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個右拐停在了路邊,我驚愕的看向陸離,隻見他眉心緊蹙,側過臉來盯著我,


    “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心虛的移開視線,知道自己一時情急說錯話了,否則也不會引起他這麽大的反應。


    “隻要你不再跟小秋計較,我就不說了。”


    我小聲的堅持著自己的目的。


    即便沒有視線相觸,我也能感覺到陸離幽沉的目光,一秒、兩秒……


    過了好一會,陸離沒有迴答,但已經重新將車子開上了主路,朝福利院繼續出發。


    我不敢再吭聲,生怕真的弄巧成拙。


    周圍的景色開始變化,熱鬧的商業街被有年代感的矮樓替代,往來穿梭的人群像潮水一般朝後退去,不知不覺,我們已經進入了東郊地區。


    我被窗外的新鮮景象吸引,不由得貼近車窗觀察。


    忽然有一瞬間,我心頭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經這樣趴在車窗上好奇的朝外張望,然後……幾棟紅磚樓就會出現在不遠處。


    就在我為這奇怪的熟悉感而疑惑,因為我清楚的記得自己沒有來過這裏時,幾棟紅磚樓真就這樣緩緩映入了眼簾。


    我倏地瞠大雙眸,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年代感十足的舊樓,一時間有些茫然。


    但這份疑惑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福利院的大門也隨之出現,而夏小秋,就站在大門旁。


    一見她的模樣我就不由揪心,此時的她衣著單薄,穿的還是早上匆匆離開小樓時的小針織衫,雙手緊緊的環抱自己,但麵色卻呈現怪異的熏紅,可能是被冷過頭了。


    陸離也看到了夏小秋,隻見他快速將車子靠邊停下,對我說了一句‘小姐你先在車上等’就急匆匆的下車了。


    我看著他焦急的繞過車頭,徑直朝夏小秋跑去,然後快速的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的身上。


    夏小秋楚楚可憐的仰頭看著陸離,眸色哀楚,睫毛不斷的顫動著,就像一隻羸弱的小獸辦惹人憐惜。


    因為角度問題,我看不到陸離的臉,但我知道,此時的他一定心疼,也心軟了。


    陸離握住了夏小秋的雙手,正在幫她取暖。


    我靠著椅背,望著眼前漫天蕭肅之下相偎依在一起的壁人,不由得勾起嘴角。


    旁人說得再多,勸得再多,又怎麽抵得過愛人一個哀楚的眼神。


    這樣,就好。


    應該隻過了幾分鍾,夏小秋像是暖和迴來了,麵色更是紅潤可人,她輕啟唇瓣對陸離說著什麽。


    我心思微動,還是忍不住將車窗降低了一點點,讓他們說話的聲音隨著冷風透進來。


    不想窺探他們的私隱,可我必須確定陸離的心思。


    “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阿離,你原諒我好不好。”


    夏小秋放軟的聲音,真的很能打動人。


    陸離並沒有立即迴答,而是慢慢放開了她應該已經捂熱的手。


    夏小秋有些焦急起來,她反手握住了陸離的手,再次哀求,


    “阿離,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犯糊塗了,再也不給你和溫小姐添麻煩了。”


    陸離身形動了動,這次終於有迴應了,


    “那些藥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見夏小秋馬上就要接話,他鄭重的又補了一句,


    “說實話!”


    這一次沉默的人換成了夏小秋,她斂下眉眼,應該是在衡量要不要實話實話。


    期間,她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自然是因為隻有我知道她在酒吧打工的事,我也好奇她會不會借機坦白。


    幾秒後,就聽夏小秋說,


    “阿離,其實……在你將溫小姐為我定製衣服的錢凍結起來的時候,我已經開始迴酒吧做兼職了,隻是期間一直瞞著你。”


    陸離聞言身形一震,看似就要發出質疑,但是夏小秋動作更快,她猛地撲到他的懷裏哀哀的繼續說,


    “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這件事隻有溫小姐知道。”


    “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一個自己的家,可是你從來都不願意為人情世故妥協,這樣下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攢夠首付的錢?”


    “所以……我才偷偷去兼職,那段時間你總覺得我精神不好,就是因為我一直在上夜班,那些藥,也是酒吧的同事好玩塞給我的……”


    說到這裏,她仰起頭,雙眸已經是淚眼漣漣,


    “阿離,對不起,都怪我自己太沒用了,幫不上你的忙,隻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沒想到最後還是惹了這麽大的禍……”


    說完,她眼角的淚珠更是接連下墜,整個人充滿了破碎感。


    我也禁不住蹙眉、心疼。


    夏小秋的話句句懇切,字字哀楚,恐怕鐵石心腸聽了也要成為化指柔,她在這個時候坦白的確很有利,任誰也不忍心再責備她。


    隻是……


    陸離的關注點似乎和我完全不同,他沉聲問輕聲抽起的夏小秋,


    “你說,小姐早就知道你兼職的事了?”


    夏小秋怔了一下,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奇怪的關注點,但還是老實迴答,


    “嗯,一開始就知道了。”


    我的心裏猛然咯噔一下,下一秒就看見陸離慢慢的轉頭,犀利的視線最後定在了我的方向上。


    心虛之下,我下意識的往下滑了滑,竭力想避開他的視線。


    可等他自己移開視線後,我才諷刺的發現其實從窗外根本看不見窗裏麵。


    “事已至此,我答應你不再追究,隻是你不能再迴酒吧兼職,以後也不要再擅作主張了。”


    陸離這句話,幾乎等同於赦令。


    夏小秋破涕為笑,小臉上暈開被縱容和疼愛時特有的幸福感。


    他們兩人又說了幾句話,這時候夏小秋朝我的位置走來,我在她靠近時才打開了車窗。


    她眼角淚痕未幹,但還是笑盈盈的對我眨了眨眼,盡顯俏皮,


    “溫小姐,已經沒事了。”


    我暗暗苦笑,有事的是我,我已經預感到要和陸離再來一場對峙了。


    剛這麽想,我不經意間對上了隨後走過來的陸離,隻接觸到他幽沉的視線,我就心慌的避開了,話鋒一轉問夏小秋,


    “對了,這就是你們從小生活的福利院吧?”


    “看起來很複古,我能進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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