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佳木錯和退了眾人,對虛空處說道:“蘇定兄,退之,小漁你們也走吧,我沒事,隻是想自己靜靜。”


    說完,隻見三道影子跳向遠方,此刻,四周真正的空無一人。


    佳木錯確實想要安靜一會兒,對於他來說,一切如同夢境,此刻的佳木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迴憶起來……


    時間大概是一年前,那時追遠早已離開了未名城,估計還在前往寒石城的路上。佳木錯在追遠大鬧天下書院後暗殺了吳一統,將天下書院的眾人收為麾下,正打算大有作為一番。為此,他還向父親表了決心,如果不混出一點樣子,便不再迴去。


    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父親的一隊騎兵與父親的震怒。或許在父親看來,自己真的是個廢物,天下學院在自己的手裏將是暴殄天物。自己對追遠等人的示敵以弱,變成了廢物慫包的鐵證,或許父親也厭惡自己,怎麽會有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佳木錯怨恨父親,為什麽當初可以給佳木烈全部的資源,而到自己這裏,連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都不肯給自己?父親為什麽這麽不公平?為什麽在自己還什麽都不懂的時候,便斷言自己不如佳木烈?從小活在陰影裏,佳木錯絕不相信父親真的有一雙慧眼。


    想這些時,佳木錯已經被押迴未名城,被吊在樹上反省。佳木錯連衣服也不曾換,背後背著劍,便被牢牢的綁住吊在樹上,一動也動彈不得。


    佳木殘不知道佳木錯的真實實力,佳木錯當然可以輕而易舉掙開鐵索,可他沒有,他認可了父親的責罰,雖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麽錯,但他希望父親看在他真心悔過的份上,給他一次機會。


    他想錯了。


    一連十天,無人送水,無人送飯。好在有修為,尚能苟活。


    佳木錯有怨,有恨,卻沒有流一滴淚水。十天滴水未進,佳木錯怎麽會允許自己去奢侈的流淚?佳木錯失望的知道,自己是被遺忘了,被故意的遺忘了。


    第十一天,風雨大作,用來吊著佳木錯的那棵樹,被風吹倒了。


    雨水拍打在臉上,佳木錯笑了。兄長放棄他,父親放棄他,所有人都放棄他,可終究老天沒有拋棄他,佳木錯把這天當作自己的重生日,他拖著鎖鏈,逃了出去,一人一劍,再無家當。


    (“逃便逃,死了才好。差點就因為他毀了全部計劃!”——佳木殘)


    佳木錯逃到山洞裏躲避,靠在石壁上,摩挲著手中的斑駁古劍。


    “你……很難過?”含兮的聲音響起。


    佳木錯差點忘了含兮的存在,“我很無助。”佳木錯無奈的說,不過他發現,這一次含兮出現,態度明顯比第一次大打出手時好得多。


    “或許我可以幫你。”含兮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說道。


    “為什麽幫我?”佳木錯問道。


    “其實,我和你挺像的。”含兮緩緩說道,這麽長時間,含兮已經了解了佳木錯的經曆,對佳木錯產生了那麽一點同情,態度也就轉變了一些,“我也有一個哥哥,他是公認的天之驕子,和他相比,我太普通,可是幸運的是,哥哥對我很好,每當我闖了禍,都是哥哥替我承擔,唉,隻不過在很久之前的一次逃亡中,我們走散了……”含兮有些傷心。


    “他還活著?”佳木錯問道。


    “我能感覺到,他還活著。我幫助你,就是希望你快點成長起來,在大陸上,幫我找到哥哥。”含兮說道。


    “你為什麽不自己找,反而要借助我?”佳木錯不解。


    “我隻能以靈魂體的形式存在,靈魂在外麵停留太長時間,就會消散。我需要一個容器存放靈魂,而你身上的那顆珠子,就是存放靈魂的絕佳材料!隻有搜集到足夠的這種材料,我才能重鑄身軀,恢複自由。”


    “這個,我會想辦法的!”佳木錯雖然答應,卻感到無比困難,別說所謂存放靈魂的容器他沒聽說過,就是在大陸上找一個消失不知多長時間的人,又是談何容易啊!


    “我怎麽能迅速的變強?”佳木錯直奔主題。


    “我知道一門修煉法訣,可以加速源力的修為,隻不過,代價卻很大。”含兮欲言又止。


    “代價能有多大?隻要能變得更強,我什麽都不在乎。”佳木錯握緊了拳頭。


    “好吧,既然你選擇了,就無法再迴頭。要知道,在我們那個時代,對於精神力的修為要比對源力的修為更加狂熱。而這門法訣就是一種靠被動修行精神力而加速源力修為的不二法門,名曰‘涅盤’。”含兮道。


    “涅盤重生,願聞其詳!”


