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離譜的是,掌印已經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許久了,甚至不讓他進去伺候著。


    無奈之下,李越隻能在門口偷偷往裏看。


    距離他上一次偷看已經過去了一刻鍾了,掌印還拿著那本書一動不動的,甚至連姿勢都不曾更改過。


    看上去估計是遇到十分棘手的事了。


    他有心幫掌印解憂,但掌印不給他分毫的機會啊!如果讓他繼續這麽煩悶下去,估計未來一周內務府的日子都好不過了。


    李越搓了搓手,知道自己幹著急,起不到半點作用。


    半晌後,屋子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男人低沉的聲音遠遠地響起。


    “李越,進來。”


    終於被點到名的李越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頭暗自揣摩掌印大人的心情,聽方才的語氣,似乎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他一麵想著,一麵馬不停蹄地快步走入屋中。


    “大人。”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後,李越站定在原地,等待掌印的吩咐。


    秦易一手輕輕附在額角處,一手搭在桌上,修長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節拍。


    “讓內務府的嬤嬤們明天不必再去了。”


    “啊?”李越萬萬沒想到掌印大人一開始說的竟是這個,莫非讓他心煩意亂了一整個下午的事就是這?


    秦易抬起頭,眼神銳利得能殺人,問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李越被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低著頭連連說道:“奴才不敢!”


    等到秦易又消了聲音,他才偷偷抬頭瞧了一眼男人的臉色,看樣子並沒有真的生氣,於是乎鬆了口氣,迴道:“奴才這就去辦。”


    “等等。”秦易輕咳了兩聲,像是在掩飾些什麽,“我記著庫房中是不是有一盒玉露膏,你一並送到未央宮裏去。”


    李越這才沒敢“啊”了,卻仍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悄悄瞥了大人一眼,發現他竟像個毛頭小子一般,表麵上做出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模樣,實則卻蜷起了手指不住地摩挲著。


    “還愣著幹什麽?”見他半天沒有響動,男人冷下了臉色,斥道。


    李越垂下頭,說了好幾聲“奴才知錯”,隨後他偏了偏腦袋,試探性地說道:“奴才適才聽未央宮裏的人說,太子殿下下午時已經拿著玉露膏去過一趟了,現下娘娘估摸著是塗了藥歇下了。”


    “……”


    嘶,周圍的溫度怎麽瞬間就降了下來?


    李越用餘光瞥到上座的掌印大人,發現他臉色難看得厲害,連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像是被氣狠了。


    糟糕,他猛地閉上了嘴,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很好。”秦易的胸膛在上下起伏,不僅沒生氣,反而勾出了一個笑,隻是那笑不及眼底,不過是浮於表麵。


    李越在地下瑟瑟發抖,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好端端地說這話幹嘛,瞧把掌印給氣的。


    男人的手緊緊附在桌上,手背冒出青筋,惹得桌子都不停地抖動著。


    他說,“不必去了。”


    “告訴那幾個教管嬤嬤,明日照常到未央宮。”他掰了掰指節,發出清脆的響聲,眉宇間都生了一層層黑氣。


    “奴……奴才這就去辦……”李越簡直是欲哭無淚,忍不住在心中對小皇後說了一萬句奴才該死,若不是他多嘴了那句,小皇後明日起便不必受著罪了。


    可他也實在沒想到掌印大人會這般生氣啊,他這麽說不就是表明了他其實對皇後娘娘有所不同嗎?為何在聽到太子殿下給娘娘送了藥後會這般情緒失控,難道是在生氣太子殿下?這也不像啊。


    到頭來還是苦了皇後娘娘。


    李越歎了口氣,認命似的轉過身。


    “等等。”身後的男人再次出聲,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把他攔下來了。


    從前掌印大人的執行力可是極高的,所有事情幾乎都是深思熟慮後才做的決定,並且一經發令,便不會再收迴。


    李越再次畢恭畢敬地行禮。


    好一會後,他才看到麵前的男人像是格外無可奈何一般地捂住了額頭,闔上眼眸說道:“讓人將今日那幾個嬤嬤換下,再叫她們自個兒去領罰。”


    “明日叫些脾氣好點的嬤嬤,叮囑她們,哪怕皇後娘娘再不懂規矩,也不可對她用罰。”


    “奴才這就去辦!”這迴李越學乖了,掌印剛說完他就馬不停蹄地向外跑去,果不其然,沒聽到一下叫住他的聲音。


    他一麵往內務府趕去,一麵在心中幽幽地想道。


    掌印大人莫不是對小皇後動了什麽心思吧?想當初麗貴人被內務府那群老婆子折騰得叫苦不迭的時候,哭花了妝從宮裏一路連滾帶爬到掌印的府上,趴在男人腳下,拽著他的褲腳苦苦哀求。


    那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看得他一個太監都忍不住要心動,恨不得說什麽都答應她。


    可掌印不愧是掌印,當真是心硬得很,長靴一甩,閃過了麗貴人嬌嫩的手,連頭也不抬一個,就讓人把美人給抬走了。


    當時麗貴人被兩邊太監架著迴了宮,看上去好不丟人。


    但如今,他為了皇後娘娘親自下了令,原本是直接不讓嬤嬤們來了,此刻雖然仍然讓人照常去,卻是特意叮囑,既換了人,又立了規矩。


    換以前,有哪個妃子能得這樣的照顧?


    就連生了幾個皇子的淑妃良妃也不曾這般。


    隻是可惜了,大人因著太子殿下同娘娘生了氣。


    誒不對。李越眼珠子一轉,唰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天,他簡直是個榆木腦袋,大人方才的表現,不就是吃醋了嗎?!


    等他辦完了事,可得迴去好生提醒他家大人。


    他是個從未接觸過情愛的,怕是連自己對皇後娘娘動了心思都不知道,萬一日後碰見了娘娘還擺著那張死人臉怎麽辦?


    娘娘肯定也不會對他有什麽好臉色啊,這迴頭被冷氣凍死遭殃的人不還是他嗎?


    不行不行,他迴去得暗戳戳地告訴掌印。


    雖說掌印同他們一樣,可人家又不一樣啊!掌印生得那般好看,人又高大得很,若是在外,必然是位鮮衣怒馬的大將軍。


    別瞧不起他們,宮裏頭想攀附掌印大人的可多了去了,多少宮女做了夢也要爬上他的床啊,更別說有幾位娘娘了,每次瞧掌印的那眼神,跟能吃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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