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了一身玄色的蟒袍站在人群中央,他生得高大,與其他看起來瘦弱的太監都不同,整個人充斥著一股狠厲的氣息。


    但他的五官又是帶著幾分女氣的,看著竟比一旁的宮妃們長得還要好。


    秦易像是注意到了宋頌的視線,抬起頭往她的方向看去。


    小皇後立刻像被抓包了似的垂下頭,嘴裏嘟嘟囔囔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宋頌一邊坐下,一邊在心裏犯了嘀咕,怎麽這個選秀大典秦易也來了?他難道不應該去忙內務府的事嗎……


    哦,內務府好像就是管這個的。


    宋頌鼓了鼓臉,察覺到那道緊隨的灼熱視線後,裝作什麽也不知道,默默地縮在角落,一句話都不說。


    但除去秦易,她好像還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宋頌努力在臉上扯出一個不算太難看的笑,麵對著向她步步逼近,眼珠子都快掉她身上的老皇帝,克製著顫抖的雙手行了個禮。


    老皇帝看著挺開心的,胡子都被吹飛起來了。


    宋頌:救命……


    她感覺自己差一點就死在了座位上。


    老皇帝被身旁的大太監扶著坐上了龍椅,而秦易則是站在了他的身側。


    打老皇帝一靠近,她便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脂粉氣,嗆得她鼻子發癢,差點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打出個噴嚏。


    對著年紀上可以當自己祖父的人,若是要將他看作是長輩的話,那宋頌一定對他恭恭敬敬,能照顧得多好就有多好。


    可……讓她去伺候他。宋頌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立刻搖了好幾下頭,恨不得趕緊將這想法丟得遠遠的。


    她實在是沒有那麽強大的內心,能對老皇帝都下手。


    可她感覺,老皇帝不是這麽想的。


    自打老頭進殿後瞧見她臉的那一刻起,那種讓人感到極度不適的直勾勾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從臉,滑到上身,再從上身,滑到腳。


    宋頌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但又不敢說什麽,隻能僵硬著身子放空自己,望向前方。


    你別說,此刻老皇帝還當真是起了心思。


    小皇後進宮的時候,正是麗貴人榮寵最盛之際。他喜愛美人,更喜歡像麗貴人這般不僅長得豔麗,還很能放的開的美人。


    不像曾經的皇後,總是像一灘爛泥一般躺著,連個聲音也不肯發出,一點趣味都沒有。


    起初宮裏的嬪妃們都像皇後一般端著,可是後來呢?她們都意識到了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巴不得立刻變成那等風情的模樣。


    這才是好的嬪妃,懂得迎合他,取悅他。


    他作為天子,整個大周朝最尊貴的男人,還有誰不臣服在他的腳下?


    隻有皇後,隻有皇後!


    如同一條死魚。


    他討厭她的端莊,討厭她故作的溫婉,更討厭她無時無刻地上前對他勸諫!


    她以為她是什麽?皇後?不過是個在他手底下討飯吃的奴才罷了,膽敢在他的麵前造次。


    不過好在,皇後死得早,這天下,仍然是他的。


    如今,他又多了這麽些美人,個個都是懂事的,更別提新入宮的小皇後。


    小皇後今天穿的是皇後的朝服,將她整具身體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青澀的麵容,再配上成熟的裝扮,意外地多了幾分令人神往的禁欲感。


    老皇帝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目光再次落在了小皇後的胸口處。


    他忽然伸出手,一下握住了小皇後放在一邊攥得緊緊的白嫩的手,還用力拍了拍,開口笑道:“皇後啊,之前新婚那晚,朕臨時有緊急政務要忙,所以才沒來你的宮中。”


    那雙滿是褶皺的手搭上來的那一刻,宋頌差點沒被嚇哭。


    她完全不敢挪動身體一分,隻能這麽呆呆地看老皇帝抓住了自己的手。


    “這些時日,朕冷落了你,是朕的不對,朕給你賠不是了,等過幾天朕再到……”


    別!你千萬別!宋頌一句話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隻聽到身側一道沉穩的嗓音響起。


    “陛下,秀女們馬上快進殿了。先前內務府已經擢選過一次了,是臣親自挑的,希望陛下能有鍾意的。”


    秦易的話音落下,老皇帝便被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稱讚道:“你選的人朕是放心的!”


    “陛下您隻管看就好了,包您滿意。”秦易微微俯下身,看似是在同老皇帝說話,但實際上眼睛卻是朝著宋頌所在的方向望去的。


    兩人猛然對視上,宋頌還有點尷尬,隨後便看到秦易給她丟來了一個眼神。


    宋頌瞪圓了眼睛,馬上心領神會。


    趁著老皇帝現在正色迷心竅地高興呢,一麵皮笑肉不笑地隨意應付,一麵偷著用力從老皇帝的手心中拯救出了自己的手。


    “娘娘,您沒事吧?”阿琦特別小聲地在她耳旁問道。


    宋頌低頭一看,笑不出口。


    手上多了幾個大大的指印。


    她癟著小嘴望向阿琦,眼裏滿滿的都是委屈,她伸出手,做了個淚流滿麵的姿勢,又湊到阿琦耳邊同她低語道:“我迴去……一定要洗八百遍手!”


    大選正式開始。


    老皇帝興致高得很,他這些日子早朝幾乎都很少去了,可一說到選秀他就表現得積極得很,為此朝中早有怨言,但沒辦法啊,老皇帝簡直是油鹽不進,仗著自己不放權,胡作非為。


    坐在龍椅上,老皇帝情緒高亢,將進殿的秀女們一個個都打量了個遍,還讓她們轉過身,好仔細觀察。


    宋頌在旁邊全程假笑,連個多餘的表情都不想給。


    秦易也不知道怎的,老喜歡往她這邊看,她除了最開始迴了他一個感謝的眼神之外,再無任何迴應。


    畢竟她今天已經被嚇得幾乎迴不了魂了隻想趕緊結束劇情,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宋頌雖然在裝傻,卻也是認真觀察了每一位進殿參選的女子,以及被老皇帝留下了牌子的秀女們。


    環肥燕瘦,幾乎長得好看的都被留了牌子,老皇帝還真是來者不拒,隻要長得漂亮,不論性格家世統統塞進後宮。


    宋頌心裏犯了迷糊。


    她托了托腮,有些擔心女主。


    作為一部小說的女主,賀蘭嫣毫無疑問是長得極為好看的,可正是因為她生得美,問題也出來了。


    怎樣才能讓好色成性的老皇帝撂了女主的牌子呢?


    總不能讓女主進宮,當男主他小娘吧?


    宋頌愁得臉都快皺成了一團。


    不行不行,她待會得溜出去找到女主,正巧完成任務。


    說幹就幹,她對著阿琦偷偷比劃了幾下,告訴她自己想要出去透透氣,一會就迴來。


    阿琦本來想說這怕是不太符合規矩,可是一瞧見小皇後那乞求的眼神,什麽都說不出來了,隻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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