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好,到時候,我落魄了,你別嫌棄我。」


    裴疏予想他捨不得,他自己從高空墜下的滋味怎麽捨得讓沐白逸也嚐一次。更何況他是因為外人,而是沐白逸卻是因為自己人。


    「我還有四個小時到家,我去定個位置,我們在外麵吃。」裴疏予看了看時間,他到荊江大概是七點多,正好可以約個晚餐。


    「好啊,路上注意安全。」沐白逸沒問他在哪裏,也沒問為什麽要四小時,而他同樣也沒問你在哪裏要多久會到。


    短短兩天時間,從荊江輾轉到樊城又從樊城輾轉到荊江,就算裴疏予是個鐵人也確實扛不住了。


    他就近找了一個餐廳便給沐白逸發了位置。然後就靠在沙發上睡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以前夢到的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但這一次,他卻夢見他和沐白逸精心打造的後花園裏多了一個鞦韆,還有幾個孩童在裏麵跑來跑去的。他心想是誰家的小孩在這裏玩鬧,直到看到楊縉雲從後麵走出來,喊著:「迴家吃飯了。」


    然後一個男孩便一溜煙的鑽了出去。


    裴疏予醒來時有一點懵,連身邊坐了一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還迷糊著呢?」沐白逸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察覺溫度適宜後,便端來一杯水給他。


    「你多久沒睡了,這黑眼圈都出來了。」裴疏予捧著杯子喝水,沐白逸就用手點著他的臉頰。裴疏予騰不出手扒開他,隻能白了他一眼問:「菜點了沒有。」


    「點了。」沐白逸嗯了一聲。


    菜很快就上來了,折騰了兩天,裴疏予又累又餓,吃得又快又急。沐白逸倒是不急著吃飯,而是一直看著他吃,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問:「小布是誰?」


    小布。裴疏予愕然了片刻一時有一些迷糊,沐白逸見他瞪著眼睛迷糊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啊,小布,你一直喊著小布,迴家吃飯了。」


    裴疏予這才想起這應該是剛才的那個夢。他以為隻是一個無意識的夢,沒想到自己倒是喊出來了。也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想要提醒他他答應的事情便不該反悔了。他斟酌了一下話語,見沐白逸慢悠悠的吃著菜,才開口:「你之前不是問過我想不想要一個孩子嗎?其實我對孩子沒什麽想法。但是我答應過楊縉雲,和他一起去領養孩子。」


    「你跟他領養什麽孩子?」沐白逸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


    「那個時候我也沒打算繼續和你在一起。」裴疏予一點也不避諱的說著。他沒打算和沐白逸繼續在一起,自然和誰一起領孩子都不需要跟誰匯報了。更何況他都沒打算和沐白逸一起了,那孩子跟著誰還不好說呢。


    沐白逸臉色一沉,動作也慢了下來。他一開始也猜到了。裴疏予可以陪著他鬧陪著他玩,卻不再想和他像以前一樣生活了。但這個想法在礦山事件之後就改變了。


    「楊縉雲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了。他這一輩子大概是沒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我承諾和他一起領養孩子。你先別氣,又不是一起撫養一個。他領他的,我領我的,到時候還能做個伴?」


    沐白逸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但始終都有一些悶悶的,倒不是覺得這件事情不對,而是……


    「疏予,你還恨沐子晨嗎?」


    啊。裴疏予愣了一下,隨即道:「她一個孩子,我恨她做什麽?」更何況沐子晨已經跟他道過歉了。長輩的事情不該牽扯到孩子,就算裴疏予記恨心重,也不可能對一個孩子出手。


    「你應該知道她現在跟了我了。」沐白逸道。他能把沐子晨留在沐家,也能把沐子晨接到身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裴疏予伸手止住了沐白逸後麵的話道:「沐白逸,這件事情我不幹涉你,也不排斥,但如果有那麽一天,你要先跟我說一聲,我好有個心裏準備。而同樣的,我若去領養孩子了,也一定告訴你。如何?」


    「好。」如何不好。這是沐白逸這三年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他不僅找迴了裴疏予,還能找迴丟失的父愛。還有什麽比這更幸運呢。


    連軸轉的幾天讓裴疏予在迴去的時候也是昏昏沉沉的。


    天空飄起了小雨,映襯著周遭模糊的景色燈火蒙蒙的。沐白逸側頭看著裴疏予打瞌睡的模樣,不知為何就帶出了一絲笑意。


    裴疏予說沒想過和他再有糾葛,而他想的卻是如果一直等不迴來裴疏予,他大概會瘋掉。至於會做什麽事情,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這輩子,他也不欠誰什麽了。沐家養了他,他也遵循沐家的意思結了婚生了子。沐老爺子嫌他礙眼,他也麻溜的把自己扔到了荊江來。就算是他欠沐子晨的,也在沐子晨攪亂他的生活後還迴去了。


    他從不覺得他是一個好人,也不打算當一個好人。所以他也想過如果裴疏予不迴來,他會不會代替裴疏予去報復。憑什麽他什麽都沒有做,就必須失去喜歡的人。憑什麽他想安逸的時候,他們偏偏要他按著他們的方式生活。


    他沐白逸就不配有自己喜歡的人,就不能有自己喜歡的生活嗎?他會瘋,瘋到什麽程度誰知道呢。但萬幸的是裴疏予迴來了。他不會成為一個瘋子,也還有彌補的機會。


    「疏予,你要是沒迴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做些什麽?」他低聲開口,隨即在察覺車內隻有一個聲音後,又笑了出來:「你瞧,被一個瘋子纏上是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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