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這一覺就睡到了正午。


    阿琦將自家嬌嬌弱弱的小皇後輕哄著扶下了床,替她梳洗完畢後,在內室廳內用了午膳。


    宋頌比較嗜睡,不管睡多久都會覺得睡不夠,而在這個世界裏,皇後的時間表甚至比高三生活還要嚴苛。


    她今天起了個大早,已經是困得不行了,用過膳後便在一旁的貴妃椅上趴坐著,右手托著腮,一雙圓溜溜的杏眼要眨不眨的。


    “阿琦,我可以去睡個午覺嗎?”宋頌轉過頭,軟聲軟氣地衝著一旁的女人撒嬌道。


    阿琦被她祈求的眼神看得心軟得不行,正想答應下來,卻聽見了門外小太監的傳報聲。


    “掌印大人到!”


    阿琦心裏一顫,沒想到掌印大人竟然親自來了。


    她趕緊把小皇後從榻上抱了下來,看向對方不解的眼神,也隻能暫時先糊弄過去,將她上上下下都打理得體後,才在她的耳畔萬般囑咐道:“娘娘,一會見了掌印大人,一定要記得奴婢先前同您說過的話。”


    宋頌瞌睡都被嚇醒了,瞅見阿琦這般謹慎的人都被嚇成了這樣,更是忍不住心生畏懼。


    她忍住立刻躲起來的衝動,對著阿琦點了點頭,小聲道:“我知道了……”


    阿琦這才鬆了口氣,扶著她到了正殿。


    身形高大的男子早已恭候多時。他著了一身玄色長袍,邊角繡了著深紅色的暗紋,原本精致的五官,在那危險氣息的烘托下,多了幾分陰鷙的味道。


    見到來人,秦易不偏不倚地行了個禮。


    宋頌隻覺得自個兒的手有點顫抖,對著秦易小心地迴了個禮,問道:“不知掌印大人今日來此,是有何事……?”


    秦易並沒有急著迴答,反而直直地同她對視,在瞅見小皇後像是見了什麽似的,忙不迭低下頭後,忍不住勾了勾唇。


    “臣此次前來,並沒有什麽大事,不過是想問問娘娘,身邊的人用著可還順手?是否需要再添些?”


    宋頌垂著腦袋,手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交織在了一起,混亂地相互纏繞著。


    這個掌印好生囂張,說的話的意思不就是在告訴她,你身邊早就全是我的人了,所以你最好老實點別想著做什麽出格的事。


    好一個隻手遮天。


    估計就連阿琦也……她癟了癟嘴,慌亂之中望向阿琦,給她丟了個委屈的眼神。


    宋頌簡直是欲哭無淚,好不容易得了個地位高點的身份,卻是個紙老虎,別人輕輕一戳就破了。


    可沒辦法啊,家總是要迴的,任務也還得完成,這苦,當然也隻能就著淚水吞進肚。


    小姑娘強忍恐懼,佯裝淡定地迴道:“挺……挺好的,勞煩大人費心了。”殊不知顫抖的聲線早已將她暴露得一幹二淨。


    秦易看得想笑,短短幾分鍾,他就從她臉上看出了好幾種不同的情緒。


    明明就是個將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的笨蛋。


    這樣的人,若是地位低些,在後宮都活不過半月,程麗人是怎麽得出她城府很深的這個結論的?更是蠢鈍如豬。


    男人在心裏頭給小皇後定了個性。


    也不知道丞相府是怎麽出了這樣的女兒,除了長得好看些,竟一無是處,活像個還未出閣的孩子。


    他低下頭瞥了瞥小皇後輕輕咬住的唇瓣,心裏不由得生了些惡劣的想法。


    估計讓她主動去伺候男人都不會吧?更何況是老皇帝這種成日浸在美人堆的,怕是一個多的眼神都不會分給她。


    根本不足為懼。


    小皇後仍然低著頭,不敢看他,秦易有點失了興致。


    男人抬了抬手,對著身後的人吩咐道:“我記得娘娘入宮前因著時間過於匆忙,內務府不曾派人到相府教導娘娘規矩。”


    “如今娘娘已貴為中宮,在規矩禮儀上不可出任何差錯。明日起,我就從宮裏頭挪幾個教管嬤嬤到娘娘宮中,好生指點下娘娘。”


    話音一落,宋頌差點直接憋不住眼淚哭出來。


    不是吧,怎麽還要學規矩啊。


    她忙抬起頭,連淡定的模樣都忘了裝了,一副可憐巴巴地模樣望向秦易,小聲乞求道:“掌印大人……可,可不可以不學啊?”


    少女瑩瑩的眼眸裏噙著淚水,估計任何一個人見到,都會心生憐惜,答應下她的所有要求。


    可秦易不是旁人,他一點也不為所動,甚至見了小皇後泫然若泣的小臉,更加起了興致。


    男人不顧小皇後渴望的眼神,端著公事公辦的笑,說道:“娘娘既是後宮之主,自然也要做出些典範,若是單單像個孩童一般撒嬌耍賴的話,如何引領後宮呢?”


    說罷,不容拒絕地轉身離開了,當真還有一分一毫商量的餘地。


    秦易的腳剛踏出殿門一步,宋頌的眼淚就奪眶而出。


    男人沒走遠,聽見了裏頭傳來的女孩抽抽搭搭的啜泣聲,以及委屈埋怨的話語,“又不是我想當這個皇後的……”


    他勾了勾唇,沒忍住輕笑出聲。


    李越聽著自個兒大人難得開心的笑聲,一時間心裏犯了難,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說這大人,到底是喜歡這個小皇後呢?還是不喜歡呢?


    你說喜歡吧,可他又派了教管嬤嬤教小皇後禮法,明明陛下就沒吩咐過這事。


    你說不喜歡吧,可他偏生聽了小皇後逾矩的話,不但沒生氣,看起來還挺開心的。


    搞不懂,搞不懂。


    東宮。


    天色漸漸昏暗,書房內卻仍是燭火通明。


    沈辭翻過桌上堆積成山的折子,饒是再強的精神,也不免得有些困倦。


    男人向後倒去,靠在微涼的椅背上,擰了擰眉心,一時集中不了注意力,索性直接閉上眼小憩。


    清和收到了新的消息,走進書房,正要稟報,卻瞅見太子殿下一副怠倦的模樣,剛準備就此退下,好讓殿下好生休息一番,便聽見男人低啞的聲音。


    “清和,何事?”


    “稟殿下,奴才剛剛收到消息,說未央宮那邊……”清和剛開了口就有些後悔了。


    殿下都這般辛苦,他還要同他講這等小事讓他乏心。


    沈辭不知在何時睜開了眼,抬了抬手,冷聲道:“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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