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宋易隻是一個窮書生,而宋微瀾的母親——江憐則是惠州那一塊遠近聞名的富家千金。


    兩人之間本應是毫無瓜葛。


    可一次江憐外出,失足落水被宋易所救。


    至此,江憐便對宋易一見鍾情,甚至不惜與江家斷絕關係。


    但江老太太一直舍不得自己的這個孫女,於是便順了江憐的心意,讓她和宋易成婚。


    宋易一開始也是和江憐恩愛非常,琴瑟和鳴。


    他算是入贅江家,讀書所花的錢大多來自江憐的嫁妝。


    可當他考取功名,進了皇城當上官以後,一切都變了。


    朝中官員都對江憐出身商賈感到不恥,順帶著宋易也處處感覺低人一等。


    宋易在朝中受盡了他人冷眼,卻隻能憋著一肚子氣,甚至還要對他人百依百順,卑躬屈膝。


    迴到家後,他便將這怒氣盡數發到江憐身上,江憐本就是個好脾氣的,所以就隻能逆來順受。


    宋易每次發過脾氣後,都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於是就會想辦法彌補江憐。


    可這樣下去,長此以往便會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宋微瀾懂事起,就記得自己的母親經常以淚洗麵,身上從來就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


    為了不被他人所發現,江憐甚至將自己整個人都給捂得嚴嚴實實的。


    等宋微瀾再大一些,她偶然發現自己的好父親竟然在外麵偷偷養了一個妾室。


    丈夫未經正室允許,是不可在外亂養人的。


    若是沒被發現還好。


    但要是被發現了,是要被世人所詬病的。


    宋微瀾將這件事偷偷告訴了江憐。


    她至今還記得那天晚上……


    “母親,我看到父親……”宋微瀾遲疑許久,但最後還是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江憐。


    江憐一愣,隨後便輕輕摸著宋微瀾的頭發道:“微瀾,你許是看錯了……”


    宋微瀾抬起頭看向江憐。


    雖是這麽說著,可江憐的唇瓣抑製不住地顫抖著,眼眶微紅。


    等宋易迴來之後,江憐讓宋微瀾迴房。


    那晚,她聽到了母親的痛苦聲,父親的吼叫聲以及瓷器的破碎聲……


    在這嘈雜的聲音中,宋微瀾的眼睛就這麽睜了一個晚上。


    後來……江憐的身體越發憔悴。


    來的大夫都說這是心病,解鈴還須係鈴人。


    可江憐聽了以後隻是笑笑,自那次爭吵過後,宋易就再沒來過後院。


    那年冬天……


    “微瀾,母親好想迴惠州啊……好想再看看太奶奶……”江憐出神地看著窗外的枯枝,眼睛中閃爍著微光。


    她臉上蠟黃,沒有一點血色,瘦削的臉頰上,兩個顴骨像兩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裏。


    宋微瀾不止一次問過江憐為何不與宋易和離。


    可每次一談到這個話題,江憐都閉口不談。


    江憐被這深閨困住了大半生,她有的時候也會想……


    如果自己當初不一意孤行,執意嫁給宋易,自己的結局會不會就不是這樣子了?


    隻能怪她年少輕狂,識人不淑……


    守在她床邊的宋微瀾在心裏暗暗發誓。


    一定……一定……要讓母親在走之前,迴去看看……


    而宋易為了讓宋微瀾到時候能夠攀上高枝,便一直對她嚴加管教。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宋微瀾最終被冠上了皇城第一才女的稱號。


    僅憑她的身世,不足以和那些貴族小姐們結交。


    於是宋微瀾便學會了八麵玲瓏。


    久而久之,那皇城些貴女們不知不覺間便都將她視為中心。


    富貴迷人眼……可宋微瀾一直都知道這並不是她所想要的。


    她想要的宋易給不了,江憐也給不了。隻能靠她自己去爭取!


    —————————————————————


    “殿下!微臣有要事稟告!”明寅不卑不亢地從那一眾臣子中走出。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人心底的秘密洞穿,冰冷刺骨。眼神犀利如獵鷹,透著寒光,緊盯著獵物的一舉一動。


    那些大臣們一聽是明寅的聲音,身體都不由得開始顫抖。


    上次他有要事稟告,太傅那一派幾乎全被查了個遍。


    本來隻是貪汙這一項罪名,這一查,直接把老底都給翻了出來!


    結黨懷欺、煽惑眾聽、私藏禁物、冒銷軍需……


    這一樁樁,一件件,加在一起都可以株太傅祖宗十八代了!


    “微臣要舉報宋仆射,帶頭收取他人賄賂,與其他幾名官員科場舞弊!”


    “寒門本就難出貴子!宋易將那些貧困弟子的文章偷偷與行賄者進行調換。受害者迫於威壓無處聲冤!”


    “他這樣做,不知道斷送了多少優秀學子的好前程!而那些行賄者卻坐享其成,做著那害國的蛀蟲!”


    明寅的聲音在整個大殿中迴蕩,字字珠璣,震耳發聵……


    宋易早就已經被明寅的話嚇得麵色蒼白,試圖將自己整個人都縮在人群之中。


    可他那抖得如篩子般的身體,在眾人中異常明顯。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是怎麽發現的!?


    “宋愛卿,可有此事?”林景初的臉色黑得如同那暈不開的墨水一般,聲音低沉道。


    “微臣冤枉啊!”宋易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張口就是要為自己申冤。


    林景初眉頭緊蹙,下顎緊繃。


    底下的大臣們都為宋易捏了一把汗。


    這些大臣可真是到死也不知悔改,一個個都在那裏喊冤,想要通過這麽一句話就抹掉自己的所作所為,這置那些受害者於何地!?


    明寅鳳眼一挑,冷嗤一聲。


    “順德四十七年,宋易收李姓考生二百兩賄賂。”


    “順德四十九年,宋易收劉姓,張姓考生八百兩賄賂。”


    “順德……”


    越往後麵,行賄者的數量越來越多,宋易收取的金額也越來越大。


    若說一開始隻是九牛一毛,那麽後麵可以說得上是多如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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