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像石頭一般重重砸落在地,將整個世界都震得寂然無聲。


    下一秒,陸離周身也開始散發出幽幽的寒意來。


    我狠狠咬著牙,任由血液在體內胡亂竄動,發出悲嗆的聲音。


    “我明白……”


    不知過了多久,陸離的聲音低低響起,跟隨著深秋的寒意一起向我襲來,


    “我明白,小姐對我的工作不滿意……”


    不是的,你真的誤會了!


    “可是陸離深受老爺的恩情,即便小姐再不喜歡,也要盡全力守護你的周全。”


    “別人陸離可以不過問,但季江白城府深重,行事詭譎,所以陸離不得不問,也不能不管,否則就會將小姐至於危險之中。”


    他的語調沉穩,可每一個聽似清晰的咬字後麵,都藏著他極致的壓抑。


    忍不住,我徐徐轉迴頭,像是著魔一般看向他的眼睛。


    陸離此時竟微微低垂著頭,而且他的目光聚焦在地麵,哪怕我身高隻到他的肩膀,看見的也隻是他的眼瞼。


    他的睫毛,似乎還在微微顫動。


    “所以,我不得不再問一句,”就在我的心髒隨著他睫毛的跳動顫動時,陸離一下子就抬眸對上了我的眼睛,鄭重道,


    “小姐,請問您接受季江白的再次接觸,是否是自願的,有沒有被威脅!”


    他的眸子,竄過一絲光亮。


    這一刻,麵對他發於本心的擔憂,我真的很想將一切都告訴他。


    可是……


    如果我坦白了,夏小秋該怎麽辦?


    心底暗潮翻湧,早已想好的答案已經脫口而出,


    “陸離,你真的多心了,季江白沒有威脅我,我隻是想再試試和他接觸一下,畢竟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


    “僅僅是朋友嗎?”陸離盯著我追問。


    我抿了抿唇,不吭聲。


    答案,不言而喻。


    又是長久的沉寂,我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噴嚏,然後就看見陸離挽住我的衣領緊了緊,說道,


    “好,既然小姐已經考慮清楚了,那我不再過問就是。”


    說完,他微微側身讓開返迴的路,低聲道,


    “小姐,外麵冷,迴去吧。”


    我心有餘悸的悄悄睨了陸離一眼。


    他一如往常般冷肅,自持,可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到了一股清晰的疏離感。


    可明明,以前他也並沒有多親近我呀……


    奇怪。


    我木偶般聽從陸離的話迴到了客廳裏,我知道他就跟在我身後。


    抬眸一看,夏小秋果然還留在客廳裏,垂著頭坐在沙發上,攪著手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


    剛才那一幕,足以讓她多想。


    這一次,我沒有選擇上前解釋,我真的太累了,也不知道從何解釋。


    當她問起陸離時,陸離如何迴答那就是什麽吧。


    打定主意,我一個轉身拐身上樓,身後夏小秋分明喊了一個‘溫’字,但聲音戛然而止,應該是被陸離攔住了。


    我悄悄鬆了口氣,如同幽靈一般隱迴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生活平靜得宛如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唯一的插曲就是季江寧的秘書也送來了一份禮物,季家長公子,果然說到做到。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同住小樓,我竟然沒有再遇到過夏小秋,隻有陸離,一如往常,在修養之餘仍然會關心一些我的衣食住行。


    第三天,陸離一大早便進房,淡淡的對我說今天要去醫院複診,隻要醫生肯定,他就算痊愈了。


    我聽後心思一動,把小陸……現在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陸思航,把他叫來,讓他陪著陸離一起去。


    陸思航微帶稚氣的麵容難掩興奮,在小樓的日子是清閑,也無聊的,尤其我又不經常出門,所以能陪陸離出門對他而言是美差。


    “請小姐放心,我一定照顧好陸先生!”


    我滿意的點頭,隨後就聽陸離說,


    “小陸,你還是留在小樓裏保護小姐,我自己去就行了。”


    陸離向來善於否定我的決議,所以我也沒有廢話,直接對陸思航說,


    “小陸,跟著去。”


    “是!”陸思航偷偷覷了陸離一眼,選擇聽命於我。


    我能感覺陸離的視線在我身上停頓了一會,然後就帶著陸思航出去了。


    陸離去複診,夏小秋今天便能好好休息了,而我,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裏不能自拔。


    三天了,季江白除了送了一次禮物,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舉動,若不是禮物還存在小庫裏,我幾乎要以為那晚隻是一場單純的噩夢。


    下午,我倚在窗邊興味闌珊,望著窗外寂寥的秋色發呆。


    忽然之間,有敲門聲響起。


    我轉眸望去,隻見夏小秋麵色木然的站在門口。


    我直起身麵向她,


    “小秋,你起來了?”


    好像陸離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下午的嗜睡,亦或者曾經懷疑,但他會相信夏小秋的解釋。


    夏小秋微微點頭,然後拖著腳步慢慢走了進來,我招唿她在身邊坐下,瞧出她情緒不佳,便主動問詢,


    “小秋,你怎麽看起來沒有半點精神?”


    “是不是昨晚加班太辛苦了?”


    夏小秋低低的歎了口氣,對我說起自己的苦惱來,


    “溫小姐,我之所以選擇在酒吧打工,就是因為那裏的時薪高,而且經常有豪爽的客人打賞,短期內能掙到不少外快……”


    我點頭表示自己清楚情況。


    她繼續說,


    “可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打賞忽然少了許多,之前遇到的一位比較大方的客人也沒有再出現了……不知道是我做得不夠好,還是中間出了什麽差錯。”


    說完,她默默的凝視著我,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像是在誠心的等待我的建議,可又像是……還有別的什麽情緒。


    我知道她口中的客人必然就是季江白,沒想到他真的守約了。


    但夏小秋的立場特別尷尬,我也不想多猜她把這些苦惱告訴我,是有意、還是無意,甚至有沒有懷疑我就是那個‘差錯’。


    我隻確認一點,保護她是我的立場。


    於是,我輕輕牽起嘴角,安慰道,


    “小秋,你別在意,本來這種打賞就是不固定的,說不定以後你還能遇到類似的客人的。”


    “所以,”夏小秋眸色倏地一沉,“溫小姐的意思是,那位客人不會再關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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