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讓趙方失望了。


    這個叫梅梅的女子,就是最普通不過的樣子,眼睛裏透露出的慌亂,茫然,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這才站起身,點了點頭。


    “從機場接我迴來的路上,出了車禍,六哥傷的很嚴重,正在搶救。”


    “怎麽會這樣……”


    梅梅一屁股蹲坐在了對麵的一排座椅上,眼淚頓時簌簌掉落下來。


    如果不是知道六子家裏的情況,趙方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對恩愛有加的老夫老妻。


    “先別哭了,沒有生命危險,隻是……”


    趙方話音一頓。


    梅梅卻站起身,把話接了過去。


    “如果需要錢,我現在就迴去取。”


    這番舉動,倒是讓趙方有些意外。


    “你和六哥,認識很久了?”他忍不住問出口。


    梅梅有些羞赧,輕搖了下頭,低聲道:“也沒有,主要六哥人好,我……”


    話還沒說完,手術室的門忽然從裏麵被推開了。


    “病人家屬在不在?”


    一個裹著綠色手術衣的年輕醫生探出頭,高聲問道。


    “在。”


    “在。”


    趙方和梅梅竟然同時出聲。


    二人對望了一眼,趙方倒沒什麽,梅梅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年輕醫生摘掉口罩,開口道:“我想問一下,當時現場是誰幫病人做的止血?”


    趙方不動聲色:“是有什麽問題嗎?”


    “不不不。”醫生笑道:“隻能說你們很幸運,要不是有人及時出手,恐怕這位病人撐不到醫院。”


    他將一個透明密封袋遞給趙方,裏麵裝的正是紮到六子身上的四根金針。


    “病人手術成功,現在要轉去病房,你們直接去住院部九樓吧。”


    說完,年輕醫生轉身又迴到了手術室中。


    半分鍾不到,躺在床上的六子就被推了出來,麻藥沒有退,人還沒醒。


    梅梅見到被紗布纏裹得像木乃伊一樣的六子,直接抹起了眼淚。


    跟隨著病床,一路來到住院部,安頓進單人病房。


    趙方這才算徹底鬆了口氣。


    來病房路上他給六子把過脈了,雖然虛弱,但已經沒有什麽大問題。


    靜靜調養,等待恢複就行了。


    隻是那臉上和頭上的疤,一時半刻卻是消除不掉。


    除非趙方能找到幾種珍罕的藥材,長期使用,疤痕才會淡化甚至消失。


    這次,六子著實讓趙方刮目相看,心裏也隱隱有些感動。


    要不是關鍵時候,他用雙臂替自己擋住,恐怕自己的頭上臉上,也會是一樣的下場。


    “老板……”


    梅梅輕聲開口,“您先去忙吧,這裏我照顧著就行。”


    趙方心中暗歎,沒想到這個女人,對六子能好成這樣。


    真不知道六哥這算不算此前為情所傷,如今遇上這樣的人也算是苦盡甘來……


    剛剛他觀察了一會兒,這個梅梅手腳麻利,給六子擦拭身上的血跡,溫柔又仔細。


    她身上仿佛有南方女子特有的如水的氣質,舉手投足盡顯柔弱。


    有她照顧六子,自己確實有些多餘。


    輕咳兩聲,趙方開口道:“住院費已經預存過了,你們的吃喝我會安排護工負責,那就辛苦你多陪陪六哥吧。”


    梅梅抿唇一笑,表達了謝意。


    趙方走之前,讓護士站給聯係了個專業的護工,交代了一番,這才放心離去。


    眼下,他不能被困在醫院。


    對自己出手的人,當時肯定就躲在遠處觀察。


    行動失敗,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估計很快又會有所行動。


    為了自己和六子的安全著想,必須先一步把對方解決掉,如果能順藤摸瓜,找到根源那就更好了。


    這次的事,王家的嫌疑肯定是最大。


    但也不排除其他人出手的可能性。


    就在他考慮從哪裏著手的時候,電話忽然響了。


    是溫閻王。


    “受傷了?”剛接通電話,就傳來對麵懶洋洋的聲音。


    “運氣好,逃過一劫。”趙方語調平靜。


    “好,留著命,好日子還在後頭,這次我會替你解決。”溫伯才聲音不大,言語間卻透出強大的自信。


    趙方眉頭一驟,“謝了,不過我要親自報仇。”


    電話那頭稍稍頓了頓,說出一個地址後,徑自掛斷。


    自始至終,兩人就像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但是交談的內容,卻是布滿殺機。


    ……


    先去了一趟五金市場,他才背著大包趕迴水灣別墅。


    一到家就悶在了別墅裏。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趙方的身影出現在一個由老廠區改造的藝術區裏麵。


    這裏是藝術家的天堂,聚集了華夏和國際上眾多搞藝術的人。


    國內不少有名氣的藝術家,也匯聚在此。


    整個藝術區非常大,舊廠區裏的那些老廠房,有的被改造成了展廳,有的則是改成了藝術工作室。


    溫閻王提供的地址,就是這裏的一家酒店。


    趙方當時就猜到那個殺手,為什麽要選擇在這裏入住了。


    周圍有很多各國的藝術家和遊客,他混在其中,很容易銷聲匿跡。


    但是這點手段,卻瞞不住手眼通天的溫閻王。


    晚上八點半。


    整體已經漸漸冷清下來。


    趙方在這家民宿外麵已經兜轉了幾圈,墨眼催動到極限。


    最終確定了二樓最邊緣的一個房間。


    他躲在不遠的暗處,已經靜靜觀望了半晌。


    忽然,那個房間的窗簾一動,一個蓄著胡子的男人從窗戶探出頭來抽煙。


    那雙藍水翡翠一般的眸子,瞬間就被趙方捕捉到了。


    就是這個人!


    樓下的陰影之中,趙方眼神冰冷。


    他沒有著急現身,而是緩緩蹲下身來。


    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造型怪異的彈弓,然後又取出了一個冰瓶。


    戴上一副橡膠手套,趙方打開冰瓶,從裏麵倒出來一顆有些渾濁的冰粒。


    隻有花生米大小,像是一枚子彈。


    趙方眼睛微眯,盯緊那個窗口的動靜。


    男人已經抽完一支煙,將煙屁股戳在了窗台外麵的牆壁上,頓時火星飛舞。


    趙方眼神一凝,手中彈弓架起,將冰粒夾進彈弓的皮墊。


    他手裏這個彈弓,看上去結構有些複雜,異常結實穩定。


    在他全力繃緊弓弦時,毫無變形的跡象。


    趙方眼底厲色一閃,捏住皮墊的右手猛地鬆開。


    噗——


    彈弓發出彈射的聲響,繼而是嗖的一聲。


    冰彈飛射而出,眨眼便被夜色吞沒。


    隱晦的破空聲轉瞬即逝,就仿佛有一隻甲蟲從窗前飛過。


    那個男人毫發無損,隻是房間的窗簾微微動了動。


    男人很是警覺,似乎察覺到有異樣。


    他麵色緊張的四下打量了一番,但什麽都沒能發現。


    樓下陰影中,趙方催動墨眼靜靜觀察。


    就在此時,隻見男人的身影忽然晃了晃,繼而癱軟下去,消失在窗前。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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