    含兮接著說道:“按照你們現在流行的實力等級劃分來看,這門法訣可以提高修煉效率六到八倍,直至九段巔峰。”


    佳木錯聽得眼睛發光。


    “不過也不要高興的太早,這門法訣的原理就是借助精神世界的崩塌之後的重鑄,加快對周圍能量的吸收,配合正常的修煉,達到提高修煉效率的目的。而常人最難忍受的就是精神世界崩塌帶來的劇痛,修煉這門法訣,精神世界會不定期的自行崩塌,雖然崩塌的頻率會隨著修為的升高而縮小,但是頻率再低,那痛苦也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一旦開始,便沒法迴頭,甚至有忍受不了痛苦而自殺的例子。即便你忍受了這麽多,但這法訣隻能幫助你修煉到九段,在此之後便收效甚微了。在你九段之後,隻有尋得一門修煉精神力的功法加以修煉,才能逐漸減緩精神世界崩塌的影響。注意我所說的是減緩,而非擺脫。精神世界崩塌的隱患,雖然頻率會越來越低,但就像是埋在身體裏的不定時炸彈,雖是有爆炸的可能。除此之外,你要想好,由於精神世界的崩塌,在那時你的修為將大幅度的下降,而對於你的敵人來說,這會是殺掉你的最好時機。”含兮嚴肅的說道。


    佳木錯有了一絲遲疑,想殺自己的人不在少數,若是與人爭鬥之時精神世界突然崩塌,那自己豈不是死的太冤枉?


    見到佳木錯的遲疑,含兮又說道:“所以除了不要讓別人知道你修煉了這門功法以外,你還需要幾名高手在你精神世界崩塌之時,寸步不離的保護你,與其說他們是護衛,不如說是刎頸之交。”


    “這樣也好,可是未名城的高手都在我父親手下,我又去哪裏能找到像樣的高手。”佳木錯尷尬的搖了搖頭。


    “這個我可以給你憑空造出來。”含兮故作神秘的一笑。


    “多強實力?”佳木錯知道含兮從來不開玩笑,她一定有秘法。


    “九段巔峰!甚至略高。”


    不等含兮說完,佳木錯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九段?若是能憑空造出九段高手,那直接將我的修為提升為九段不就行了。”


    含兮搖了搖頭,“修煉沒有捷徑,這門禁術雖然看似輕鬆,實則血腥至極,而且因此誕生的高手,從誕生起,便耗盡了所有潛力,修為便難以再進步了,更別說衝擊更高的層次。而你若是想在大陸立足,九段,僅僅是入門而已。隻有潛力才能支撐你走的更遠。”


    “如此一來,我倒是不能借助這門禁術提升修為了。”佳木錯略有遺憾,卻沒有糊塗到用修煉到更高層次的潛力換取暫時暴漲的力量,“但是不得不說,這種禁術簡直能創造出一個超級大勢力,很吸引人。”


    佳木錯說的很對。


    “所以,在比我的時代古老的多的時候起,這門禁術就隻掌握在少數人手裏,而這些人,無疑都是星域霸主的存在。隻有危急關頭才會發動禁術創造一大批當世強者,維護自身地位。他們的禁術比我掌握的更高超,所以創造出來的強者也更強大。而這禁術太過於吸引人,誰擁有了它就仿佛擁有了修改遊戲規則的作弊器,於是從來就不缺少想要得到它從而打破星域舊秩序,將世界重新洗牌的人,人們稱這些人為‘盜火者’,而相對應的,掌握著這門禁術的人,便被稱為‘執火者’。盜火者與執火者的鬥爭從未停止。根據野史記載,盜火者曾經距離成功極度接近,隻可惜最後記載這門禁術的卷軸還是莫名其妙的破裂成無數碎片,散落在無限大的宇宙的各個角落。隨之而來的,由於再沒有人得到這門完整的禁術的從而掌握絕對的優勢,星域大能們便開始了無限的爭奪與混戰……當然,這些隻是傳說,不知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而那破碎的禁術卷軸,卻是真真切切確有其事。我的家族機緣巧合之下曾經收集到了一塊碎片,雖然可以斷定那隻是極其微不足道的一小塊,但從中推演出的禁術,在我那個時代便使我的家族迅速崛起。我隻了解其中皮毛,創造出的強者也與那個時代判若雲泥,相差巨大,但對於現在的你,便足夠了。”含兮解釋道。


    佳木錯點了點頭,“你說這種禁術過於血腥,代價巨大指的是……”佳木錯問道。


    “根據目前的情況,我的力量可以創造出三位略高於九段的強者,而代價就是,我需要一座城市的生命來陪葬!畢竟,在這裏源力太匱乏了。”含兮說著,眼裏透露出一種別樣的神情,要崛起就要有犧牲,哥哥的話再一次浮現在腦海。


    “我需要做什麽?”佳木錯絲毫沒有被一座城市的生命這種代價震驚。


    “你隻需要找三個人,一座城就可以了,要快,趁我沒改變主意。我累了。”含兮說完便沒了聲音。


    佳木錯早已冰冷的內心又一次活泛了起來,他要把握好這次機會。要找哪座城?未名城嗎?不好,這裏畢竟是根基。那除此之外,就剩下烏龍城了,前些日子雙城大戰,烏龍城可殺了不少未名城的人,即便是屠了全城,也算是師出有名了,想來不會引起太大的震蕩。佳木殘過段時間就要帶走未名、烏龍兩城的全部高手南下,那便是自己行動的唯一機會。而眼下的事情,就是尋找那三個人,自己可以托付生命的刎頸之交。


    (“世人終將負我,我便先負世人。——佳木錯”)


    烏龍城,貧民窟。


    “沒錢啊?沒錢就先拿妻女抵債吧!”


