卒”則用最基本的跑跳力量展現了它的恐怖,自己父親的南域戰區號稱“南霸天”,軍中強者不知凡幾,從小她也見識過不少,但今天她的認知或許就將徹底改變,如果這些數據都真實有效的話。


    “有沒有篡改係統機甲參數的可能性?”


    蘇靜璿知道不該這麽問,但無法遏製,範小蕾笑著搖搖頭:“對戰係統所有基礎數據設置都在學院主機,這種程度的修改不是通過某台終端模擬艙可以做到的,而學院主機......”


    小姑娘跺了跺腳:“就在我們腳下,沒人進得來。”


    “那怎麽會這麽巧,把他留到了最後,如果一開始就在視距之外,我想你應該有把握狙殺他吧!”


    “那當然,但你不知道這個壞蛋剛開始有多猥瑣,偷偷摸摸跟個賊一樣,我就一槍先幹掉了他旁邊的‘鐵浮屠’,他就縮著不動了,你說是不是欺負我,哼!”


    說著又翻出一段視頻,裏麵黑色“戰卒”拖拖拉拉連個頭都不冒,更是一步三探頭,等遠處有紅光一閃了才匆匆忙忙跑上兩步,說它猥瑣一點沒錯。


    “怎麽樣?相信了吧,一個猥瑣的天才,我發現的哦。”範小蕾湊到蘇靜璿眼前,指了指自己開心道。


    蘇靜璿捧著小丫頭的臉蛋揉了揉,靜靜坐著迴想些事情,她和範小蕾都參加了軍隊新一代機甲的測評工作,隻不過對於測評的凍結,她要更清楚些原因。那台猩紅雙眼的神秘機甲一出現,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在了機甲本身,唯有在剛才,蘇靜璿知道或許大家的方向都錯了,操控機甲的是人,最終決定機甲性能的還是人,隻不過到底怎麽做到像“戰卒”這樣,她不敢想象。


    “你到底會是誰?”蘇靜璿喃喃自語,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看向小丫頭道,“我們在裝備試驗中心這段時間,你知道學校發生的最轟動的事情是什麽?”


    範小蕾茫然搖頭,對自己專業之外的事情好像都不怎麽關心。


    “是交流生借著次機會發起了對新生的機甲格鬥挑戰,差點首都星整整一屆新生都被壓得抬不起頭,直到最後幾天,突然出現一部‘戰卒’輕鬆複仇,到現在這幫交流生還在暗地裏打聽‘戰卒’的消息,不過至今沒有人知道,都在傳你碰到的應該是同一個人,聽說這次他說話了,很年輕?”


    “也沒說什麽吧,就五個字,‘好的’,‘他沒了’,除了聽著嗓音不老,其它也說明不了什麽。”


    “給我聽聽。”


    範小蕾點出15台機甲組隊之後的內部通訊音頻,果然在其他14個熱烈的聲音之外,有兩聲極短的迴話,一句是“鐵浮屠”提醒他別磨蹭,迴了句“好的”,還有一句是“鐵浮屠”被狙殺之後,有人問起發生了什麽迴了句“他沒了”。


    蘇靜璿豎起耳朵,閉著眼反反複複聽了很多遍,試圖聽出些痕跡,但通過電子轉換的聲音微微有些失真,又極短暫,她隻是美好的希望要是某個雞賊的家夥板起臉說話應該像,但並不堅持,想到在機甲俱樂部開心比耶的場麵,她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放棄了。


    “那這個視頻你發給王教授看了麽?”蘇靜璿問起正事。


    “給了呀,王教授說馬上就趕迴來,不然我怎麽會讓那家夥趕緊收拾辦公室,嘿嘿。”


    範小蕾得意洋洋的話這才讓兩人想起來上麵還有個可憐蟲正在忙碌,作為“幫兇”之一,蘇靜璿也很想看看雲慕是如何吃癟。


    兩人迴到“小白樓”,辦公室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原本散亂的零件被組裝好整齊的排列在靠牆的成品櫃,隻在玻璃櫃門上留了個顯眼的便簽:行行好,放過我。


    可憐蟲早已逃之夭夭。


    “你看看這小氣的!”範小蕾很滿意的瀏覽一圈,隨手揭掉便簽,“下次還找他,誰讓他這麽好用,靜璿姐你說對吧!”


