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靜得可怕,不知過了多久,嬰兒的哭聲漸漸消失,原本死寂的街道突然又出現了吆喝的聲音。


    女人周圍的血泊突然沸騰起來,幹涸的血液又重新流動,向中心聚攏。


    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睜開眼,隨後漠然地將散落一地的身體拚湊完好,這樣的動作她已經做了無數遍。等整理好自己以後,女人才麵帶溫柔地朝著嬰兒車走去。


    “西西,媽媽來接你了。”


    女人推著嬰兒車走到街道的另外一邊,這個時候,一輛貨車從街道轉彎處駛過來。


    女人的臉上帶著期待又絕望的神情,抓著嬰兒車的手緩緩鬆開。


    嬰兒車滑向另外一邊,貨車則調轉方向,徑直朝著女人撞過來。


    “砰!”


    ……


    凝月揉了揉眉頭,剛剛的那聲刺耳的尖叫,大概讓她理清楚了那個一直推著嬰兒車的女人的故事。


    “怎麽了嗎?”


    看著凝月扶額,韓哲和文清第一時間緊張起來,生怕這房間進來什麽可怕的東西。


    沒了凝月的保護,他倆怕不是會第一時間成為鬼怪的口糧。


    聽到韓哲的聲音,凝月這才往後看。


    “正好你們在這裏,拿著。”


    雖然安寧他們看不到過去發生的事,但根據這個重新拚湊的,帶有血跡的嬰兒車,也能推出來很多和周二有關的故事。


    況且,他們出去外麵,也有很大幾率遇見外出的周二。


    ……


    凝月的猜想沒錯,轉過幾個街道之後,三人確實來到了這個反複重複車禍現場的街道。


    “安寧,這,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莊嚴雪緊張地拉了拉安寧的袖子。


    之前她和許付晨一起行動的時候,哪怕是害怕,也隻是自己忍著。


    許付晨看似平易近人,實則拒人於千裏之外,莊嚴雪自然不太想靠近他的身邊。


    安寧雖然麵上冷淡,但卻更容易相處。


    所以僅僅是過了半個多小時,莊嚴雪便更與安寧親近了一些。


    安寧將莊嚴雪拉在身後,盡量不讓她去看這種場麵。


    “應該是出了車禍,旁邊還有嬰兒的哭聲,我們過去看看吧。”


    許付晨沒那麽多顧慮,哪怕凝月沒有明說,早在前一天出來調查時,他便將外麵一些隱藏著的「規則」大致摸清了。


    隻要他們不露破綻,不暴露自己與外界人所處時空的不同,外麵的人是不會有任何“變化”的。


    至於他們想要將外麵的東西帶迴公寓樓,便必須以物易物,否則會帶來巨大的麻煩。


    這一點他是根據凝月的一些行為推斷的。


    凝月每次出去,都會帶迴來食材,從來不吃公寓樓裏的食物。


    在之前,凝月卻提醒過他們,絕對不要拿公寓之外的人給的東西。


    所以,凝月必定是拿了什麽,去和外麵的人交換食物。


    許付晨對自己的這一番猜測,十分自信。


    關於隱藏「規則」的猜測,許付晨確實準確,但有關於凝月的猜測。


    若是凝月此時知道,怕不是會翻個白眼。


    她拿食材,哪裏需要和這些不是人的東西交換?


    這也太看不起她了吧?


    許付晨和安寧對視一眼,安寧輕輕拉著莊嚴雪的手,往車禍的中心走去。


    可還沒等三人靠近,周圍的場景就開始變換。


    許付晨率先發現不對,立馬停下了腳步。


    人群的聲音越來越明顯,周圍開始出現各色各樣的人。


    三人始終保持著警惕,麵上卻不敢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


    就在周圍一切恢複正常之後,安寧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看到了差點讓她當場嘔吐的場景。


    女人撿起自己四散的碎肉,開始拚湊在一起。


    這些碎肉像是有什麽在牽引一樣,一一歸位,又重新在女人的身上組合。


    安寧強忍著惡心將這一幕看完,直到女人徹底恢複正常的樣子。


    這下,三人都認出來了,眼前的女人便是今天一大早見到的推嬰兒車的年輕主婦。


    而後,三人又目睹了車禍發生的全過程。


    安寧看向許付晨,和他對視一眼,兩人很快達成了共識。


    “我們迴去吧,一路上如果有什麽線索的話,隨時注意。”


    這位年輕主婦很明顯就是周二的鬼怪。


    周二的故事他們大致了解了,剩下的便是要迴去,提前準備「周二的遊戲」。


    ……


    在周二的房間裏,凝月還發現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診斷報告和孩子的死亡證明。


    凝月一股腦地全都塞給了韓哲和文清兩人。


    “把這些都交給安寧。”


    兩人愣愣地點頭,直到被凝月送進電梯,兩人都是一臉懵的狀態。


    文清看著快要關上的電梯門,突然想起了什麽,著急地說道:“等一下,我們之前在外麵發現了一篇報道……”


    剩下的話,全都被電梯門給關上了。


    凝月瞄了一眼往下走的電梯,果斷轉身。


    什麽報道,她沒聽見,總之不重要。


    現在有人要找她。


    凝月往四樓樓道的深處走去,原本什麽都沒有的樓道深處,突然出現了向上的樓梯。


    凝月順著樓梯往上走,推開門,便是頂樓清新的空氣。


    一道人影坐在天台的邊緣,就這麽注視下麵的場景,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凝月。


    “找我有事?事先說明,如果是勸我收手的話,免談。”


    凝月在人影的旁邊尋了個幹淨的位置坐下,和人影一樣眺望遠處的風景。


    隻是可惜,映入眼簾的除了灰蒙蒙的霧氣以外,就隻有「汙染」紮堆的破財景象,與在公寓外看到的各處景象截然不同。


    這才是這個世界的樣貌,不被遮掩,就這麽血淋淋地擺在凝月麵前。


    人影突然嗤笑一聲。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善心,還不是在引導著讓他們自取滅亡。”


    凝月對這番嘲諷的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而是跟著人影笑了起來。


    微風吹拂著她散在風中的發絲,不帶一絲淩亂,有種灑脫的自然感。


    凝月不迴答人影的話,而是詢問道:“我可從來都沒有向他們保證過,通關所有遊戲便能迴到現實世界。至於善心,地靈,真正善良的,難道不是你嗎?”


    地靈摘下兜帽,一雙暗綠色的眼睛就這麽注視著凝月。


    看著這雙沾滿了「汙染」的眼睛,凝月不由得有些可惜。


    它本該是世間最純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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