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丞相看見臉上像開了染坊似的葉領班時,神情變幻數次,最後長歎一聲,“罷了,各位辛苦一遭,且去賬房領些銀子養傷吧。”


    葉頭領羞愧得無地自容,他堂堂一個相府護院頭子,拳腳功夫竟然還不如流民,雖然傷在身,但卻痛在心。


    待葉領班一瘸一拐地離開正堂後,林丞相滿臉憂愁,家有不孝女可怎麽辦啊?


    罵,無濟於事,反正她臉皮奇厚,根本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打吧,連人影子都摸不到,滑不溜手的,而且還真不知道誰打誰呢。


    林丞相愁啊,愁得飯也吃不下,晚上躺在被窩裏,不停地輾轉反側,睡也睡不好。


    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淩夫人心疼地問道:“嫁給你這麽多年,很少見你長籲短歎的,可是有了什麽為難之事?”


    林相轉過身麵對妻子,再也忍不住了,大吐苦水,從皇上的不信任,說到家宅不寧,反正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常氏母女身邊有不少人,殺又殺不掉,收服又收服不了,哎~老夫從未見過如此難纏的對手,誰想竟是我女兒……”真是老天不長眼啊。


    哪個女人不是從小就被教得三從四德,老子訓女兒,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她竟然說不來就不來,將老子的臉狠狠摁在地上摩擦。


    高門大宅裏,家主的權威神聖不容侵犯,哪怕兒女沒有犯錯,隻要家主去衙門裏告他們忤逆不孝,那是一告一個準,重則死刑,輕則受杖刑。


    淩夫人也是這樣想的,“那你去衙門告她惡逆啊!”


    “不能啊,”林相苦著臉道:“才剛認迴來就去告,這讓皇上和大臣怎麽看我?而且告她什麽?人家扯著相府的大旗,自掏銀子施粥,早就贏得滿城的好名聲。”


    “啊?這可怎麽辦?”淩夫人跟著發愁,不過,她到底是經過宅鬥的當家主母,當下道:“自古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給她說門親事,還怕治不了嗎?”


    林相眼睛一亮,猛起坐起身,“對哦,隻聽過惡婆婆,受氣小媳婦的,嘿嘿,還是夫人聰慧,這法子好。”


    淩夫人白了他一眼,“姑娘家一旦嫁人有了孩子,還不得委屈求全嘛。”


    林相一聽不對味啊,這話裏好像有話啊,還好他腦子活,立馬反應過來,俯身一把摟住淩夫人,“辛苦你了。”


    “唉~你我畢竟是夫妻,官人心裏明白就好。”


    次日正值休沐,林相和淩夫人將各家未婚待娶的公子姓名一一列出來。


    淩夫人倒想將常小小嫁給身有殘疾、品性敗壞的下等人家,但是常小小畢竟是林相的女兒,她若是嫁得低了,後麵幾位弟弟的親事就不好辦。


    林相看了一圈,沒有特別滿意的,“事關府上的臉麵,還是得高嫁。”


    可高嫁選擇的範圍不多,隻能是一些老牌勳貴家族還算相配,可把混世魔王嫁過去,幾乎等於是結仇,所以範圍還要進一步縮小。


    林丞相翻了翻冊子,“有沒有已經沒落,跟咱們關係還不太好的世家子弟?”


    淩夫人想得腦袋都痛了,一時還真想不起來,畢竟她一向隻跟豪門望族打交道,真正沒落的世家大族恐怕消失得無聲無息,她久居深宅大院哪裏會知道。


    淩夫人無奈道:“這種事還是去找官媒來吧。”


    林丞相一想也是啊,官媒經的事多,見過的人也多,雖然官媒的口碑不好,但如今盲婚啞嫁的,還真需要這麽一個行當。


    白管家依老爺的吩咐,從衙門裏請來媒人---黃婆子,黃婆子一聽丞相府有請,初時還以為相府賣下人呢,畢竟她的副業比主業強大多了。


    黃婆子給兩人見禮後,便坐在下首的杌子上,問道:“不知相爺、夫人想賣幾名下人啊?”


    淩夫人抽出手絹擦了嘴角,含笑道:“黃婆想來也聽說過我府中新認了女兒,今天找你正是為她。”


    “啊?你們要賣女兒?”黃婆子的話才出口,就自打嘴巴子,告饒道:“瞧瞧我這破嘴,老爺、夫人何等人家,是我老婆子想岔了。”


    淩夫人看了看正在安心喝茶的林丞相,心知他必不會多管後宅之事,便和黃婆子一一說明原委。


    “原來如此啊,”其實京城的高門大族都有些齷齪事,給女兒找破落戶這種事也不鮮見。


    事實上她手上還真有幾個外表看著光鮮,但內裏盡空的未婚公子哥,當下便挑了幾個說了。


    “這家祖上也曾闊過的,隻是後來好賭把家業給敗了……”


    淩夫人聽得頻頻點頭,家徒四壁好啊,至少清靜不是嗎?“都好,麻煩黃婆去問一聲,看看有誰願意娶的,我這邊定備上厚厚的嫁妝。”


    黃婆子笑眯了眼,那些破落戶吃了上頓,沒下頓,都指望著妻子嫁妝過活呢,一問準保同意。


    “那麻煩夫人把大小姐的生辰八字給我,老婆子拿去測一測。”


    淩夫人捅了捅林相的胳膊,“八字呢?”


    “嘶~”林相皺眉搖頭,“這我哪知道啊?”他也最近才知道自己有一個來討債的親生女兒,別說生辰八字了,就連戶帖都沒有。


    黃婆子尷尬極了,“沒有生辰八字也不妨事,隻是嫁娶還要去衙門立婚書,這個你們可能做主?”


    當然民間不咋講究的人家,連婚書都不用立,直接把人接來,親戚們吃上一頓飯,知道有娶親嫁女這迴事就行。


    但豪門大族斷不會如此敷衍,婚主和證婚人都得簽名畫押,來往的禮節也很繁瑣,中間任何一環有問題,都會導致婚約無效。


    淩夫人又瞅了瞅身邊的林士化,“老爺可能做主將她嫁了?”


    林丞相搖搖頭,“她那性子太野,斷不肯拜堂成親的。”


    人言道: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淩夫人冷冷道:“隻要生米做成熟飯,她想不答應都不成。”


    黃婆子笑了笑,可不是嘛,女子名節大過天,高門貴女平常輕易不出門,就怕被登徒子輕薄而失了名節,導致家族蒙羞。


    “那夫人可選中了哪家,我也好上門說合。”


    淩夫人便道:“那就好賭的那家吧。”


    黃婆子抽出手絹甩了一下,“那夫人、老爺靜候佳音便是。”


    ……


    這一日常小小正在給街坊們剁肉臊子,抬頭卻見一穿著綢緞長衫的男子對她拋媚眼。


    “小弟,那人莫不是有眼疾?”


    晉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這人好生眼熟,依稀記的是京城頭號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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