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並不安寧。


    中心區從斷了電後便開始四麵八方地響起槍聲和零碎的打鬥聲,尖叫此起彼伏。


    動靜一直鬧到了後半夜。


    隨即而來的是軍隊整齊劃一響起的踏步聲。


    賀家還算比較安全,所有試圖進入的星盜都在主宅被侍衛們拿下。


    期間賀嘉一直護在宋頌的身側,時不時地和賀父利用對講機進行交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附近的動靜逐漸弱了下來。


    門被人大力地推開。


    賀嘉摟住宋頌的手猛然一緊,唿吸都放輕了。


    燈光倏地亮起,仿佛聚光燈一般,齊齊地向來人打去。


    高大的男人從黑暗中走進,帶著黑色手套的手長而有力,微微頷首將軍帽摘下,露出一張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臉。


    宋頌心頭一震,還沒等賀嘉鬆開手,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乳燕投林似的撲進男人的懷中。


    賀淮安手一抬,輕鬆地將人抱起,單手托住她的臀部,低聲道:“我迴來了。”


    隨後看向弟弟,麵上的柔意淡了些:“中央軍那邊已經解決了。”


    “帝宮……?”賀嘉皺起眉。


    賀淮安抱著宋頌到沙發上坐下,露出一絲難得的倦色,靠近少女的烏發,聞到她身上獨有的清香,溫熱的觸感讓他消解了幾分沒來由的寂寞惆悵。


    “有禁軍們在,出不了問題。”


    聽著他們宛如打了啞謎般的對話,宋頌不由得抿了抿唇,纏著賀淮安問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又問她叔叔是不是沒有畏罪潛逃。


    前一秒賀嘉還高高興興地想同她解釋,下一秒就聽見亞瑟的名字從她口中鑽出,未免有點吃味,隻覺得自己怎麽都比不過其他人。


    見賀嘉不打算開口,宋頌果斷拋棄他,又歡歡喜喜地撲向賀淮安。


    男人有幾分啼笑皆非,但對她的主動十分受用,輕撫少女的發絲,開始向她從頭到尾解釋。


    羅曼諾夫家族從掌管帝國以來,距今已有近千年的曆史。


    而瑞蘭作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繼位者,從13歲繼位以來,各種爭端和非議便不斷。


    貴族們對皇位開始有了別的心思,其中以斯圖爾特家族最為虎視眈眈。


    舊貴族們妄圖以權勢鉗製皇帝,而瑞蘭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於是他早早地開始提拔草根出身的新貴們,以宋氏夫婦為代表。


    舊貴族們與新貴們鬥爭不斷,政治紛爭下,斯圖爾特家族為了鞏固地位,不惜對宋氏夫婦等一係列新貴痛下狠手,買通星盜對其進行暗殺。


    這件事情發生後,斯圖爾特家族為了避免敗露,慢慢收斂了些。


    瑞蘭知道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誰,卻困難於無法直接奪權,此後數年慢慢布局,培養心腹。


    賀淮安和亞瑟,都同瑞蘭通了氣。


    作為害死宋氏夫婦的罪魁禍首,亞瑟絕對不會投於他們的隊伍中,隻是給外界做出他和瑞蘭已經徹底決裂的假象,致使斯圖爾特公爵能夠信任他,造成瑞蘭“腹背受敵”的局麵。


    此後亞瑟畏罪潛逃,瑞蘭派出程渡親自通緝,也是為了讓利奧誤以為中心區無人看管,瑞蘭身邊沒有人能夠抵抗斯圖爾特的私軍。


    一切都是他們的計劃。


    “所以那天……陛下不願意見我,也是害怕我待在帝宮會有危險?”宋頌眨了眨眼睛,問。


    “嗯。”賀淮安親了親她的額頭。


    “今晚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他站起身,將宋頌穩穩地放在地上,“明天亞瑟會來接你迴家。”


    宋頌忽然有些詫異,賀淮安從前跟叔叔隻要相遇總是劍拔弩張,兩個人恨不得當場就動起手來,現在怎麽……


    少女的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賀淮安輕勾唇角,隻覺得心在此刻瞬間被填滿。


    “你叔叔有話要和你說。”


    說罷,他再次附身,吻在她的嘴角。


    最後克製地轉過身,迴了書房,臨走前交代賀嘉:“好好休息,不要累著她。”


    賀嘉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在大哥心中的形象怎麽是這樣的不知輕重。


    隨後他牽起少女的手,拉著她進了洗浴間。


    小姑娘又轉過身看他,懵懂的神情惹得人心癢難耐,賀嘉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湊上前輕啄了兩下。


    唿吸加重時,他猛然停了下來,平複了心情後,開始像照顧小朋友一般陪她洗漱。


    手中動作沒停,嘴也一直在說著。


    他講的大多是他在學校裏發生的一些趣事,他說得平靜,但卻逗得宋頌笑個不停。


    說到最後,宋頌躺在床上打哈欠,賀嘉在身後哄著她。


    聲音越來越輕。


    “我知道……你沒有辦法放下任何一個人。”


    “我也知道,如果真的非要你選擇,我隻會是所有選項的備選。”


    “所以宋頌,你原諒我。我可以接受其他人,但我不想被你拋下。”


    少年的輕吻落在她的後頸,有點癢。


    但她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靜靜地閉上眼,就好像真的睡著了一般。


    ……


    清晨。


    宋頌在身後兩人注目下,如芒刺背地上了亞瑟的星艦。


    臨走前她衝賀家兄弟揮了揮手道別。


    賀淮安隻是微微點頭,賀嘉卻舍不得得很,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還不時伸出手揮舞。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像小點一般消失在視野中,宋頌才歎了口氣,收迴視線。


    她轉過身,發現亞瑟正在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亞瑟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隻是眼角似乎多了幾分沉穩的氣息。


    他年輕時,比現在傲氣得多。


    顯赫的出身,俊朗的外表,天賦異稟的智力,每一項都讓他處在了人群的最頂端。


    那樣驕傲的人,卻在最年輕氣盛時,老老實實地當起了她的監護人。


    在同齡人還在外肆意玩樂時,他卻總是早早地做完實驗迴家哄她睡覺。


    她人生中每一項重要的場合他都不曾缺席。


    亞瑟抬起手,慢慢地觸碰到了少女的臉頰。


    宋頌斂下眼瞼,很乖地蹭了蹭他的手。


    她看見一向驕傲的男人眼眶似乎紅了。


    亞瑟的手有一瞬間顫抖,情緒仿佛壓製不住,伸手將她抱在了懷中。


    “elisa。我無法忍受我會失去你。”


    小姑娘沒有抗拒。


    她知道,她都明白。


    她抬起頭,在男人的唇角輕輕地落下一吻。


    她同樣無法失去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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