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顧希琛低沉的聲音在程辭耳邊環繞。他瞬間就不敢動了。即便是被顧希琛護在身下的他都尚能感覺到胸口一陣翻湧,更何況將整個後背都露在外麵正對著炮火的顧希琛。


    不讓他看,他反倒是更擔心了。


    程辭迴憶起顧希琛一打碎了牙就往肚子裏咽的舉動,更加驚慌失措的想折騰起來。


    而他這一折騰,伸手就摸到了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主人?你受傷了嗎?」


    程辭拔高了音量,猛地按住顧希琛的肩膀坐了起來。


    顧希琛想控製住程辭的手臂,但這小傢夥一認真起來還真不小心被他鑽了出去,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四周還瀰漫著煙霧,程辭驚慌失措地坐在原地好久才看清了顧希琛的麵容。


    他的額頭上沁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珠,黑色的袖子上有一塊明顯浸濕了的痕跡。


    程辭麵色一凝,一把抓住了顧希琛想往迴縮的手。


    他所摸到的地方,全是觸目可及的血,明顯是從胳膊順著袖子一路滑下來的。


    「我沒事。」


    顧希琛抽迴了手,沒忍住咳嗽了幾聲。


    「怎麽會沒事!」


    程辭趕緊伸手去抓自己的背包,慌張的從裏麵掏出繃帶和紗布摸索著給顧希琛止血,「你流了好多的血,還有其他地方有傷口嗎?你別動,給我看看!」


    顧希琛盯著程辭明顯發怒的神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怎麽會有炸彈呢,可惡……怎麽會有人在這個房間裏……」


    程辭跪在地上,紅著眼睛念叨著。


    顧希琛笑容一滯,程辭的話讓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東西。


    那就是他們從進入密道這一切,似乎都太過於順利了。


    從發現人體標本到目前為止,背後好像都有一隻寬大的手拽著線將他們一步一步往陷阱裏勾引。


    而他們,就是那被引誘著一步一步掉進坑裏的獵物。


    這種捕獵的手法它實在是太熟悉了,因此顧希琛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思考過這個問題。


    現在想一下,無論是哪一個點,露出來的破綻都太多了。


    程辭給顧希琛包紮好傷口之後,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同樣陷入了沉思。


    「主人,難道說……」


    他們被算計了?


    程辭猛地抬起頭在一片漆黑之中警惕地來迴掃視著。


    然後,耳邊明顯出現了「軲轆」聲。


    是那清脆的,明顯的輪椅滑過木地板的聲響。


    程辭順勢循著聲音的源頭看過去,即便沒有從那茫茫的一片中看到人影,但他在心裏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猜測。


    顧希琛眉頭緊蹙,扶著胳膊站起來,一張臉陰沉得可怕。


    然後,在兩人目光的注視下,黑暗中逐漸走過來一個人影。


    那是坐在輪椅上,麵帶微笑的齊院長。


    再一次碰到這個人,他的臉上還是依舊保持著那「和善」的笑意。


    可這一次,程辭卻沒有覺得半點,而是周遭寒冷刺骨。


    「齊院長。」


    程辭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磨出來的,他後退了一步,將受了傷的顧希琛擋在身後,滿心警惕地盯著麵前的老人。


    「不用這麽緊張,小朋友。」齊院長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我還沒有這麽嚇人的地步吧?」


    程辭喉嚨上下一滑,神色卻沒有半點放鬆的意思。


    齊院長敲了敲扶手,眯起狡黠的眼睛:「小朋友,我說過的吧,我們不一定非得是敵人,也可以做朋友。」


    「朋友?」


    顧希琛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程辭隻覺得眼前人影一閃,他還沒來得及抓住顧希琛的一片衣角,麵前的人就忽然出現在了齊院長的跟前。


    他握著的那把尖銳的刺刀正寒芒四射地抵在齊院長幹癟的脖子上。


    「老妖婆,既然你現在會出現在這裏,那就說明你早就已經十分清楚了,我是來殺你的。」


    齊院長不慌不忙的扭過頭來,甚至沒有因為顧希琛臉上嗜血殘忍的表情而波動一絲一毫的情緒。


    「年輕人,做事情別這麽衝動。」齊院長伸手拍了拍顧希琛握刀的手,微笑道:「難道十年的時間還沒有磨平你的半分稜角嗎?019。」


    顧希琛再次聽到這個代號時瞳孔震顫,握著刀的指節都微微泛白。


    程辭擔憂地盯著顧希琛,他毫不懷疑,齊院長分明是在故意激怒顧希琛。


    他分明是有什麽把握,篤定了顧希琛不敢殺他,才這麽有恃無恐。


    可是他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顧希琛嗤笑了一聲,「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齊院長勾起嘴角:「你不妨大膽的猜一猜?」


    顧希琛握住刀柄,刀尖往裏深入了一寸,「從進入這個汕水城開始吧?」


    齊院長但笑不語。


    程辭心裏確實咯噔了一下。


    原來這麽早嗎?


    那他和顧希琛在這期間裏所做的一切事情,齊院長全部都了如指掌?


    那她沉寂了這麽久目的難道就是故意引誘他們來到這個密道?


    這個人太可怕了,她到底想做什麽?


    「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嗎?」顧希琛陰森地笑了笑,他的刀尖剛剛刺破皮膚,忽然一把銀白色的槍枝就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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