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春小築失火,消息一夜傳開,震蕩京海上流圈。


    陸雪容參與過宴會籌備,自然也收到了邀請函。但是她沒去。


    她很謹慎,知道這場火災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白笙無足輕重,沈晏禮就不一樣了。


    他是沈家嫡長孫,又是京海大學教授,一院副院長,身份矜貴,在醫學界名號響亮。


    這樣的人遭遇火災,險些喪命,還是在親舅舅的地盤上。


    網友就愛看豪門恩怨,流量等於金錢。上述三點,足夠讓各大媒體“文思”泉湧,為之癲狂。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跟這件事毫不相幹,陸雪容不僅沒去赴宴,還不眠不休,在公司連續加了兩天班。


    一個幫忙籌備宴會,完成任務便退居幕後,全程沒露麵的人,根本毫無嫌疑可言。


    甚至不會有人把她和這場火災聯係到一起。


    做戲就得做全套。陸雪容加班兩天,吃住都在辦公室。除了匯報工作,不準任何人打擾。


    營造出事務繁忙,無暇顧及其他,尚不知外界輿論的假象。


    迴家後,聽公婆談論檀春小築失火。她拖著疲憊的身子,故作驚訝,“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沈博仁拿著報紙,偏頭,奇怪地瞥她一眼,“網上討論得熱火朝天,熱搜掛一天一夜了,你不知道?”


    沈耀把妻子從公司接迴來,知道她一直在加班,放下車鑰匙,替她迴答:“爸,小雪接了一個項目,這兩天忙得焦頭爛額。”


    “睡覺都沒時間,哪有功夫上網?”


    沈博仁沒說話。


    安琳得知沈晏禮身陷火海,幸災樂禍,冷笑道:“叫他從前處處跟我作對,現在遭報應了吧?”


    她輕哼一聲,“那麽大的火居然沒燒死他,真是命硬。”


    陸雪容背對沙發,脫下外套的動作微頓。


    沈耀並未察覺妻子的異樣,淡淡笑著,接過外套掛在衣架上,轉頭吩咐傭人:“去廚房盛一碗燕窩。”


    陸雪容表麵平靜,舉止嫻雅地坐到沙發上,心底已是驚濤駭浪。


    沈晏禮沒死?


    不可能。她的計劃那麽周密,沈晏禮就算沒燒成灰,也該被濃煙熏死。可他居然活下來了??


    陸雪容自認萬無一失,沈晏禮必死無疑。剛才在車上,她一副運籌帷幄的姿態,甚至都懶得拿出手機,看一眼網上的帖子。


    走到今天,她從未有過疏漏,相信這次也不會。


    但現實狠狠打了她的臉。


    沈晏禮沒死,意味著她這步險棋走敗了。


    顧澤手腳麻利,不留痕跡還好。萬一叫他們找到什麽蛛絲馬跡,她多年的苦心經營,都將毀於一旦。


    陸雪容握緊了茶杯。


    杯壁是燙的,她白皙的手掌逐漸變紅,卻依舊垂著眸子,像沒有知覺一樣。


    接連兩日不眠不休,她整個人處於疲乏狀態,腦子轉得特別慢。


    混亂的思緒尚未理清,那邊安琳繼續說:“也不知道沈晏禮使了什麽邪術,誘得白家那小姐對他死心塌地。就一個逃生麵具,竟然讓給他戴。她自己不要命了?”


    “哐當——”


    茶杯掉到地板上,沒摔碎,稍稍滾向前。茶水全灑出去,地毯濕潤一片。


    安琳夫妻停下交談,扭頭望去。


    沈耀一迴頭,看見妻子燙紅的手,連忙舉到嘴邊,幫她吹了吹,心疼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拉起陸雪容,“走,用涼水衝一下。”


    陸雪容不去,“不用。”


    她把手抽迴來,默了默,問安琳:“白家……是什麽意思?和火災有關係嗎?”


    安琳道:“火災發生的時候,白翊的女兒跟沈晏禮一起困在休息室裏。”


    “門窗都被鎖死了,正門出不去,衛浴的門也打不開。”


    “聽說沈晏禮酒裏被下了藥還是怎麽的,昏迷不醒。白翊那女兒打開消防箱,但隻找到一個逃生麵具。”


    她忍不住嘲笑,“這姑娘也是夠癡的。就一個麵具自己不用,讓給沈晏禮。”


    “命都快沒了,還指望人家記她一輩子,可笑至極。”


    陸雪容腦子轟的一聲,越往後聽越心驚。


    白翊的女兒……


    怎麽,怎麽變成白翊的女兒了?她不是讓顧澤利用白笙,引沈晏禮入圈套嗎?和他被困在一起的,應該是白笙啊。


    白翊,白笙,白……


    陸雪容陡然僵住,臉都白了。


    難道白笙……就是白翊前不久認迴的親生女兒?


    沈耀握了握她的手,擔憂道:“小雪,你臉色很差?哪裏不舒服嗎?”


    陸雪容搖搖頭,睫毛垂下,“我有點累,迴臥室休息了。”


    沈耀不放心,幾次想跟上去,又放棄了。站在原地,神情關切,看著她一步步走上樓梯。


    沈博仁不置一詞。


    安琳雙手環胸,靠坐在沙發上,目光譏誚。


    什麽累了,是擔心沈晏禮吧?


    她早上就在想,找個機會,用檀春小築失火,沈晏禮險些喪命的消息,試探試探陸雪容,看她什麽反應。


    現在不必了,事實擺在眼前。


    沈晏禮還沒死呢,瞧那臉色白的。她兒子原地去世,陸雪容都未必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安琳端起水杯,諷刺地想。


    五年前,陸雪容本就要跟沈晏禮訂婚。人家看不上她,她這才被迫嫁給了沈耀。


    早知道她不甘心。


    這些年更是以工作為由,頻頻去見沈晏禮。


    若非沈耀不能生育,她央求陸雪容別說出去,何至於被兒媳婦壓一頭?


    都要背棄沈耀出軌了,她這個當婆婆的,也隻能忍著氣,憋在心裏。


    *


    陸雪容迴到臥室,關上門,劇烈的心跳久未平複,仿佛在提醒她,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


    怎麽會這麽巧,白笙居然是白翊的女兒!?


    兩周前,她幫溫行淵的太太籌備宴會時,無意間在賓客名單上,瞥見了白笙的名字——就在沈晏禮名字的下麵。


    陸雪容做夢也想不到,白笙能和白翊扯上關係。


    在她眼裏,這二人雲泥之別。她壓根沒往那上麵去考慮,以為是沈晏禮把白笙捎上去的。


    現在想想,白笙名字的下麵,不正好是養女白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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