    蘇靜璿抿著笑默默點頭,心裏頗為雲慕難過,被這小魔女惦記上,日子可不好受,不過轉念一想,小丫頭的邏輯也沒有任何問題,用著順手的人多用用,看著順眼的人多看看,這不就是喜歡?


    “小蕾,我先走了,這家夥挺可愛的,可別欺負他。”


    “放心吧,我有經驗。”


    ......


    離著“小白樓”不遠,青磚綠瓦的行政樓,秘書許耀陽敲響院長辦公室的大門,給院長李乘風遞過來一份材料。


    戴上眼鏡,李乘風匆匆看完麵色凝重:“這蘭斯聯邦決心不小啊,一屆機甲大賽竟然下這麽大心血。”


    文件內容並不涉及多高密級,順手遞給許耀陽,李乘風反倒朝著他笑了起來:“少見啊,竟然問我是不是同意也安排這樣的戰場實踐,國防部這幫養尊處優的家夥這是轉性了麽?嗬嗬,我能說不同意麽?”


    接過院長手裏的文件,上校許耀陽也匆匆瀏覽了一遍,同樣皺起了眉:“蘭斯陸院把一群學生送上了戰場?”


    “有問題麽?軍校的學生就是軍人!”老院長麵盤微胖,花白的頭發卻根根精神,眼神不怒自威,“耀陽,還記得你第一次踏上戰場多大?”


    “17歲零53天。”上校脫口而出。


    李乘風點點頭微笑道:“嗬嗬,那為什麽他們不行?就因為有了軍校生的身份,或者是他們本來就有的身份?既然在那麽多報考學生裏脫穎而出,那就應該做的比別人更優秀,真正的軍人不是坐在課堂裏教出來的,而是走上戰場練出來的,從這個角度我很讚同蘭斯陸院的做法。”


    “瞧瞧上個學期,同樣是幾個一年級的交流生,卻差點讓整個第一軍院抬不起頭,我都做好了丟人現眼的準備,好在意外收獲了個最好的結果。”


    “那院長您的意思?”


    老院長走到窗前,看著外頭或匆匆或清閑的年輕身影,感概道:“都是些好孩子,知道不甘,知道要強,可他們還不知道這世界的真相並不美好,人隻有學會自己做選擇,才能明白什麽是責任,才能應對以後的人生,是該讓他們好好鍛煉鍛煉了,這世界從不太平啊。”


    上校許耀陽作為陪著老院長一路從軍營來到學院的班底,非常清楚要是院長做出那個決定,牽扯的麵將會多廣,影響又會有多大。除了星際移民初期的“圈地”戰爭之外,廣闊的生存環境給了人類文明足夠的空間相安無事,尤其是兩大集團穩定之後,大戰沒有隻小摩擦不斷,作為軍官培養第一梯隊的軍校,也逐漸成了某些人給子女鍍金的場所,共和國需要真正的軍人,上校內心其實也不無擔憂。


    “院長,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嗬嗬,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知道為什麽我一直把你帶在身邊麽?”


    許耀陽茫然立定,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覺得是個問題,自己難道不是一步步晉升,一步步才走到李乘風老將軍身邊的麽?


    好像知道他的想法,李乘風笑道:“哈哈哈,別緊張,當然是靠你自己的努力,隻不過20多年前一位集團參謀長看到戰報,偶然發現有個小子幹仗不太行,但第一次上戰場倒是拚了命救下好幾位同僚,據說還嚇尿了褲子,哈哈哈。”


    又上前拍了拍一臉精彩的上校肩膀:“疾風知勁草,烈火見真金,人可貴的是真心真性,而這些不在危急關頭是看不出來的。”


    “安排車,去國防部。”


    “是!”


    上校不再猶豫,敬了個標準軍禮轉身離開,李乘風輕輕掃了掃胸口的黃色勳表,從桌上拿起軍帽戴好,身形不複硬朗卻是步伐鏗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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