    蘇定拿著刀衝了上前,卻被人一腳踢翻,昏死過去。


    “錢沒還完,你沒有權利去死!”


    蘇定醒來時,妻女早已不堪屈辱自盡身亡,蘇定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這時,一個黑衣人叫住了他。


    “跟我走吧,做我的兄弟,我給你力量,幫你報仇!”


    烏龍城,鬧市區。


    淩退之一杆長槍舞得眼花繚亂,街頭賣藝,勉強混口飯吃。


    一位富家少爺路過,說這是花架子,是小孩子的玩意。說著便要與淩退之動手。


    淩退之哪敢還手?一杆長槍不知被富家公子削鐵如泥的寶劍砍成了幾節,隻得跪地求饒。


    圍觀眾人一哄而散,淩退之久久不敢起來,生怕那位公子再找自己取樂。


    一個黑衣人走來,“跟我走吧,做我的兄弟,我給你力量,給你公平。”


    烏龍城,富人區。


    一道朱紅的大門又無情的關閉,饑腸轆轆的趙漁又一次被拒絕。看了看自己的破爛衣衫,難怪沒有一家人願意施舍給自己飯吃。不放狗出來咬自己,那便算是發善心了。說到狗,恐怕富家的狗,也比窮人生活的好吧。


    趙漁身材短小,不是總想著不勞而獲,而是實在不堪生活所迫。他知道自己身體永遠也長不大,也早已習慣別人對自己半截人的稱唿,他一瘸一拐正準備敲開另一家的大門,一個黑衣人攔下了他。


    “跟我走吧,做我的兄弟,我給你力量,給你尊嚴。”


    ……


    當佳木錯看見含兮虛弱的靈魂體帶著煥然一新的蘇定,淩退之,趙漁一同出來的時候,他知道到成功了,他擁有了三名九段巔峰,不,按照含兮的說法,是略高於九段的強者,但是他卻心情沉重,這意味著烏龍城已經成為了一座死城,佳木錯感覺任重道遠。


    佳木錯,蘇定,淩退之,趙漁麵朝為烏龍城而立的無名碑跪下,佳木錯發誓要闖出一番天地,佳木錯絕不讓烏龍人白死,盡管他們不是自願的為自己而死,但自己拚了命也要讓他們死得其所!


    (“史書上可以沒有我的名字,但我一定要將烏龍城的名字寫上去,即便是用我的血。——佳木錯”)


    剩下的事情順理成章,佳木錯放出烏龍城被滅的消息,佳木殘果然迴兵,於是就有了佳木殘被佳木錯“氣得吐血”的事,而佳木錯也就理所應當的成為了未名城之主。


    在這段時間裏,自從修煉了含兮的涅盤法訣以來,佳木錯的精神世界已經崩塌了無數次,從最初的一天十幾次,到現在逐漸穩定一天一次,佳木錯的實力也在逐步提升。


    “我太累了。”含兮對佳木錯說,“或許我要沉睡一陣子了。”


    “或許一天就醒,或許一年也不會醒。”含兮笑著說,“不過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自己保重,希望我醒來時,你不要身首異處哦。”這是含兮沉睡前的最後一句話。)


    “額……頭好痛。”劇痛拉迴了迴憶的思緒,佳木錯知道,是自己的精神世界又要崩塌了。一旁蘇定,淩退之,趙漁分三方護衛。這一行四人早已離開未名城,去參加東方的熙庭湖盛會。而此刻,正在繁城之外。


    話說佳木錯掌握未名城權力後,勢如破竹般的統一東部邊陲諸城,建立邊境同盟,對外稱之為邊盟。


    作為邊盟之主,佳木錯對手下兄弟絲毫不吝嗇佳木烈留下的無數天材地寶,短短一年時間,如今的邊盟聯合東部邊陲二十幾座城市,擁有一百多位三段高手分別駐守諸城,而在邊盟成立之後,佳木錯重金招募和慕名而來的六七段高手,也達到了二十位,當然絕對核心還是蘇定,淩退之,趙漁三位九段高手以及實力已經達到七段的佳木錯了。


    但是佳木錯知道自己還是不能沾沾自喜,邊盟還是太弱,自己底蘊也不足,還沒到和佳木烈一戰的時候。此次前來繁城,除了看看有沒有含兮兄長的線索之外,便是要見識見識熙庭湖的群英會,看看能不能為邊盟再尋得幾位高手,充實邊盟的核心力量。


    “繁城,我來了!”佳木錯忍著精神世界崩塌的劇痛,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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